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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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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白川寻绳而去时,突生变故。

原本松垮垮的红绳蓦地绷直,在他走了几步后那力度非但没有减少,竟还逐渐加大,隐隐拉着他前往某个方向。

他心头一紧,加快步伐。

衣袍缱绻飒飒生风,神识一路铺散,街边修士来往穿梭,忽觉冷风拂过,无由来的惊颤上涌,再一眨眼又什么都没了。

祁白川停在一处闹市中,绳子颤动的愈发明显。

“娘亲。”

一道天真稚嫩的声音响起。

他偏头看去。

街边展开的摊布旁,坐着一大一小,被换作的娘亲的女子脸颊荡着酒窝,皮肤略微暗沉,积着厚茧的手抚过孩子的脸颊,缓慢温柔。

她们身前摆着数盏河灯,做工简略,样式却别具一格。

祁白川足下一顿,忽地发现周遭的摊篷都摆着不少河灯。

“公子要来一盏吗?”

许是发现了他的驻足,女子笑着搭话。

“城中最近可要举办什么?”他问。

“公子有所不知,后日正是雪鸮祈福之日,届时巫城的人都会出来放花灯,算是来年有个好兆头。”

祁白川垂眸不语。

“公子考虑的如何?”

闹市的摊数不胜数,摊贩的叫卖声参杂交错,女子怀抱孩子坐于此,安静恬然,不争不抢。

他微微俯身。

绳子蓦然一挣,动作被打断,腕上那圈勒痕似是要脱手般硬扯着要他前行。

祁白川手顿住,回过神来。

“抱歉,要事在身。”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

闹市深处蔬果灵药愈多,灯便少了。

众多摊贩中有一处极为明显,摊车旁堵的水泄不通,人头攒动下隐隐可见一角白中带红的布料闪而过,而细绳的源头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周围传来惊讶地谈话声:“世上竟有如此奇特的灵宠,我还是第一次见。”

旁边有人应答:“听说孟家就有只仙鸟,该不会这小公子跟孟家有什么渊源吧?”

听到这,心中的担忧彻底放下,他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反手拉住细绳,轻轻一拽。

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熟悉惊呼。

“哎,这里!快来!”

一截衣袖兴奋地挥了挥。

一众围在一起的修士“唰”地寻声一转,目光全都从那边跑到这边被点名的主角上。

祁白川面不改色,迎着几十对炯炯的眼神泰然而去,众人见此都纷纷退步,一路目送,那架势仿佛回到了上届论道大比的现场。

最终他停到了梅负雪身前,一言不发地打量。

只见对方抱着剑半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蹬着椅坎,一条腿杵地,勉强维持住平衡,手腕上那截绳子沿着小臂开始往上缠,直绕到了肩膀处,在那纤细的脖颈上也挂了两圈,又沿着腰窝往下顺到脚踝,再最后就是他自己的手腕。

祁白川冷静地看着这对方几近自残的状态,有条不紊将绳一点点解下来,面色之波澜不惊成功赢得了梅负雪赞叹的目光,以及一众修士钦佩的注目礼。

“终于抓住了。”

“太不容易了,我以为它要把这一片都吃光。”

周围响起一片喝声。

乱线来源于梅负雪后腰处的某个白金色的物什,忽然被揪住,对方还不满意,待看清来人后羽毛瞬间一炸,然后泄了气的皮球般蔫蔫地缩成一团。

那是只鸟。

一只茸毛褪去,羽根呈纯白,羽尾绽成淡金色的幼鸟。

看见这熟悉又陌生的鸟团,他神色未变,没有犹豫拎着翅膀送回梅负雪手中。

梅负雪喜极而泣,掐着鸟脖子接过手,全然不顾对方死活:“可算逮到它了!”

鸟团一见要被塞回去,扑棱着翅膀就要跑,但梅负雪显然长了心眼,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把它两只翅膀从后面绑住,又把嘴也给封了,才算松了口气。

祁白川就这么看着刚解开的绳子重新弄成一团糟,无奈道:“它怎么了?”

