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枫楸想到那张被洗衣机洗到根本看不出内容的情书。
“榕榕的全名叫什么?”枫楸询问。
江旒不明所以,榕榕全名不叫榕榕吗?
“刘榕榕。”
果不其然。枫楸看着她:“榕榕看过心理医生吗?”
凤囚的眼睛眯起,眼里透露出打量的意味:“嫂嫂怎么知道?榕榕告诉你的?”
一个被父母控制到连公园都没去过的小孩怎么可能独自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看病,绝对有人带着她一起去,并且对那个医院很熟悉,而和凤囚关系亲密到可能分享痛苦的也只有榕榕了。
“他说的。”枫楸十分自然地把责任推到昏迷的甘果身上。
“哦。”凤囚看甘果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他还说了什么?”
枫楸心想他什么都没说就被打晕了但嘴上还是含糊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哦,这就是破窗效应吗?”凤囚眼里流露出一丝泪花。
江旒见凤囚盯甘果,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拉去千刀万剐,于是踹了甘果一脚给凤囚解气:“你别被这个渣男影响,他有病。”
“我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凤囚收回眼神再次看向时钟,9点半,“哥哥,嫂嫂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枫楸依然不放心:“这几天有人来电话你都别接,就算是爸妈的也别接。”
“好。”凤囚点头答应。
“明天你生日,蛋糕已经买好放在冰箱里了,你想什么时候吃?”江旒把甘果踹到卫生间后询问。
“蛋糕…”凤囚看向厨房,“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是属于你的蛋糕。”江旒边说边去拿蛋糕。
蛋糕很可爱,圣女果、猕猴桃、芒果、火龙果做装饰,巧克力碎撒的很满,上面用奶油画了Q版凤囚,是店长专门画给凤囚的生日礼物。
“好可爱。”凤囚隔着包装看着蛋糕,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并不是喜悦而是不舍,但没人发现“我可以先切一小块吗?”
“可以。”江旒把包装打开,“就算你今天吃完明天我也可以再买。”
“谢谢哥哥。我就切一小块尝尝味,这么大个也不可能一晚上吃完。”凤囚有意避开上面的小人,切掉旁边的一小块奶油,坐在沙发上沉默得吃起来。
客厅温馨的灯光撒在女孩身上,齐肩短发因为低头的动作而遮住整张脸。她很瘦,骨架也很小。这样的身体却要承受父母过高的期望,自身的压力,表弟的侵犯,男朋友的敷衍,以及学校里同学们看她时异样的眼神,这一切都会成为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很好吃,谢谢哥哥嫂嫂,你们对我真好。”凤囚留下这句话后回到房间,留下客厅两人。
“榕榕喜欢凤囚,洗衣机旁边那份情书是她写的。”枫楸笃定道,“凤囚也知道,而且相比于正牌男友,榕榕给予的安全感更能打动凤囚。”
“那妹妹喜欢她吗?”江旒要被这个剧本绕晕了。
“可能刚开始没感觉。”枫楸伸手找江旒要烟,“从手机显示的聊天记录里来看凤囚已经和甘果在一起快1年了,但3个月前凤囚给甘果发过一次她想死。你知道甘果回了什么吗?”
“回了什么?”江旒给了他一根棒棒糖。
“他回:哈哈。”枫楸把记录翻出来给他看,并一脸嫌弃地拆开棒棒糖放嘴里含糊不清道,“之后一周甘果不止一次调侃凤囚那时给他发的话,还很直接的询问她为什么突然间不想死了。网络聊天没有语气,你觉得当时的凤囚把他这句话认为成开玩笑还是讽刺?”
江旒尝试代入凤囚的视角,尽可能感同身受:“凤囚心思敏感细腻,又受过创伤没有安全感。应该会觉得在讽刺。”
“嗯,不久后她选择了分手。像凤囚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提出分手绝对是彻底失望了。”枫楸看着手机里的时间已经10点半了,“我想知道榕榕为什么看心理医生,应该不是因为性取向。我上高中那会班上挺多同性恋的。”
江旒坐到他身边听他讲述他高中惨不忍睹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我们学校之前因为同性恋很多被调侃除了电线杆其他都是弯的,我毕业之后学校还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抓了五个在过道里聊天的女生,因为其中有两个当时抱在一起。但是那两个女生之后被查出只是好闺蜜,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直女。”
“哇…”江旒有些疑惑,“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知道的?”
