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担心这个？”

“真的。我平日伪装地太好，实际上我远远达不到我理想中的那么严谨、理智。”

伏商羲见状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但是，我也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象不出来你的理智控制不住面部表情、言语动作的样子。”

狄枫看着好友认真的神情，半响，缓缓呼出一口气，轻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放宽了心又似是有点无奈。

“好。谢谢。”

她没有再反驳，选择了结束话题。本来狄枫也不是来和伏商羲诉苦的。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她在学校谨言慎行再谨言慎行，也很符合她一贯地作风。和伏商羲见面时倾诉这件事，也只是因为这几天心有点乱，刚刚说出担心的点后其实就已经平复很多了。可能是这几场雨闹的，过去了就好了，她想。

伏商羲看她这样子，便也卸去了认真的神色，转到别的话题说笑起来：“一会儿吃什么？”

她本想再调侃一下消息里的“老地方”，但想想刚才，还是把那一丝打趣的心态压了下去。

假期连绵不绝的雨在返工返校首日人们睁开眼时准时停下，乌云散去，阳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照在建筑上、大地上，洒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是阔别许久的晴空万里。

化学课前的课间，狄枫按照惯例提前把叶老师的U盘和教案拿到教室，站在讲台旁和叶霏帆一起调试多媒体设备。

调好后还没有打上课铃，狄枫没有回座位，而是和几个人一起围在讲台靠窗的一侧和叶霏帆聊着五一假期。其她人是主动围过去的，而她是和叶霏帆一起进来的，也站在了最靠近叶老师的地方，是自然而然，也有刻意为之。

班级里教室外的谈笑声乱作一团，本是一个很正常的课间。却忽地有一不明物体朝着讲台方向飞来，狄枫下意识拉着叶霏帆往后躲开。

目光无意识地追着眼前飞过的不明物体，铛地一声被窗框侧边挡了一下，却还是掉了出去。

确认无疑，那是个小本子。

“ws！”

“什么鬼？！”

“干什么呢你们！”后门门外传来训斥声，伴随着物品砸落在地面的声音、讲台周围同学的骂声。

前门处正要冲进来的两个人脚步一顿，她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却做出了不甚默契的选择，其中一人还要往里冲似是要去捡东西，却被身边缩起肩膀的同伴拉着胳膊退了出去。

后门的人是高二二班的班主任，确认没有砸到人后便往前门那二人处快步走去开口教训道：“天天都是大老远就能看到你们在走廊上闹，今天还闹到别的班来了。”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又怂又勇的声音打断：“老师我错了我是不小心的，我的本子掉外面了可以先去捡回来吗？我怕一会儿被别人捡走了…”

“你还知道有别人啊？怎么没想过那东西扔过去掉下去会砸到人啊？有多危险你们想过吗？万一砸到人了你们知道什么后果吗？”

班里的人互相对视几眼，有目睹了全程在吃瓜的、有站在讲台旁还在后怕中的、还有听见训斥声才抬起头一脸茫然的。

“诶？掉在底下阳台上了。”有人趴在窗户上探出去看。

“还好还好没砸外面，我们楼下的教室一直没用吧。”

“那个屋一直锁着的啊，好像是什么实验室？”

窗边的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知道没有大问题后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狄枫这才发现不仅是自己一直紧紧拽着叶老师的衣袖，叶霏帆也在躲避过程中一手挡在她面前一手抓着另一侧同学的胳膊。好像刚刚是有一股力量把自己往后挡，狄枫回想着刚刚小本砸过来那一瞬间的感觉。

她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叶老师的衣袖，甚至不敢如平时一样去细想指尖传来的衣物是什么材质。

可随即她又忍不住自作多情地想，叶老师会是下意识地为了避免和自己肢体接触吗？毕竟叶霏帆明明是拽着的是另一个人的胳膊，现在却和狄枫离得更近。

很快地狄枫暗自摇头，试图压下心底的悸动。细想起来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以前在办公室问题、或者留作业时她们也离得很近，但那些都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肩膀前后贴合。

尽管狄枫因为害怕内心又荡漾起新一轮的涟漪而不敢用力呼吸，不敢抬眼近距离地看叶霏帆，她还是趁着大家都或向窗外或向门口看过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几厘米。

隔着两层布料，不似之前雨夜中手指的入骨寒凉，也没有小说里恋人相贴时的炙热灼烧，却在刚拉开距离后就开始疯狂思念方才的体温。

“没事吧？”许是注意到了狄枫神情略显呆滞，叶霏帆转头轻声询问。回过神来后她很自然地放下了右侧拉着的另一个学生的手臂，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同狄枫说话的缘故，在收回挡在狄枫前的手臂时有些不自然。

“嗯嗯，没事的。”狄枫摇头，恢复了常态。

顺着窗户向下望去，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躺在楼下教室阳台上。在对比下，视力极好的人可以看到水泥台上其它位置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只有小本子旁边的一些位置没有，想来是在本子砸下去后被蹭掉了一些。

确认无疑，是前几天掉下去的那个本子。

还没有被拿回去吗？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狄枫擦完窗台去酘抹布时路过高二二，朝里面看了看。虽然不认识那天打闹到班门口的两个人，但毕竟自己差一点儿被砸到，目光很轻易地就捕捉到她们。

她们安安静静地窝在同一张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真是一反常态，难怪最近感觉走廊里异常安静。狄枫轻轻挑了挑眉，收回目光，却在最后一刻感觉有个人抬起了头。

她本无意关注陌生人的动向，也并非记仇。实在是因为突然有东西掉到楼下教室的走廊上，又激起了她对废旧教室的好奇。可同时，她也实在不希望这间教室被打开。

据狄枫所看到的，这间教室自她入学后从未被打开过，甚至她打听到的消息中楼下废弃教室的暖气也被直接停了。当然狄枫不否认，它很可能在寒暑假狄枫目所不能及的时候被检修或其它什么人员打开过。

可是对于她来说，只要明明确确知道教室被打开过，那它的神秘感就消失了。毕竟就算打开了，自己又不能进去一探究竟。

所以，她最近几天悄悄关注着阳台上趴着的黑皮本、以及误把小本子仍在废弃教室阳台上的那两个人。狄枫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是知道所谓废弃教室秘密的一个突破口，本子掉下去的那天晚上她又梦到了半个月前常梦到的场景。

废旧教室外面黄风席卷着松针，植物色变，时节倒颠，风沙仿佛想要冲破某种封印般拍打着，神秘的声音诉说着没有逻辑的话语。

梦境仍然是半个月前的内容，醒来后记住的内容中没有新的场景出现。

她想把握住这个机会。至于这个第六感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潜意识作祟的一厢情愿，狄枫理智上倾向于后者，却罕见地放任自己相信是前者。原因除了五年前刚入学时萌生的好奇心，还有想要给自己找点儿其它事想想入非的目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