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森林境外,凌华眼睁睁看着一道白光自日月之门急射而出直奔下位面,唇瓣被牙齿咬得近乎血色全无,仿佛如此能减轻心中即将崩溃的怒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那只火松就能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凌华知道,可是哥哥为何要拦着?”凌华转过身,看向面前云淡风轻的太子哥哥,焦躁的眸子触及到他不容置喙的双目,原本充满责怪的语气慢慢平淡下去。
在北海龙宫里,她最怕的,要数面前的太子哥哥。她从来就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就连他的生辰,她都不敢随意越矩寻些奇珍异宝献给他。
可是,他居然拦着她不让她出手。
“今日动手,就不怕九幽帝君再不见你?”凌均道。
闻此,凌华满腔怨怒尽数化作后怕。是了,她怎么忘了,今日可是她大摇大摆地从九幽殿里将帝君的小宠带了出来,出了任何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是她一时糊涂,竟犯了这般低等的错误。兴许是以往从不曾觉得九幽殿里有任何蛊惑帝君心思的人或物存在,才会在见到那只近来颇为受宠的火松之时怒火攻心冲昏了头。
“你妒心太重,这几日便随我回北海,”凌均垂眸,继而道,“帝君那边,我去解释。”
得到凌华妥协的颔首,凌均才偏过身意欲离开,却忽然听见凌华的疑问,“不过一只孽畜罢了,哥哥,又为何会到了这处?”
凌均墨蓝色的双眸刹那变得深邃。
~
被带回九幽殿的春春终于在帝君为她上药的时候醒了。
熟悉的大掌带着沁凉的药膏味一遍遍在她被抓伤的部位反复涂抹。
离心脏还差几寸。
但是但是,幸好她还是火松的模样。不然这会儿让帝君上药,这情景得多尴尬。
“吱吱。”涂好了么?
春春两眼贼亮地盯着头顶榻上一帷轻飘飘晃动的锦帐,两只前爪不安分地就要攀住帝君的手欲要拿开。要知道,她可是已经化形过大姑娘的火松了,即便她现在还不是人形,但是被帝君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能再这样了。
帝君声音清冷,“别动。”
淡漠的目光落在小东西白花花粉润润的身前距离心脏两寸外被炎虎用利爪抓伤的伤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暗沉。
炎虎抓伤它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背后尾骨上有轻微的异动。那种异动,从未出现过。
“吱吱吱…”帝君,我…这么仰天趴着…难受。
帝君抬眸扫了眼小东西两眼呈放空状却又亮得出奇的眸子,眼角隐隐泄出星点笑意。将手中的药膏抹得均匀了直到确定不会再有血从伤口上流下来之后,一手托着小东西略重的身子一手抖开锦被,把还处于呆滞状的小东西盖在锦被下。
“吱吱?”干吗?
春春将唯一露出锦被的脑袋耸起来。
“怎么私自离开了九幽?”帝君问道,自个儿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小东西只能“吱吱”地叫唤不能回应他,疏眉一皱,大掌便覆在了某只的脑袋上。
好温暖。
待那股气流流经全身向腹中汇聚而去的时候,锦被下的小东西就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她要化形了。
“唔。”很舒服,就是胸口有点疼。
化成少女模样的春春恍然发觉,自己现在身无寸缕地躺在帝君的榻上,而帝君,就坐在榻边上。
显然帝君的思维跟她不在一条道上,“谁允你离开九幽的?”
她要是人在九幽天内,就算是北海的公主也不敢在他的地盘造次,更何况谢霓谢尘二人也会轮流护着她。本不用担心的事,总被这个小东西搅得乱七八糟。
“我……”春春窝在被子下的手紧紧地将自己裹好,对上帝君的视线不由脖子缩了缩,“龙二公主说如果我进去日月森林,兴许你就不用被天帝天后降罪了。”
帝君紧抿着唇忽然一怔。目光落在女子白皙精致的面庞上,眼中柔和之色一闪即逝。
“还不都是你惹的事。”帝君忽然道,伸出指尖在女子额间点了一点。
“唔,别。”春春条件反射地伸出两只手挡住帝君的蹂-躏,双眸幽怨地瞪着额前的长指。
“叽叽。”
帝君与春春一同看向榻边小几上突然出声怒刷存在感的小山鸡,后者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兴奋地嗷嗷直叫,“小山鸡,你也来了?”
帝君垂下眸,将露出莹白肌肤的女子用锦被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淡淡地看了眼从日月森林里屁颠屁颠跟出来的还未完全长开的小火凰。
他只是在日月森林停了小片刻,想不到就被这小小妖兽钻了空子,竟也跟着他一道出了日月森林来了九幽。不过,看在它对春春没什么威胁又能讨她欢心的份上,他就准许这只丑东西留在九幽殿了。
“叽叽叽叽。”
春春看着小几上同样兴奋的小山鸡,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温暖,伸出一条藕臂示意它上来。小山鸡抬眼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女子身旁面色稍有不快的男子,伸出的一条小鸡腿就这么挂在了空气中。
“你别唬它。”春春道。
于是帝君大人从榻上起身,拿走小几上放着的一罐药膏,像是很淡然地走了。
春春眼见帝君离开,又伸了一条手出来想要抱抱眼前的小山鸡,却听前头帝君的声音隔着几帘翻飞的锦帐传过来,“别忘了你还没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