枫楸眯眼看他:“不告诉你。”
长发飘飘,眼尾含笑,棒棒糖将他一边腮帮子顶的鼓起,显得调皮又可爱,和刚认识时的冷漠截然不同,像是终于脱下伪装露出里面柔软的内核变回记忆里阳光开朗的小孩。
“你…”
“什么?”枫楸听江旒“你”半天却不接下文有些疑惑。
江旒皱着眉。心结副本里的蛟龙是靠人类与动物融合产生的实验体,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正的人,但他现在的身份却和自己一样属于“真人AI”的范围。而自己脑内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基本被清空只留下那么星星点点却也真实到不可思议。好像有什么真相在接近自己,但是隔着一层雾,江旒只能隐约看到根本无法看清。
“没什么,这个先还给你。”江晓把鳞片还给枫楸。
枫楸也不客气直接收了回来:“你到底怎么了?”
“想到一些和副本无关的问题。”江旒含糊其辞,“出副本再告诉你。”
“行。明天再找一次榕榕,如果可以的话再骂凤囚父母一顿。”
洗漱完已是夜里11点半,江旒正在擦头发,查看自己和榕榕的聊天框,约她出来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应。
枫楸在主卧里翻找想要再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枫楸哥哥,地上那个透明袋子里为什么要装白色的东西啊?”小爱丽丝指着地上的东西问。
正在翻衣柜的枫楸闻声望去,地上躺着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不知道。”
“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小爱丽丝就想去触碰,被枫楸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很脏,别乱碰。”
小爱丽丝被拽回枫楸头顶上,郁闷地抓着枫楸的一缕发丝:“知道啦。”
“枫楸!”江旒从房间跑到枫楸身边,“快看这个。”
枫楸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接过他递来的手机,里是几条榕榕刚发的朋友圈。
闯南:千万人里,我唯独爱你
配图是榕榕和凤囚的合照,合照里凤囚一头长发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是很早之前拍的了。
闯南:你是我爱到骨子里,无法忽视,无法自拔,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存在
配图是奶茶店里凤囚弹吉他的照片,一束光打在凤囚身上,像一颗星星。
闯南:只有在幻觉里,你才会说爱我
配图是榕榕的病例单,幻视幻听多梦。
闯南:本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配图里是夜里车水马龙的街道。
枫楸看到最后一篇,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枫楸好像突然知道25日和榕榕一起回家是什么意思了:“找凤囚!凤囚死亡时间是今晚12点!”
就像是为了顺应他的话,两人来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长发凤囚站在阳台看着窗外。
“凤囚。”枫楸想要靠近手却无法穿到阳台,像是有一道空气墙将阳台和外界隔绝开,“凤囚!凤囚!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啊!”
“嫂嫂。”长发凤囚指着窗外某一栋楼,“榕榕站在那里。”
不详的预感已经凝固成为实质。局势很明显,副本失败了。
“嫂嫂,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榕榕也活不下去了,我们都太累了。”凤囚淋着月光,白裙飞扬,“榕榕家里重男轻女,她就算活成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洒脱又自由却还是时不时被父母吸血,可她比我还小一个月呐。”
枫楸将空气墙锤的哐哐作响,江旒想要拉开他,险些被锤得指骨骨折:“枫楸,冷静一下!爱丽丝,帮忙!”
“现在是11点55分。”凤囚看着天空,“嫂嫂,这个副本没人成功过。因为它本就无解。”
爱丽丝用尽全力将枫楸的精神值控制在二,江旒从身后抱住枫楸,让他远离空气墙。
“嫂嫂,你是离成功最近的人。”凤囚转过身看着枫楸,在他的注视下踩上凳子,只要往后一倒就会解脱,“只不过从你进副本那天起,我的结局就是确定的。你再努力也无济于事,还有谢谢嫂嫂我真的很喜欢你。”
“等等,别!”枫楸用力抓挠江旒抓住自己的手臂,眼里透露出绝望,手腕被扣住无法使用途思,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凤囚!凤囚…”
小爱丽丝努力吊着枫楸跳的精神值,努力到脸都要变形,但还是掉到1.5了。
12点的钟声敲响。凤囚眼里含着泪看着枫楸:“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枫楸,照顾好自己。”
瘦弱的身形义无反顾往后倒,坠入深渊。洁白的裙摆和枫楸18岁生日的记忆里穿着白裙的身影重叠。那时18岁的枫楸哭着喊着想要留住她,她也是眼含泪水看着他留下一句:“儿子十八岁生日快乐!照顾好自己。”
十八岁的枫楸留不住母亲,二十二岁的枫楸依然留不住。
挣扎开江旒的禁锢,向前跑去,空气墙已经消失,不带一丝犹豫,枫楸从窗台一跃而下,想要抓住下坠的白色身影,无论是妈妈还是凤囚。
[精神值:1]
[精神值:0.8]
[精神值:0.4]
“枫楸!”江旒没追上,刚刚翻出阳台就被传送出副本。
[副本——凤囚通关失败,凤囚死亡。]
[道具——蛟龙鳞,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