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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明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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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地声在宫墙间响起,有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往宫门而来。

来到宫门前,楚衡川翻身下马,衣服上的配饰叮铃当啷响成一片,清脆悦耳。谢绯宴走到他面前,将饰品一一整理好。

宫门守卫人数到齐,知识没见到昨晚那人。楚衡川递腰牌时往宫门内扫了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新来的那个呢?”

那守卫一愣,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才小心翼翼答道:“殿下说的是粤岭那位吗?劳殿下费心,他今日不当直。”

“阿川,怎么了?”走在前头的谢绯宴发现儿子没跟上来,站定问道。

楚衡川跟上她,摇摇头:“没什么,问个人。”

而今日不当直的那位守卫,此时出现在了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萧衡琅在外历练四年,瑜王府就空了四年。但就是这样冷清了四年的瑜王府,悄悄的建好了一间地下暗室。

暗室里不好开窗,所以没有点火炉。阵阵寒意顺着人的脊梁往上爬去,驱散了困意。

南酌端坐在茶几前,面前摆着一杯凉透的茶水。相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萧衡琅就显得随意许多,一腿屈起,一手撑在凭几上,撑着额角。

他看了南酌一会儿,才坐直身,问道:“公子眼下乌青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操劳过度,还在长乐坊里夜夜笙歌吧?”

天天夜直,有时候还要回去罪仆役跟仙采儿商量事情,昨晚又被那定安王拉着跑了一通,回到住处还没睡多久就被叫醒,能有精神就怪了。

那定安王天天熬这么晚还神采奕奕的,也是个能人。

南酌将思绪拉了回来,微微一笑,顺着他话头道:“知道殿下今早会来找我,我去给殿下物色美人了。”

“诶,打住,”萧衡琅举起一只手,笑眯眯道,“牙尖嘴利的。本王洁身自好,这话要是给皇后听到了,这王妃可就难找了。”

定安王和瑜王都要开始找王妃了?那么只剩下大皇子......南酌眯了眯眼,问道:“殿下叫我来所为何事呢?”

萧衡琅拍了拍手,一个与南酌年纪相仿的青年自屏风后拐出,手上拿着纸笔。南酌认得他,这是萧衡琅的另一位护卫,方异。

“我需要你将四年前那件事,再说一遍。方异会帮你记下。”

南酌思索片刻,问道:“西北域三城破城一事?”

对面的人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当时你是怎么被审的,也说出来。”

然而暗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异提笔不得落,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块儿。

萧衡琅挑眉,玩味的看着他,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南酌道:“我只是在想,当年一事如何经过,殿下是清楚的,为何还要再问一次呢?”

一本薄薄的册子被甩到桌子上,发出“啪”的清脆一响。

“既然要调查那件事的真假,自然就要从亲身经历者身上挖真相。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所以作为交换,你重新讲一次那件事,我将当年袭击你的人告诉你。”

南酌眼中闪过惊愕,转瞬即逝,将目光移向了方异。当时是方殊方异赶来将他和云松救下,萧衡琅会知道,并不奇怪。

桌子上的那本册子成了漩涡,吸住了他的目光,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反而越发清晰。

“公子,若我是你,一夜之间整个家族不明不白的死去,而自己又在罪仆役里受罪四年,我定会找出真相,让凶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南云松如今在殿下学宫读书如何艰苦想来你比谁都清楚,但是你呢?你作为兄长,何曾做过一丝一毫替兄弟着想的事情?”

如鲠在喉,连带着胸口开始发闷。南酌垂着眼,没有反驳。

萧衡琅见他不说话,反而将声音放轻了:“我是在帮你查,明白么?是谁说粤岭有罪的?南相?大理寺?三司?是又不是,是皇上认为你们有罪。你要推翻的是天子的判断,是要让天子认错。你觉得,若果没有人在背后为你撑腰,你的状诉可以递到上面去吗?”

话音刚落,南酌便抬起头看向萧衡琅。“那殿下觉得,现在的我,有什么能力可以去查吗?殿下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帮着我去查这么棘手的事?”

