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三左文字说,今天的任务是熟悉本丸的当番内容和出阵事宜的。
所以他带着我去围观了本丸里其他刃的工作模样。
我们还去了后山。
虽然只是在山脚逛了一圈。
褐色干瘪的树枝在地上躺着,姜黄色的树木组成了一大片森林,树干上零零散散地挂着几片浅黄的叶子,糜烂腐败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
在层层叠叠的土色中,我恍惚看到山顶有个白色的东西在晃动,然后等我想要仔细再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宗三先生,可以上去山顶看下吗?”
他同样也在注视着山上,听到我的问题低头看了我一眼,嘴上回道:“不行。”
我有些可惜的看了眼眼前被一条长长的白色麻绳给围起来的山,遗憾地说道:“是吗?这里为什么要把山围起来?”
“因为啊——”他慢慢从树下走到我身前站好,语气抑扬顿挫的说道:“这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才围起来的。”
“...山上很危险吗?”
“嗯,你最好不要太靠近这里了,”他直视我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哀愁,黯淡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显露出一股哀戚的美感,“太鼓钟殿,我们本丸的短刀已经越来越少了,小夜他也......你不要跟他一样了。”
微风轻轻吹起他的头发,越发显得那双注视着我的双眼格外妖异。
我心乱如麻地看着他,脑子里在分析他刚刚的话,面上僵硬地扬起一个笑问道:“宗三先生,我知道了,不过小夜他也来到这个本丸了吗?这两天我好像没有见到过他?”
他半阖着眼睛盯着我,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将视线往山上看去,轻声说道:“太鼓钟殿,有些事情你不要追根究底才是对你最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刃,可是,在这个本丸里,我发现我做不到。”如果再一无所知下去,我感觉我会死。
“...他们应该跟你说过了吧?”他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如若不是我听力好,可能还捕捉不到他的话,“在这个本丸里,不要跟刃走太近了,每个夜里你都要躲好了,不要让谁轻易发现你。”
“被发现...会怎样?”
“小夜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啊,”他并未正面回答我的话,视线慢慢从山上放到我脸上,在我惊愕的眼神中声音越发悲哀地说道:“可是他没有藏好,在夜里的时候被...找到了。”
宗三左文字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我有什么反应,就直接把我带离了山脚。
我想询问他小夜左文字现在的下落,但是从他语气里的哀戚再加上他先前说的话,我隐约明白了一些。
接下来,他按部就班的带我去参观其他刃工作的样子。
这个本丸里没有马当番。
但是宗三带我到了一个疑似很久之前有马当番过的地方。
两根深棕色的柱子毗邻而站,整个场地杂乱不堪,暗红色泽的土壤上被大量参差不齐的茅草和石头块掩盖住了,隔着十几步远的地方我都可以闻得到散发在空气中的腥臭味。
他带着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后,就又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佃当番有两个刃在做,使用的工具都是极其质朴的农具和锄头。
看到我们来后,他们似乎惊了一下,其中一个刃更是没忍住叫出了声。
“你是太鼓钟阁下?”
“嗯。”
黑发金眸的刃手里拿着锄头站在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上,瞪大眼不停地看着我的右眼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黝黑的脸上浮现了一种难言的震惊和感伤。
“...可恶,这才来第几天啊,又一个...”
“同田贯!慎言!”听到他说的话后旁边紫发绿瞳的刃立刻出声制止了他,然后转过身脸上面无表情地对我们下了逐客令。
“如果参观完的话请尽快离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工作。”
本丸的田地并不是很多,但是加起来占地面积也挺大的,毕竟要供给一共四十多口刃每日的饮食。
所以再见到那样子简陋朴素的农具我还是挺震撼的。
但更让我在意的话同田贯正国话里的意思。
又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蜂须贺虎彻刚刚阻止地太快了,要不然,我感觉可以从他嘴里知道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眼前方宗三的背影。
此刻他正在要带我去围观衣当番怎么完成的。
洗衣的地方是在西北边的一条溪边。
同样当番的刃只有两个,他们勤勤恳恳地低头揉搓着衣服,将它们洗净后挂在宽阔的晾衣绳上。
对我们的围观,那两个刃除了刚开始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后,就一直静静地做着手中的工作没有再搭理我们了。
宗三同样带我停了一小会儿后就走了。
我们转身离开时,我敏锐察觉到背后似乎有视线在盯着我。
但是等我一回头,那股奇怪的窥视感又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似乎是见我盯着后面看的时间有些长,走在我前面的宗三有些好奇地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从沉思回神,然后抬头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我们去参观了其他当番的地方,他最后甚至还带我到了天守阁附近,教导我近侍具体要做什么。
我感觉他教的方式有点像填鸭式教育。
就是那种他知道的都说了,但是我懂不懂就不在他的负责范围内了。
托他的福,这一整天,我过的相当充实。
很快,夜色又再度降临了。
他估量了下时间,就带着我去食堂吃晚饭。
花渡对我的新造型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满意,她脸上拧着眉,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贞酱,你是不是在心里还不认可我呢?”
