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路面潮湿有积水,倒映着地面上的世界。
秦九思低头看着那些水面上的倒影一个个从眼前掠过,夜晚的风吹进车窗里,吹动撩起发丝。
车内寂静无声,前几天见面就对他冷脸控诉的人,如今没了那些幽怨指责,樊盛还一时间不太习惯。
她就是这样,对不熟的人才会沉默礼貌,对他却毫不客气。
艹!他是什么受虐狂吗?
“打开看看?”
樊盛扬起下巴,示意秦九思往后座看去。
秦九思诧异,但仍然依言拿过来。
是一个礼盒,包装精美,红色的蝴蝶结正在等待人去拆开,还附有卡片。
看来樊盛真的对她兴趣不减,很可能还增加了不少。
以前送礼物,礼盒、卡片这一套套的,是樊少爷最不屑一顾的所谓的浪漫。
但这字,就是不知道哪个助理写的。
她将卡片拿起,轻念:“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少女抬眼,窗外的路灯光影落在她的脸上,时亮时暗。
“这是你写的吗?想不到你的字写的还不错。”
她是真心的夸赞,这字真的很优秀,看来樊盛最近招了一个不错的助理。
正在驾车的男人咳嗽一声,“也就还行吧。”
“喂,你怎么不关注重点?”
这丫头,和买椟还珠一样的,礼盒里才是重点啊,小小卡片值什么。
秦九思转头,认真凝视他,笑道:“我还没收到过这么慎重的礼物,所以我不想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毕竟这都是你的真心,作为女朋友我将你忘了本来就很不应该,现在我不想再错过和你相处的点滴。”
少女说的很真诚,一双猫眼里倒影着有他的世界,收起了往日环绕周身的尖锐荆棘。
她好像在真的慢慢尝试着靠近他。
该死的,樊盛倏尔暗骂,到底谁才是被调教的那个。
樊少爷试着掌握主权,催促她快拆开礼盒。
“哇。”
果不其然,传来少女的惊叹。
樊盛得意扬眉,“失忆了也还喜欢。”
礼盒里是秦九思“失忆”前看上的一款项链,当时在商场里目光徘徊了许久,终究是没有舍得买。
“谢谢,我很喜欢,待会可以帮我戴上吗?”
*
两人去一家法国餐厅用晚餐。
期间上了水果拼盘,赫然醒目的是芒果,摆在正中间,果肉诱人。
按照人的用餐习惯,顺手先叉一块芒果吃是最自然的事情。
“啊,”樊盛张嘴,淡淡道:“喂我吃。”
少女闻言诧异,樊盛如常道:“怎么,你以前都是第一口喂我的。”
秦九思暗中咬牙,这人反复无常,刚才温言软语,现在又是一副少爷架子。
真难伺候。
“没想到我以前居然是这么主动的人呢。”
她顺手选中一枚芒果果肉,送到他嘴边。
樊盛抬眼凝视她,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带着审视,逡巡着她的眉眼仿佛要找出一丝破绽。
这人和傅启明,不怪是兄弟,认真起来时看人的目光都那么相似。
秦九思捏一把汗,“怎么了?我都喂了,你为什么不吃?”
她兀自思索,“是不喜欢芒果吗?抱歉,我忘记你的喜好了。”
将芒果肉放下,又用同一果叉选中火龙果,送到樊盛嘴边。
“你喜欢吃什么水果?火龙果可以吗?”
真的是好脾气了,她仿佛真的在为自己忘了曾经的恋人而自责。
正在努力地弥补他。
过去的秦九思,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对过他。
她的所有温柔都给了那个废物。
樊盛突然心中暗骂,一个死人就好好去地里呆着,干什么经常跳出来。
见他还是不吃,少女终于忍不住了,放下餐具,“樊盛,你不要太过分!”
樊盛却突然笑了,疏离有礼的秦九思,他还真不习惯。
这样子,有脾气,有血有肉,才能让他感受到两人的距离不是那么遥远。
“记住了,我不喜欢吃芒果。”
男人认真道,眼中的审视与怀疑褪去。
秦九思暗自放下戒备,这一关总算过了。
她轻哂,赌气道:“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以后也别想我喂了。”
这一餐秦九思请客,为了感谢她昏迷住院时候樊盛的悉心照顾。
实际上秦九思为什么住院,还不是拜樊盛所赐,两人心里门儿清。
樊少爷这次终于心虚,饶是再厚的脸皮此时却也觉得别扭。
一字不说付了账单,换来少女的感激,“你人真好。”
她羞赧道:“又照顾我住院,又不求回报。”
得,这丫头说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樊盛暗自好笑,他可得看着点。
她却突然凑近,愧疚道:“你一定很爱我吧,对不起,我却把和你相处的事情全忘了。”
“谁爱了?!”
她疑惑看着他,樊盛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
“你是我女朋友,这些是应该的。”
对,仅此而已罢了,樊盛内心默念。
*
饭后将车开到海边,吹着风散步。
潮湿的海风和陆上的晚风交缠,纠纠缠缠不分你我。
今晚没有月亮,夜空中还能看见乌云,视野全靠周围的路灯染亮。
昏黄的灯光下,樊盛站在少女身后,给她戴上项链,项链的坠子向下落去,贴在肌肤的沟壑中。
从男人的高视野里,能往里看到更多的风景。
莹莹的肌肤,晕着暖光,说灯下看美人,这话是真的。
他忍不住凑近,将她环抱住,头垂在她的颈间,呼吸喷撒在那片沟壑中。
惹得少女身体不自主轻颤。
然而她失忆了,在这方面也变得宛如一张白纸,竟然毫无女人对危险的警觉。
樊盛心里是欢喜,她忘记的对象是他,所有有关他的点滴都抛诸脑后。
现在将这事也忘了,说明也只有他和她那样缠绵过。
她却懵懵懂懂,还在欣赏刚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樊盛兀自失趣,此刻更多的情绪竟然是担心。
忍不住将人转过来,弯腰将她的衣襟收拢,“晚上衣服穿好。”
反应过来又暗骂,艹,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秦九思不解,但也依言将衣服扣拢,乖巧极了。
小脸可能被风吹久了,微红,粉嫩可爱。
打了个哈欠,双眼也不自觉晕着水汽,泪光点点的。
该死的,她怎么失忆后变了个人一样,这么乖。
樊盛终于没忍住,吻上她的唇瓣,疾风骤雨似的将少女裹挟,她的反抗微弱无力,尽被他化解吞进肚里。
最后男人放开她,野兽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猎物,那是原始的欲.望。
然而少女已经站不稳,羞怯地推开他,却不得不靠着男人勉强支撑身体。
她不敢看他,低头喃喃自语,“这太快了,太快了。”
却见男人胸腔震动,低笑出声。床都上过了,就亲个嘴有什么的。
她还是低头不敢直面刚才的吻,樊盛将小鹌鹑的脑袋摆正,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此刻格外有耐心地哄着,“对不起,是我着急了,我们慢慢来。”
然而少女好像没有听进去,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
青春期时没感受到的春意萌动,以及守礼克制,樊盛今天像毛头小子似的,破天荒体会了一道这种感觉。
如果克制的对象是她,好像也不错。
又低骂,该死的,他今天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