两人对视片刻,萧衡琅咧嘴笑了。他一笑,暗室里让人想抱头鼠窜的气氛也烟消云散了。“我既然主动拉你入局,就代表着会对你负责。至于理由嘛,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当然可以不信任我,只是结果会如何,你这么聪明,自然是明白的。”

于是南酌将四年前的事再讲了一遍。离开京都到达粤岭,亲眼目睹粤岭南氏大宅内里惨状,被抓回京都审判,等等。件件清晰,细节一个不落,足以看出讲述者对这段过往记忆深刻。

暗室里安静了下来,方异写完最后一笔,手边整齐的放着一沓纸。

萧衡琅倒是没什么反应,将那本册子往前推了推。

南酌会意,翻开册子,入目却是一段蛮文。

蛮子的语言和中原的有很大不同,更加简单朴素,文字也是一样。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图腾,是牧羊人用草根在沙地上描绘着她心中的景象,又有另外的牧羊人发现了这些痕迹,相互模仿,最终成形。

仙采儿教过他蛮文,大概是借着血缘优势,南酌能流利的说上几句,但要他认字,那可就有点难了。

所以他看了半天,只能认出零星的几个词,别的都看不懂了。无奈,遂抬头看向了萧衡琅。

方异已经退下,留了纸笔在桌子上。萧衡琅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手上纸张:“先前怎么没注意,扶山帮了你们这么多呢。”

“定安王心善有能。”

“呵,你倒是会说话。”纸张被放回桌子上,“看不懂是吗?那可太好了,这样就不怕被人偷看了。我没有找出确切的答案,但是找到了几个有可能的。”

他抬手,在册子上指着:“蛮族那边的,青鸢,横天主,长徒齐。中原,赤段阁。”

听完他的话,南酌眉头微微皱起。仙采儿知道的蛮族有关的东西有限,并没有教过他这些。赤段阁他是清楚的,只要能付得起代价,什么都能做。

但是为什么会查到蛮族那边?为什么会是赤段阁?粤岭南氏到底是有多难解决,主谋才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将其扼杀。还有,萧衡琅是如何查出来的?又是为何确定是这四家所为?

内心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涌出,扰乱了南酌思绪,连带着额角也在发痛。

萧衡琅猜出他对这几个组织了解不深,大发慈悲,慢慢解释道:“横天主和长徒齐同源,是他们天巫大师成立的,但是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家了。这两支比较古老,青鸢就比较年轻,二十年前横空出世,因为劫走了神女而出名。青鸢都是女子,有蛮族的也有大齐边关的,她们只信奉神女。”

只信奉神女?南酌脑海中闪过一道光。难道是和“珍珠”有关?

“你既然在赤段阁才子榜投名了,那对赤段阁是了解的,我就不赘述了。你若是想问为什么查出来蛮族那三家,这是我在西北域四年调查出来的东西,虽说不确定,但这个我敢担保没有出错。”

“其实想查也很简单,”萧衡琅将杯中冷掉的茶水倒掉,续上温茶,“粤岭南氏通敌卖国,谁受益,谁受损,关系理清楚就好了。不过你不是我的人,就不细说了。公子呢,就当瑜王也心善有能,也是帮你的人就好了。”

奕王和瑜王都由皇后教导长大,一个温润一个锐利,都是才华横溢。熙山宴上,虽说萧衡琨又是替天子射日又是陪侍左右,但救下皇帝的是楚衡川。更重要的是,从熙山宴结束到现在,都没收到天子圣体好转的消息,也没有立太子的消息。

萧衡琅的心思,还是能猜出来一星半点的。

“殿下想做太子吗?”

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那常年带着玩味笑意的嘴角平了下去,射过来得两道目光好比两把锋利的剑,毫不犹豫的架在了南酌脖子上。

暗室里沉寂了,周遭的空气似乎也成了实体,缓慢而沉重的往青年人身上压去,而南酌只是安静坐着,巍然不动。

好久,萧衡琅终于笑了,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围在南酌身周的压力也慢慢散去,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看着萧衡琅。

“太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啊......”萧衡琅轻声道:“那个皇子不想当太子的......公子有何指教呢?”

不知为何,南酌听到这句话时,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楚衡川,那位异姓王。

“殿下也查到了,我投名赤段阁才子榜。我助殿下向上,殿下助我查明粤岭当年,可好?”

暗室里响起了萧衡琅爽朗而快活的笑声。南酌面上没什么表情,等着他停下。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慢慢的才变成咳嗽声。萧衡琅笑得直不起腰,用手指揩去眼角泪水,道:“好好好,不愧是粤岭南氏的长公子。你可知,就算是赤段阁才子榜上的人,想进我的幕僚,都不敢这么说话呢,你,很有胆子。”

待喘定气了,萧衡琅丢给他一颗水绿的珠子。珠子温润,纹理奇异,看着是不可多得的品种。

“拿着这珠子,可以随意进出我这王府。公子,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替我铺多远的路吧。”

事情说完,南酌穿好披风告辞了,萧衡琅点了方异去给他打掩护。

两人年纪相仿,身形也像,站一起时更像两兄弟。南酌看了他好几眼,眼睛里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不得已要和南酌同行,方异本就在心里哀嚎,又被他看着,更是发虚,不由得走快了几步。

“方侍卫......?”

