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三个月没见的A4肩上扛了一大袋日用品和电子产品。

“看你小子活得挺好的。”A4眼睛上下扫了宋杲遇几次，“年轻就是好，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蹦乱跳。”

“拜你所赐，身上很多伤口都结了疤。”宋杲遇不理会A4的冷言冷语，自顾自地翻开包装盒。

能叫他开门，就证明买的东西是属于他的。

全是新的夏装和两套校服。

白色的纸盒装了个黑色的智能手环。

“你买的？”宋杲遇不太确定地问，“是你见死不救给我的补偿吗？”

要想生活不是一潭死水，就要学会与A4斗嘴。

A4显示屏上的表情变成了两个字：忍耐。

“第一，见死不救的前提是，我能救你我没有救，在紧要关头我已经救了你一命，你被咬的这一件事里我不属于见死不救。”

“第二，我是机器人，机器人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主人生命安全，不要以你们人类的道德标准来评判我的行为处事。”

“第三，东西是少爷买的，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要去学校上课，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和通讯工具都没有，很丢颜家的脸面。”

与条理清晰的机器人进行理论的下场，就是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现在能跟上高中的进度吗？”

宋杲遇不免有点担心，现在这个社会十三、十四岁读高中的大有人在，但他不是像Alpha一样的神童，跟不上学校的进度就等于混日子。

“你是去陪少爷读书的，不是你去读书。”A4点明读书的含义，“少爷的信息素不稳定，你要时刻注意。”

不稳定分很多种，他是Beta没有上过生理课，不能明确得知发生不稳定时的情形。

他着急地想要得知所有不稳定的结果，“哪些事情能表现出信息素不稳定？”

A4打开智能手环一步步教宋杲遇连接大脑，“智能手环有一个紧急联系人的设定，等少爷过来，我就把他的第一紧急联系人设置为你，一旦手环察觉到他信息素不稳定，或是任何威胁生命的情况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万一我赶不到怎么办？”

颜序酌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关键时刻利用信息素交换就能解决Alpha发病的情况，但是关键这个词，很容易找不准适当时间点。

一条命，稳稳当当地架在宋杲遇头颅，他有点害怕无法承其重量。

“你要学会当少爷的跟屁虫。”A4抓起Beta的手，替他戴上手环，“到时候我会把定位系统打开，你最好不要离少爷太远。”

“嗯。”宋杲遇摸了摸手腕的表带，精密的程序将两个毫无相关的人紧紧连在一起，“你们不怕我在颜序酌发病的时候弄死他吗？“

A4不笑反讽，“你弄死他的可能性，比他弄死你的可能性小得微乎其微。”

“也对。”

颜序酌本来就是力量比较强大的Alpha，体力、智商他没一个能比得上。

“少交朋友，多注意少爷的情绪。”A4千叮咛万嘱咐，“少和Omega待在一起，就算他们戴了抑制颈环，你也会沾上他们身上的味道。”

“好的。”宋杲遇老老实实听从A4的苦口婆心。

明明对信息素过敏，还必须去学校上学，也不知道颜家是怎样想的。

为了告诉世人颜序酌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缺陷，整个扩大了Alpha发病的可能。

万一出现恶性释放信息素事件，颜序酌这辈子就与仕途无缘。

“做好你本分的事情，少想着一步登天，脱离苦海。”A4难得语气中带些许告诫，“你这样的人多得是，比你痛苦的多得多。”

宋杲遇瞳孔不自觉地收缩，脑海里的念头呼之欲出。

他怕自己想错，也怕自己理解错。

待A4清理完地上的垃圾，随手带上门。

内心的焦灼驱使宋杲遇打开智能手环搜索：赤日。

颜序酌发病时的状态无一不指示赤日病毒。

没有理智，无差别攻击人类。

关于赤日的资料太少，他搜索框里弹不出一条有用信息，合理怀疑官方限制了赤日的资料。

你看到的，只是大家想让你看到的。

“坐在地上干什么？”颜序酌不请自来。

宋杲遇来不及，将浮现在半空中的文字关掉。

赤日二字，加红加粗地出现在每一个对应搜索栏的第一位。

“你怀疑我的病是赤日？”Alpha不愧是脑力担当，短短几秒就拆穿他纠结几个月的事情。

“没有。”宋杲遇苍白无力地解释，“我就是从你的情况，一下子想到了赤日病毒。”

否认，更容易引起Alpha的探究，不如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想。

“很聪明，但方向错了。”颜序酌目光中，带着一丝无法抵御的威严，“我咬你，是来自于Alpha与生俱来的占有欲，是因为对Omega信息素过敏，导致信息素紊乱无法调和，而是你是Beta没有腺体，只能靠血液来交换信息素。”

