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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缘何如此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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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遐到潞安是为了谈星沉的几部剧,最紧要一部是预定大热门的S+级古装悬疑剧,先网后台,基本板上钉钉,只是需要敲定价格和排期。要不是有这部,也用不着他一个老板亲自出马。

“潞安的受众广,收视好,但我们这部强调历史感,主演也是几位资历深一些的著名演员。”沈遐举杯和潞安卫视的负责人碰了一杯,才大叹一口气道,“你知道淮亭卫视虽然在综艺上不出彩,电视剧的收视一直不错,尤其是大龄人群,潞安受众就比较年轻化了——所以淮亭的张总前两周还来找到我,说是愿意和兴洋卫视拼播这一部。”

潞安的人,一个姓张一个姓唐。唐总晃一晃酒杯道:“但剧情我看是短平快的单元剧形式?这其实更符合潞安的受众啊。”

“节奏快慢不是受众群体的决定因素,老版《还珠》节奏也紧凑得很嘛,老少皆宜。”沈遐道。

他后半句话带了几分笑,席间也配合地陪笑起来。

“淮亭更喜欢采购伦理剧吧,兴洋卫视今年是在都市剧栽了跟头,估计想试试别的类型。”潞安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道,“他们的报价是多少?”

“和兴洋一起,单集这个数。”沈遐比了个手形,七。

地方卫视这些年收入衰落,价格上都是视频网站出大头。这报价已是出手非常阔气。

唐总笑了:“我们给不出这个数,这得顶流来演。”

“潞安这边的预期是?”

“五百万。”张总发的话。

沈遐扬眉,先喝酒。

唐总问:“小沈总不满意?”

沈遐道:“淮亭和兴洋给的黄金档。”

张总哼笑了一声,烟头往烟灰缸里按灭了,道:“兴洋的黄金档,和潞安不是一个级别。”潞安去年刚拿下收视冠军,说话很有底气。

沈遐弯弯眼睛:“淮亭上半年一部《光武》,也是我们星沉的,也是网台联播,收视过1。张总,我是商人,要赚钱的。”

“《光武》我也看了,确实不错。”唐总说,“历史剧,长线留存也好。恕我直言啊小沈总,现在这部,班底和本子其实比不上《光武》,单元剧的形式,一个案子六七集就结束了,后面看不看?无所谓了。长线收视没有信服力的呀。”

沈遐尚未接话,张总补了一句:“要我看《光武》,我也选不了,历史剧不符合潞安的受众,我们的观众更爱看爽剧。所以你这个悬疑探案,要说的话也是不太符合。黄金档,我们不可能会给的,而且老早就定好了,要报批的。”

沈遐低头笑一笑。这部剧明年开拍,后期剪辑审核算起来,排播怎么也得后年,哪就定好排期了?

“您也用不着蒙我,我没想盯着潞安的黄金档。”沈遐道,“潞安去年年底招商会上提到,要新设一个璞玉剧场,是吧?瞄向质感华丽、画面精美的剧集。”

张总沉吟一会儿,“这倒不是不符合。”

“是非常符合。这部的导演,李庭,上一部作品是《春舲》,画面相当好,电影质感。”只可惜剧情中道崩殂,后期基本烂尾。沈遐在心里说。

一顿饭拖拖拉拉吃了三个小时。结束后沈遐送别两位负责人,在饭店门口的路边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收到沈遐的消息在明蔚的意料之外。

前日发来的,语气非常客气疏离,足足三行字(对于沈遐而言非常长了),大意是说有潞安的公务行程,听闻(很显然来自孙睿)明蔚很巧也在潞安,考虑“顺便”来简单拜访一下,请顿饭以报此前在香港收留他的“恩情”。

明蔚只回了一个好字。

在她回复过去十分钟后,沈遐的消息接踵而至。

沈遐:那你有空吗?

沈遐:我只是顺便,你要是忙就算了。

沈遐:想吃什么菜系?

实际并不是很巧。他落地就赶去饭局,当日刚好是《N重唱》第一期录制,综艺节目一录起来时长无法控制,明蔚给不出具体时间,只能说应该会很晚,发了录制地址过去。

下午开的工,果然录到凌晨。

她有阵子没录综艺,不太适应镜头前这么长时间的待机,昨天彩排也花了很久,到近结束的时候大脑都开始放空。

收拾东西下班时,突然冒出个人把明蔚吓了一跳。

“他打电话给我了。”Yvonne解释。她去接沈遐时也稍有纠结,但人家都自己赶过来了,也不好晾在外面放着。

沈遐说:“你没回我消息。”

“没看手机呢。”棚里灯光关了大半,明蔚还是辨认出沈遐脸色泛着轻微的不正常的红,“你喝酒了?”

