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没问题。”
“我一会儿没课，直接去办公室找我就行。”
“嗯？对。我现在是去打印室取东西，一会儿我会一直在办公室。放心。”
狄枫仰头望着天花板，视线仿佛可以穿透楼梯，看到站在楼梯口转头和班委说话的叶霏帆。仅听她的语气，狄枫就可以想象出她带着惯有的浅笑，略微掩去平日眸中的一抹张扬，温柔安抚着隔壁班有点紧张的班委。
谈话声淡去，脚步声响起。叶霏帆从楼上走了下来。狄枫看了看还在龇牙咧嘴缓着腿麻的石染溪，最终没有推开她。
“叶老师好。”狄枫如往常一样和叶霏帆打招呼，却密切注意着她看到自己后的表情。
叶霏帆走过楼梯转角，看到课代表半扶半抱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时还很惊讶。印象中就算是和狄枫关系最近、平时交流最多的伏商羲，自己课代表也不怎么和她有肢体接触。
怔愣片刻，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课代表谈恋爱了。但很快，看到狄枫与平时无异地和自己打招呼，还有那坦然的语气，她就否认了这猜测。
石染溪听到她们的对话也朝叶霏帆看去，刚刚狄枫猜测出题人时她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人才想起来高一时这个老师带过她们一段时间的课——作为实习老师。
她印象中叶老师在课下时间还蛮亲和的，石染溪又本就是遇上谁都想唠一两句的性子，也不管叶霏帆知不知道她是谁，便直接开口道：“老师，为什么有上学期的题啊？我们今年春夏无缘再见了呜呜呜。”
？唉！狄枫默叹一口气，知道发小戏精属性又发作了。
“石染溪是吧。”叶霏帆应过狄枫，朝她扶着的人看过去，微笑示意，细算起来石染溪那一届才算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她自然记得，“你的卷子我刚刚看了，答得很好。”
“诶！我有好几道题是蒙得来着，半蒙半猜，哈哈哈哈！”石染溪意思意思地害羞了一下，头往狄枫肩膀上靠去。
她的动作被叶霏帆收入眼底，不由得好奇她们的关系，自家课代表竟也会和朋友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且还如此自然。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正常。你基础本来就好，多巩固巩固、练练手，很快感觉就回来了。”
这之后叶霏帆主动结束了话头，往楼下走去。却在拐过一层半后又隐约听到狄枫问身边人：“你的腿缓过来了吗？”
“诶！好像可以了。啧，刚刚坐地上坐太久了。”
听及此对话，叶霏帆脚步一顿，总感觉自己隐约松了口气，却又猜不透为何。
*
“吃什么吃什么？”
“我可不想吃火锅烧烤了，之前训练完结束后每次都只有这两个选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
好吧，狄枫把“火锅或者烧烤？”这句话默默吞回来肚子里：“…你选吧。”
“嗯…那边走边看？”
“这个以前老吃，算了。”
“这个上菜太慢，不行。”
石染溪边念叨边逛悠。狄枫看着一间甜品店，猛地想起刚刚伏商羲的异样，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无论如何，她都得提前问一下，也好有个准备。
“石染溪。”
“嗯？”
“你中午在哪复习的，有没有碰到什么熟人？”
“熟人？”石染溪想了一下，果断回道，“没有。”
“不过说到这个，你，”她皱眉环顾，见四周无人小声道，“我只是好奇问一下，或者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有刻意…压自己的分？”
“你怎么还有精力去分析这个。”狄枫哑然，“为什么这么想？”
“而且只有语英物生。”没有回答，还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想？”她重复道。
“你当我傻吗，单看答题纸看不出来，你的试卷和答题纸结合在一起一目了然。这就是为什么你天天试卷不离身的原因？”
“你怎么看这么细啊。”狄枫略显无奈，“对。没错。”
“为什么？”
“因为穆老师和叶老师，可能能看出来。再说，我作为化学课代表对化学感兴趣成绩突出点儿没毛病吧，用不着掩饰。况且数学的压轴题我是真的不会，超纲太多了，都从哪找的题啊。”还有一点狄枫没有说，那就是她不想在叶霏帆面前掩盖自己的水平，她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不是问这个…”石染溪扶额，看着刻意回避问题的发小，“你是不是还因为那件事，不想出风头？呃,可能我用词不是很准确。”
“没有。那已经对我没影响了。”狄枫接话接得干脆，“只是那之后我发现，谋定而后动很好。”