我当然不认可你!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我心里腹诽道,但是面上还是露出了个茫然的表情看着她,语气疑惑地问道:“主人,我现在已经是您的付丧神了,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湛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她面上隐约带了些愠怒,声音有些尖锐地说道:“你最好是这样想哦,贞酱。”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看透了什么,但是面上依旧保持那股茫然看着她。
她看着我不是很满意的冷哼了一声。
这次,她没有邀请我吃饭了。
我面上保持了一些难过,但是心里十分开心地把饭打好后坐到了今日带我的近侍旁边。
坐到他身边时,我面上的难过也没有撤下,就那么保持那个表情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着吃着我发现碗里多了丸子。
嚼东西的动作一顿,我慢慢将视线挪到坐我隔壁的刃上,他对上我的视线后,异色的眼睛带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对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就淡定地夹起丸子肉吃掉了。
丸子咬起来Q.Q弹弹的,很有嚼劲。
吃着吃着我心情又更加好了几分。
笑意也从嘴角带出了一些,我投桃报李的把自己碗里的炸虾分给宗三,他顿了顿,也很从容的夹起吃掉了。
不过他吃的时候眼睛似乎在看右前方,还朝着那边笑了下。
我很好奇,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对上了一只满是怒意的金色眼睛。
我吓了一跳,然后果断地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安安静静地吃我的饭。
不过,我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一直在盯着我看。
饭后,我又靠着短刀的机动和侦察躲过了烛台切和大俱利伽罗。
在去澡堂泡澡前,我决定找个刃聊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里吧。”我自言自语的看着眼前这排房间。
眼前的门扉半开着,暗色的光线照进里面,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设施是什么样子的。
我踌躇了下,再四处张望了下附近是否有刃。
进去吧!
我给自己打着气,然后上前敲了两下那个门,同时小声问好。
“晚上好,髭切先生。”
坐在桌子边拿着茶杯在喝茶的奶白发色青年闻言抬头看了过来。
待看清我的脸时,他脸上浮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软软地说道:“哦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新来的小朋友啊~”
“我是太鼓钟贞宗,打扰了,髭切先生。”我面上一本正经地回复他,同时眼睛也快速扫过房间里的布局摆放。
他的房间比清光他们房间多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膝丸也在同一个房间,他似乎在整理衣物,看到我后,瞬间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严肃地看了过来。
“唔,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我有事情想请教一下髭切先生,您能告诉我吗?”
他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脸上忽而又笑了笑,点头应允道:“可以啊~进来吧。”
我心里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顺便把门也给关好,然后走到他面前坐下,一脸严肃的说道:“请告诉我这个本丸的事情可以吗?”
我已经受够猜谜游戏了。
狮子王说过有问题找髭切,虽然我觉得他告诉我可能性不大,但是总得努力一下,不是吗?
髭切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微眯着眼睛在我的右眼扫过,声音轻软地说道:“好啊~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在一旁的膝丸几乎是在他说完后表情立刻就变了,语气十分不赞同的说道:“阿尼甲,这种事情只能新刃自己去发现的,不要做多余的事。”
“嘛嘛~不要太紧张了,菠萝丸,你忘记了?审神者的束缚对我而言没什么用的,我所承认的家主可从来不是他们。”
“阿尼甲我是膝丸啊!...就算如此,阿尼甲你还是会被其他...波及到的。”
“唔,乖啦乖啦~担心丸,作为活了千年的刀了,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了。”他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家弟弟丸的头发,然后才看向了我,眼神带着些怜意地说道,“而且新来的小朋友什么也不懂,就要面对现实,这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故事很长哦,来杯茶吗?”
“啊,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哦~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新面孔了,”他眼里流露出了些怀念,手指摩擦了下杯沿,“你要是能保持这样活下去就好了。”
我在髭切那里待了一个钟,听了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故事。
长到我觉得,这里的刃还能存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十分感谢您告诉我这一切,髭切先生。”
来时,我是带着警惕和提心吊胆来的。
离开时,我是带着感激和沉重离开的。
“嘛,小朋友,你可要在这个本丸努力地活下去呀~”
“好,我会的。”
我发誓,我不仅会活着,我还一定会跑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