“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连玦正站在病房门口给关押袁莹的监狱打电话。
“两年前。”对方回答。
“两年前?”连玦强迫自己冷静,“她...怎么死的?”
“您不知道吗?”那人问了一句后,便不再说话了。
连玦知道对方察觉出了异样,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又翻出了杨明的电话,他几乎没怎么联系过杨明,除了他收到江黎离别信的那天。
他靠在墙上,紧握着电话,闭着眼睛听着电话中的“嘟”声,无力感油然而生。
“喂。”杨明的声音传来。
“杨警官,是我,袁莹两年前就死了。”连玦说。
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不通知我?”连玦语气平稳,一点儿都听不出他的无措。
“是张廷。”杨明开口,“所以,你应该明白一些了吧。”
“张廷?他不是逃了吗?”连玦开口问。
“是逃了,但他雇人在监狱里杀了袁莹。”杨明又说,“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
言毕,杨明挂了电话。
连玦还沉浸在袁莹死亡的讯息中,这时,病房内传来了咣的一声,连玦立刻冲了进去,他看到一瓶水掉落在了地上,江黎醒了。
江黎看向他,唇色发白,浅笑着说:“不好意思,渴了,没什么力气,把水弄掉了。”
连玦走过去,将掉落在地的瓶装水捡了起来,重新放在床头,立马去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江黎检查了一遍,对江黎说:“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又朝着连玦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医生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不能受刺激,不然很容易走向极端。”
“嗯,知道了医生,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连玦点头。
他再次走进了病房,江黎还在用手够水,连玦立刻走过去,抢先一步拿起水,拧开,递到了江黎嘴边。
江黎就着连玦的手,喝了一口。
他的嘴边有着水渍,他正准备用舌头舔掉,结果,连玦直接用手抹掉了,然后抽出纸巾,将手擦了。
连玦拇指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嘴角,他被连玦扶着靠在了床头,他开口道:“我只是脑子有问题,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连玦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问:“饿不饿?”
连玦没问他别的,就问他“饿不饿?”,江黎不可置信,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饿。”
“我去买吃的。”
连玦正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江黎拉住了他的手,说:“别走。”
“点外卖吧,陪陪我,好吗?”
江黎语气里的恳求令连玦心头一软,连玦没说话,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江黎一边输着液一边看他,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连玦浑身上下不自在,但他只能强装镇定。
这时,江黎开口:“我想上厕所,还想洗澡,怎么办?”
连玦抬眼看江黎,说:“先上厕所,输完液再洗澡。”
江黎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同连玦的安排,“哦,那麻烦连同学了,我没什么力气。”
连玦无奈,他认为江黎是故意的,但也只好扶起他,他推着挂着吊瓶的小车,搀着江黎的胳膊,将他领进了厕所。
“你自己可以吧?我出去了。”
连玦说完正要走,江黎喊住了他,“连同学,我不太行,裤子脱不下来。”
连玦眼神微动,江黎的目光示意连玦看自己的裤腰。
连玦心里叹了口气,便顶着尴尬,走到江黎身边,手摸上了他的裤腰,迅速往下拽。
江黎嘴角带笑,他说:“外面的裤子帮我脱下来了,里面的呢?”
连玦撇着头,看向别处,又将手伸向了...
江黎这时用手抓住了连玦的手腕,他漫不经心地说:“谢啦,这样就可以了,连同学可以出去了。”
连玦知道江黎在逗他,他瞪了江黎一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江黎解决完,洗了手,从厕所走出来。连玦早就消了气,他还是走过去扶住了他。
江黎坐在床边,连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江黎突然对连玦说:“你为什么要陪床?”
连玦看似冷淡地回答:“因为你以前对我很好,我知恩图报。”
连玦本来心情就不好,他隐约推测着,江黎当初离开一定和袁莹的死有关。
“知恩图报。”江黎重复道。
他又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清醒的那天,就像重获新生一般,我并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所以,你不必报恩。”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连玦回。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江黎说着,还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大家都想让我记起来?”
连玦靠近他,“你不想记起来,那就不记。”
“以前的我很喜欢你?”江黎又忽然转移了话题。
连玦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江黎笑了。
“可我现在也很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跳就止不住地加速。”他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心脏,似乎在回味那种感觉。
“那是我醒来后,第一次不是因为应激反应而心跳加速。”
连玦怔了怔,“你这是在表白吗?”