“它快把我都吃了!”梅负雪控诉,“你看看这周围,全是他干的好事。”

祁白川闻言扫过四周。

以梅负雪为中心的三丈内,摊铺棚子都像遭了劫一样,灵果蔬菜类只剩个皮根,就连支篷的杆子都被啃两口。

这副闹饥荒的场景极其突兀的出现在闹市,引得越来越多的人都过来凑热闹。

梅负雪兀自不甘:“这是鸟吗?平常人谁养的起,猪都没他能吃,要我说干脆把他送给孟……”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祁白川眉头轻蹙,打断他的话:“回去再说。”

“等……等下。”梅负雪急忙双手扒住他胳膊,“还有个事没解决。”

不等祁白川再回身询问,就听见对方虚声说了下去:“那个……我没钱了,还没赔人家东西呢。”

“……”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面前略显狼狈的人。

梅负雪望眼欲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身后一群巴巴观望的摊贩也随之扯着账单就要送上来。

祁白川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

“你有钱吧?”梅负雪试探地拉了拉衣服,猫着身环顾一圈,掩唇低声道,“叶憬曾经给过我不少,可我没带出来。”

“……”

数道好奇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拿来。”

祁白川面无表情,朝着一众摊贩伸手。

顿时大家喜笑颜开。

“公子放心,我们都是小本生意,以公子的气度,势必不会缺这三瓜俩枣……”

“开路,少城主到——”

摊贩的话戛然而止。

流光璨如龙鳞横飞而来,似有白鸟衔箭,撕开青天幕布,忽的张开翅膀,遮住大片烈阳,所有人都被关在了白羽的阴影下。

世家修行的功法极易辨认,是祖上千百年的传承,关乎世家命脉,服饰上族纹便是其象征,叶家卷草纹暗含生机,但叶家势微,新一辈年轻弟子无人能运出死灰复燃的能力。

孟家不一样。

上有韩峥撑腰,修炼资源富裕,下有城主的两个儿子备后,族中弟子也都实力不凡。

此时那道象征着孟家功法的招式凌厉破开人群,冲着中央两人的头顶轰然砸下。

梅负雪在挂人身上的空当间歪头瞥去,招式化作的白鸟扑朔,鸟喙下勾,轻轻一戳就能钩破的皮肉。

他没见过这茬,于是看了看祁白川,见对方一脸轻描淡写的样子,认真思索一瞬,决定心安理得地继续闹腾。

“钱呢?”

他嘀咕着就要扒人衣服。

然后就被人给按住了。

梅负雪纳闷地看着他从自己手上夺走缠成粽子的鸟,指尖一划把线拆开,鸟团啪嗒落到掌心上。

乍一恢复自由,鸟团不明所以,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翅膀一张就要飞跑。

祁白川一手提人,一手拎鸟,气定神闲当着梅负雪的的面掐诀一扔,鸟团离弦的箭般直直冲着杀招飞射而去。

梅负雪错愕,立即回光返照般拼命挣扎起来:“不是,它就是吃的多了点,罪不至……”

死——”

鸟团在众多修士的注视下,张开了那张小嘴,猛的一吸气,喝水似的把对面的白鸟囫囵一口吞了。

梅负雪嘴张一半,又把“吧”咽回肚子里,老老实实被人按在原地。

四周气氛凝固一般,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祁白川云淡风轻,显然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长袖一佛,鸟团子乖巧收翅落到他手上,讨好地蹭了蹭指节,白金的羽翼直覆到鸟尾,光滑柔顺,抖落一片金粉,似乎比刚才明显又大了一圈。

周围修士眼神呆滞,还没回过神。

不怪他们这副态度,世家功夫何等威力即便他们没有亲身体验过,也都有所耳闻,孟家手段凌厉,百十年来纵横城池威名在外,在之手上吃瘪的修士不少。

若是现在有人跳出来说孟家引以为傲的功法被一只奇怪的鸟吃了,还是在自己地盘最擅长的领域上,别说他们,那些遭过毒手的修士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但现在这事发生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乎,在场除了中央自成一体的两位,其余修士都跟嘴巴缝了针一样,一声不吭看向那边多出来的一行人。