“对不起。”宋杲遇对自己的鲁莽和胡乱猜测真心诚意地道歉。

患有赤日病毒的人，从出生起就步入死亡。

颜家身为军队领导，不可能做挑战星球的事情。

赤日的存在是温勒尔动荡的原因之一，抹杀赤日的唯一办法就是杀光感染病毒的人类。

Ｓ级的Alpha能够判断出，新生的婴儿是否带有赤日病毒。

婴儿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是在母体内。

还在孕肚里婴儿是无法被探测出赤日病毒，母亲会释放信息素掩盖赤日的气味。

所以赤日死亡的东西，从来不是细胞，而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无声。

颜序酌有拒绝道歉的权利，领着Beta去往三楼的活动室。

出门的时候，宋杲遇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颜序酌隔壁。

这几个月他都没有出过门，他的伤口齿痕太多，出门被外人看到就贴合不上大家口中坠楼的原因。

屋外的空气确实比室内空气新鲜。

颜序酌大步一迈，宋杲遇紧赶慢赶才能跟得上Alpha的脚步。

三楼的每个房间都是大门紧闭。

颜序酌打开其中的一扇门，扯着Beta的胳膊往里拉。

满屋子都摆放着各色各样的枪械。

颜序酌随手挑了一把重量很轻的手枪丢给状况之外的Beta。

宋杲遇手忙脚乱地接过烫手的山芋。

走火了怎么办？

孤A寡B一起死在这里，算不算殉情？

“每天学习开枪三个小时，能射中靶子正中央，我们就去学校上学。”

一道热源握住宋杲遇的手掌。

Alpha控制Beta的手按动扳手。

“砰砰”

两枪没有一次失手，准确无误射中红点。

宋杲遇被手枪的震感，震得手脚发麻，内心颤动。

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散。

他没有摸过枪，说得再夸张一点，他连枪声都没有听过。

“怕什么？”颜序酌表情严肃，“学不会开枪，到时候就是别人向你开枪。”

宋杲遇吞了口口水，Alpha的伴读真是个危险职业，得时刻注意Alpha的情绪，还要防止别人暗杀。

“你枪法准就好。”

“不要有这种白痴的想法，我不会保护你。”颜序酌冷厉地盯着Beta，犹如冰天雪地里坚硬的冰锥，将他鞭打而死。

宋杲遇顿时觉得呼吸艰难无比，他即刻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没有让你保护我，我的意思是，你活着就行。”

他就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伴读，没理由让雇主耗费精力来拯救自己。

颜序酌丢下一句赶紧学。

不欢而散。

都说言传身教，徒弟学得快。

颜序酌天天像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教练，一眼不眨地审判宋杲遇开枪的动作。

紧张。

好似学习不好的学生被老师抽起来答题。

宋杲遇半眯眼看向三米内的红点，他举起枪双手握住。

砰。

枪声在他脚底炸裂。

宋杲遇腿都吓软了，非常语无伦次，“我…你…”

“学了两天还能被开枪吓到。”颜序酌手里黝黑的手枪被他擦到反光。

地砖有明显的凹陷，离宋杲遇脚步大约几毫米。

稍微不注意，小腿就会出现血窟窿。

Alpha应该庆幸，他吓傻了不会骂人，不然祖宗18代都能给颜家拎出来挨个问好。

“想打我？”颜序酌模样欠抽得很，“你打不过我，拔枪的速度也比不过我。”

宋杲遇强撑着一丝理智，“很吓人。”

看淡死亡，不代表死亡来临之时，不会害怕。

“吓人就好好学，不要等人把枪架在你额头，你才知道有杀意。”

杀意。

宋杲遇心里压下吐槽的念头，Alpha的出现就是随时随地不可抹去的杀意袭来。

古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宋杲遇迎难而上，“我每天看教程学得不是很透彻，你又不教我。”

“你让我教你？”颜序酌停下擦拭枪械的手，“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宋杲遇苦思冥想，“你教会我就等于多了个保镖，而且这个保镖对你言听计从，你说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就算不教，你对我也是言听计从。”颜序酌格外嫌弃地说，“而且我并不觉得你有当保镖的能力。”

脑袋里主动排除人身攻击的语言，宋杲遇奋力自荐，“你不教怎么知道我没有能力，我学东西很快。”

“是吗？”

“当然。”

“一起生活大半年，也不见得你有过一点就通和聪明的迹象。”颜序酌直起身，手腕一翻，手中的枪脱手而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先学会把枪安装好，再来求师学艺。”

开枪就开枪，还学什么组装。

宋杲遇不敢不从，点头哈腰地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