“算吧,以前对你表白过吗?”江黎问。
“没有,是我逼你对我表白的。”连玦直接说。
江黎眼神迷茫地看向他,“那现在呢?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连玦听了之后,眼睛开始渐渐泛红,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压抑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若有所思道:“喜欢啊。”
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可你还是忘了...”
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江黎站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没扎针的手为他擦干眼泪。
“别哭了。”江黎说,“哭得我难受。”
“我以前会怎么对你?”江黎问。
连玦注视着江黎的眼睛,似乎在透过他的眼睛寻找着从前的那个江黎,“很耐心,很温柔,不像你现在这么爱笑。”
江黎听到后,心脏像被刺了一下,他喜欢的是从前的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便连玦喜欢的也是自己。
他用腿勾住了连玦的椅子,他用力将椅子向他拉近,就这样,连玦也离他越来越近。江黎伸出手摸上了连玦的后颈,禁锢住了连玦的脖子,他微微低头感受到了连玦的呼吸,他又用鼻子蹭了蹭连玦的脸,片刻后,吻了上去。
连玦没有推开他,他察觉到了江黎在寻找以前的感觉。而且,他此刻的唇上正遭受着狂风暴雨,江黎吻得很用力。
江黎松开他,说:“以前我也这么亲你吗?”
连玦顺了顺呼吸,摇头说:“不,不会这么用力。”
听了连玦的回答,江黎抬起他的下巴,更用力地吻上了他,甚至将他的唇咬出了血,铁锈味儿弥漫在二人的口腔之中。
一阵铃声响起,是连玦的手机,应该是外卖。
连玦将双手抵在江黎胸前,想要推开他,可江黎就是不松开,疯了一般亲吻着他,连玦只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疼。”
江黎这才松开他。
连玦接了电话之后,准备去拿外卖,他刚走到门口。
江黎说:“以后,我都会这样吻你。”
背对着江黎的连玦,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嘴唇上的伤口,然后按下门把手,走了出去。
江黎重新躺回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他并不想那样对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讨厌失忆前的自己。
甚至于,他想要做和以前相反的事。
连玦提了外卖回来,他点的粥,他将粥放在江黎面前,这回江黎没在装柔弱了,生活也能够自理起来了。
江黎看着连玦有些红肿的唇,他说:“对不起,是我激动了。”
连玦坐在一边,缓了一口气说:“没关系的。”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正在喝粥的江黎定下了动作,他开口道:“连玦,你这样,真的很让我心动。”
他将勺子放下,接着说:“我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玦安静地听他说话。
“那个时候,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但到了晚上,就会有无数的影子钻进我脑子里。”
江黎轻声问着连玦,“你猜...我怎么挺过来的?”
连玦没有说话,但鼻头有些酸,他低着头,不想让江黎看见他眼里含着泪水。
江黎直接将吊针拔了,连玦想要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江黎将他一直戴着的佛牌从脖子上拿了下来,递给了连玦。
连玦看见佛牌的背面刻着一句英文,“Someone is waiting for you.”
“有人在等你。”江黎开口道。
他问:“那个人是你吗?”
连玦捏住了手里的佛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说不出话,呜咽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从嗓子里发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年,他心痛,他难过,他想念,但江黎何尝不是在过着这样的日子。
连玦轻轻拉住了江黎在病床上的手,江黎瞬间握紧了他,一把将他拉到了病床上,扯到了怀里,江黎摸着他的头,眼泪竟流了出来,但他偷偷擦掉了。
连玦抽泣了一会儿,与江黎分开,他的眼睛仍然蓄着泪水,连玦摸上了江黎的脸,片刻都没有说话。
江黎任由他摸,他想怎么样都行。
下一秒,连玦哭着吻上了他,他在主动。
还咬了他一口,是在报复?
江黎开始回应他,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这时,敲门声响起了,他们急忙分开,江黎透过门的玻璃看到是孙寒。
他抽出纸给连玦擦眼泪,二人整理了一下,连玦去将门打开了,孙寒笑着拎着水果进去了,“江哥。”他喊了声江黎。
孙寒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他刚刚看见连玦被江黎抱着,虽然他没看清,但他也猜到了这俩人的关系。
更何况,现在这俩人的嘴上都有伤...
“孙寒,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必要这样。”江黎开口。
孙寒酝酿了一下,开口道:“江哥,你说的对,我是来当面跟你道歉的。”
“对不起,江哥。”
“江哥,不管怎样,你都是个好人。”他又酝酿了半天说,“林泽的事儿,江哥,我求你帮帮忙。”
“无论人是生是死,总得要一个真相,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