闹市的街道上突兀站了两排身着飞鸟纹族服的世家弟子,硬是凭武力挤出了拱二人并肩的距离,在市井中显得格格不入。

出招之人正是左侧首位的带队弟子,此时他一动不动,约莫也是被震的不知所措。

梅负雪眼尖,看见对方手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灵力,稀稀落落撒了成片,甚至于还有回流的趋势。

功法牵扯出招人的根基,招式正常情况下一出无法收回,若强制终止或中途遭受致命袭击打断,很可能会反噬自身。

瞧着对方呆愣的模样,他眉梢一动,眼底浮现出看热闹的戏谑。

“咳。”

弟子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捂住胸口吐出滩黑血来,但还不仅于此,他步子一刹,踉跄着就要往下栽去。

另一位弟子刷然拔剑,剑刃对准梅负雪二人,急言令色:“好大的胆子,城中饲养诡兽是不把城律放在眼里吗?”

“哎,”梅负雪不乐意了,反唇相讥,“你这人见识短浅就算了,还乱讲话,这明明就是我表兄的灵宠,只是能吃了点而已。”

表兄瞥向他。

梅负雪义正言辞:“表兄你灵宠太能吃,我都养不起了,你还是自己喂吧。”

鸟团抗议地扑腾翅膀。

“阁下究竟是何人?”

几句话的间隙,那位受伤的弟子已经将胸腔最后的瘀血尽数咳出,神情紧绷地盯着二人。

“奉令寻孟怀之。”

祁白川言简意赅。

“竟敢直呼城主名讳,我看你是……”

“住嘴。”

冷肃的声音响起。

掌风呼啸扇过,弟子猛地倒飞出去,周围都是摊车一类的杂物,抵不过带有灵力的冲击。

只听咔嚓声不断,等大家再回过神来,就见那弟子已经陷进木屑碎渣堆里,七窍流血狼狈不堪。

四周一片哗然。

梅负雪也稍微怔了瞬,觅声看去。

两排弟子空出的道路后方,缓步走出位藏青长袍的清俊公子,他拱手作揖,饱含歉意道:“原来是 宫的仙君,弟子管教不严冲撞了两位,是我怠慢,还请两位莫要放在心上。”

仙君多是称呼修为上等的修者,祁白川本身毫无疑问担得起,但他现在是隐藏身份来的,实力蒙了层纱,在旁人看来不过平平。

梅负雪更不用说了,罩着废柴壳子走了一路,即便人家觉得他出身尊贵像个世家少爷,也依旧喊他公子。

而现在这人一出现就朝着他喊仙君,还真……用意难评。

“我二人仅为随行弟子。”

梅负雪不假言辞。

“仙君说笑了,能入苍梧宫之人都是我等俗家弟子难以媲美的天才,我此行便是为迎接二位所来。”

孟余桑含笑以对,温和有度。

“那还真是巧了。”

梅负雪笑容却假的不行。

他装模作样回了个礼,故作惊讶道:“没想到少城主也爱这种红尘之地,当真亲民有加,你我二人能相遇在此,也算是缘分。”

“既然仙君都这么说,反倒显得我这个东道主不做事了,孟家已准备多时,就等几位上门,不过……我似乎没有看见裴仙君的身影。”

孟余桑接下腔,像是没听懂梅话里的暗讽,有意无意扫了眼周围。

“路途艰辛,他还在休息。”

见对方张口点名裴初,梅负雪内心大概就有了猜测。

他状似不经意偏头,朝着身边咬耳朵:“咱底细没了。”

祁白川注意力都在鸟团上:“哪个底细?”

梅负雪一顿,自然道:“表兄弟的。”

对方终于看过来。

“他们这么猖狂的吗?”梅负雪忽视那道类似难言的目光,“说动手就动手,苍梧宫都不怕,你们涵虚宗有这么大威势吗?”

“无知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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