“嗯。”沈遐顿了一下,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没喝多少。”

“哦。”明蔚反应平平。

当然没喝多少,沈遐那一杯倒的水平,多喝一点就人事不省了。

他俩顺着散场通道向外走,Yvonne和诗汶自觉地让出些距离,跟在后面。

“想吃什么吗?”沈遐问。

“无所谓,这附近也没什么选择。”录影棚在无比偏远的郊区,唯一的好处是人少,不怕被偶遇。

沈遐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心情不好?”

明蔚反而笑了:“听谁说的?”

“诗汶。”沈遐直接出卖。

Yvonne在后台腾不出身,是派诗汶去门口接的沈遐。诗汶是个实至名归的筛子,一边领他往里走一边碎碎念:“节目真是的,做票做得太离谱了,居然让冉疏赢了姐姐,我要是姐姐我也窝火,当大家都是聋的吗?而且冉疏录了两遍,姐姐是一遍过的。”

“现场观众投票?”

“不是,第一期是评审团来。”

“评审团怎么说的?”

“说姐姐缺乏灵气,冉疏表现亮眼,突破原本印象。”诗汶气呼呼地说,“当然也有一些夸姐姐的啦,反正说不好的那几个是这么说。”

当事人明蔚说:“是诗汶觉得我心情不好。”其实她就是录累了。

票数她早在节目非要把她和冉疏都放在最后出场时就有了预感。

明明有资历更深的前辈,反而放在前一部分亮相唱完,看来第一期的主要焦点打算从她俩切入。她是歌手,冉疏给大众印象更多是演员,加上过去同一公司出道的缘分,让冉疏爆冷赢自己,直接能炒一通话题,将第一期热度带起来。

票数倒不一定是作假。明蔚对自己的水准有数,今晚的发挥算不上好。冉疏那边就不必评价了。评审团对她没有歌手的要求,能把音唱准就是超出预期,给面子打个中上分,一通加权平均下来,比明蔚高也正常。

七月天气闷热,夜里有风反而比白日舒爽。郊外路灯稀少,夜晚阒寂,偶有蝉鸣。

沈遐还在看她,因为觉得无法分辨明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凝视的时间太久,久到明蔚疑惑地望向他。

对上了眼总不能不说话,沈遐开口道:“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你唱歌是很好听的。”

明蔚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懂个屁。”

这算什么安慰,她要是唱歌不好听做什么歌手。

而且这人失忆了没错吧?他一共就听她唱过半首歌!

沈遐改口:“是我有生以来,记忆中最好听的。”

“行了,放弃吧。”明蔚用你没救的眼神看他,“我真的没有生气。”

最多是有点困惑。

灵气,玄乎其玄的一个名词,轻而易举地成了困住所有女艺人的咒语。出道上了年头之后就开始听到这些声音,“没有灵气了”“不如以前灵”,到底指向的是她的皮肤状态,妆容造型,还是歌曲?明明唱功实打实地上去了,转音处理得婉转成熟,真假音切换得不露痕迹,到底差在哪里?他们反复缅怀的过去的自己,赢在哪里?

她不想把这些说给沈遐听,谅一个22岁心智的小伙理解不了,揭开另一个话题:“你饭局几点结束的?”

“也晚,没等很久。”他散了散酒气和烟味之后打车过来,车程一小时,刚好赶上她收工。

提都提到了,沈遐抿了下嘴唇,不免有些得意,又尽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以极其随意的语气说,“潞安要向星沉购一部剧,两个人打配合想把价格压到五百万,最后还是六百万签下来。”

潜台词是,你看我这工作表现是不是还可以,熟练得像没失忆似的。

明蔚目光却有几分古怪:“啊?”

沈遐也懵了。

难道他做的有问题?明蔚是站在电视台这边的,嫌他是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家?

明蔚问:“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个?”

“嗯,不是正好聊到了吗?”虽然是反问,沈遐明显气势不足,“……难道这些不能和你说?我不知道。”

“也不是。”明蔚挑了下眉毛,视线转回到前方,“以前的沈遐不喜欢和我聊工作。”

有这回事?但即使失忆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性格不可能大相径庭,沈遐想不出自己对工作闭口不谈的理由。

他问:“那你呢?”

“嗯?”不明所以。

“你喜欢吗?”

明蔚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在说什么,沈遐的中文水平药石罔效,问话的时候把句子讲完整好不好啊!

“谈不上喜不喜欢。”她视线下垂,踢掉路上的一颗小石子,“你不想聊,我当然也不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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