“你的谋定而后动就是考试时藏拙？这算什么谋定！”
“这是自己的战争不是和她人的竞技，其她人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对手而停滞不前。”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嘛。”狄枫垂眸：“平时成绩好看，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又有什么用？而且我也没有影响到别人。”
“你还说你走出来了……”石染溪皱眉。
短暂沉默片刻，狄枫换了种方式：“好吧，你觉得我妈会没发现吗？”
石染溪略一思索狄岳洲的阅历和敏锐，便知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看！她之前也和我聊过，要是真的对我还有影响，她不会不管的。更何况那件事对我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我找到了更适合我的行为方式而已。”狄枫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坦坦荡荡看着石染溪。
半晌，石染溪深吸口气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你，自己没事就行。”
“对了，今天真的没碰上什么熟人？或者你考试时包和卷子放在哪儿的？”见她彻底放心，狄枫又复把问题抛出来。
“没有啊，至少我都不认识。卷子放在包里，包放在办公室？”石染溪努力回忆一阵，“哦对了，你那个朋友，伏商羲好像进去过。”
听及此，狄枫了然。伏商羲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瞥到了。石染溪看她神色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也发现了？不应该啊，她就排队等着问问题时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好像是往我这儿看了几眼吧…但那么短的时间能看出来？”
“要紧吗？要不过几天陪你在她面前演一出戏？”
“那倒不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只是她这个人这方面比较敏感。”狄枫揉了揉太阳穴。
“害怕第一的宝座不保？那现在我回来了，她的对手又多了一个。”
“不，她不是输不起那种。只是不好好跟她说清楚的话，搞不好她会觉得我一直在让着她。”
石染溪发现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人都有点奇怪的纠结点，难怪会玩儿到一起。好吧，虽然细想起来自己也是这样。她想吐槽又觉得不是时候，自己还是应该表示一下歉意：“抱歉。”
狄枫摇头：“不至于。等高三一模二模我也不打算压着，迟早要被她看出来。不过我也不一定真能考过她。之前几次都差一点儿。这次我就没算了。”
“我算过。用你的原答案。我不知道你作文分儿，但如果在40以上的话，这次就超了。”石染溪轻咳几声，“实在无意冒犯，我没有刻意打听。但今天不小心听到有人说她的总分儿。就在考完后稍微比对了一下。”
“是吗？”狄枫任由喜悦在心头转了一圈后，才将其压下去，“不过我写的记叙文，没有她稳定。”
困扰许久的问题在这一个瞬间突然可以确定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冒险高回报。
“走吧，快去找吃的。人多了。”问题解决后，见商场楼下的人流密度逐渐增加，狄枫匆匆拉着石染溪去找吃饭的地方。
“没关系，我比她稳定。”几秒后，站在自动扶梯往楼上走时，石染溪突然隔空宣战，宣战对象并不知情。
狄枫：诶？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
人好多。狄枫和石染溪走出商场，看到公交站挤满了等车的人，车上亦然。
“走回去吧，反正就一站地。走着还快一点儿。”她们转头看着喇叭声四起却半天挪动不了几步的车道，达成共识。
“没想到都七点了外面还这么多人。”
“这正是下班高峰吧。”
“也是，我好久没这个点出来过了。”石染溪看着路边熟悉又陌生的车流，感叹道，“还挺怀念。”
走过东凌河，石染溪驻足，趴在东凌桥桥栏上，往远处凝望。天黑地越来越晚了，哪怕已经近七点，仍然能望见漫天的绛粉色。今天的夕阳格外绚丽，河面波光也被映照上晚霞色彩，让人神情恍惚，只要看上一眼，便不由沉溺其中。
狄枫拿出手机拍下照片，正要通过传输助手发给自己——好在电脑上存下。便看到叶霏帆给自己发了一张图片，同样是今天的晚霞。
她呼吸一窒，放任自己想了好一会儿有的没的——反正夕阳让人神情恍惚，等回家开了客厅的白炽灯，就又能驱散一切虚假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