“什么?”见南酌愣住,方异才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太大了,忙压低声音,学着方殊平日模样,道:“南公子叫我小方吧,方侍卫一般是叫我兄长的。”

“这样啊。”南酌点点头,若有所思,复展颜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像我的一位玩伴。”

坏了。方异在心里暗叫不好,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问道:“是么?那可真是巧了。不知是粤岭的还是京都的?”

“是我在粤岭时的玩伴。不过可惜,许久不联系了。”南酌眼中似乎浮出了丝丝情绪,叫人看不真切。他也不耽误时间,说完这句话就侧身出了门,留方异呆呆的站在门后。

出了暗室,萧衡琅在书房里悠闲的看着新写好的情报,甚至哼起了西北域的曲调。方殊侍立在侧,也不犹豫,开口问道:“殿下既然不信南酌的能力,为何要将他收入幕僚?”

萧衡琅将曲子哼完,从纸张后露出半张脸,看着方殊,道:“他想要进才子榜,我想要当太子,互惠互利罢了。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乐意啊。”

瑜王殿下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端的一派风流公子姿态。只是他眼中光芒从来锐利,不会收敛半分。

另一边,皇宫,嘉兴殿内。

殿内点了火炉,设了屏风,暖意融融。案上碗碟干净靓丽,菜式精致可口,就连酒樽中的酒液也透着诱人的光泽。

可见这次宫宴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身着红衣的舞者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宫乐庄重,缎面舞服更显重量,叫人忍不住坐直了腰。

达官贵人们围坐一圈,或正襟危坐,或举杯小酌,但面上神色都不像来赴宴,倒像是来上朝会的。

楚衡川看了一圈,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回舞者身上,看着那红衣出神。果然,他还是更喜欢熙山宴那一场舞。

一舞毕,宫仆们依次上前续新酒。给楚衡川续杯的是一个宫娥,人看着娇小,应该是刚入宫不久。她似乎格外紧张,手也在不可控的颤抖,万幸没有洒出酒浆。

一杯续好,宫娥轻呼一口气,站起身正要离开,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衣服,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摔倒。

眼前忽如其来一片阴影,楚衡川回过神来,一手接住酒壶,一手前伸出在宫娥手臂上一扶,稳住了局面。

事出突然,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便见一名大宫女扑上前来,按着小宫娥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请殿下息怒!是奴婢管教不力,奴婢定当......”

“没事。”不等她说完话,楚衡川便开口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带下去吧。”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萧承裕手中酒樽往案上轻轻一放,侍立在旁的常从立刻道:“带下去,杖打十板。”

跟在他身后的常善一躬身,带着大宫女和小宫娥下去了。

拉长尖细的声音扎入耳中,刺耳异常。楚衡川想拦,坐在旁侧的谢绯宴将手按在他膝头,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抿了抿唇,嘴角重新勾起,内心的厌恶如潮水翻腾,久久不降。

“定安还是同以往一样呢,呵呵。”一道慈祥的声音从上传出,楚衡川抬头,和那妇人对上了视线。

没有了垂帘,妇人的样貌依然有些模糊不清,大抵是身坐高位缘故的。康芊华锦衣绸服,饰以翡翠黄金珠玉,珠光宝气却不显土气,反而无形中形成了一股威压。

毕竟是大齐的太后。

楚衡川微微一笑,道:“让太后见笑了。”

康芊华摆摆手,依然笑得慈祥:“哀家都听说了,定安熙山设防,又助推销军令,连立功劳啊。定安如此功勋,当赏。”

楚衡川呼吸一窒,瞟向萧承裕。皇帝放下了筷子,抬眼也看向了他。

“娘娘谬赞了。扶山还有许多不足,这些都是他该做的。军机阁是个锻炼的好去处,只求他能练得一身本领,为陛下为民请命。”谢绯宴出声,打断了二人对话。

萧承裕面上神色微微缓和,道:“谢夫人有心了。宫里刚好打了三件貂衣,定昆,扶山,琅琊,一人一件吧。”

萧衡琨,楚衡川出了位置,行礼跪谢。而被人点到名的萧衡琅,到现在了都还没出现。

萧承裕似乎也不恼,挥挥手让二人回座,正以为告一段落时,康芊华幽幽开口:“我殿内还存着些百国上贡的药材,定安立功不少,不如......”

“父皇,儿臣来迟了!儿臣给父亲带了好东西!”

门外一道爽朗的声音引得烛火跳动,楚衡川不可察觉的松了一口气,与众人一起看向了大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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