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一般吗?”路桐想起邮件中对方说话的语气,好像挺维护宋南行的,“但确实没见南行哥你提起过。”
“新年不和你哥一起过吗?”梁泽舟配合路桐,提了一嘴。
宋南行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已经好久没有和他一起过新年了,“他太忙了,没时间。”
说不准,他从来没问过。
可能是自己在躲他吧?
躲得过吗?
“南行哥,他参加过ICC吗?”路桐好奇道。
“我印象里是有参加过的。”宋南行脑中已经映出了奖杯的模样,他应该是参加过的,记不清了。
路桐便去翻ICC历年来的参与者,但凡是参加就有姓名,毕竟是各国精英才会有参与权,“南行哥,他成绩如何?”
“我记得是一个金奖吧,很久了。”宋南行思索道。
“别理路桐,他一听到这些就兴奋,我们走。”梁泽舟抬手指了指前方的道路。
宋南行放下手刹,将挡挂上,松开刹车,从侧面慢慢汇入主车道。
“宋北征......”路桐喃喃道。
突然,梁泽舟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推背感,是宋南行踩实了油门。
“怎么了?”梁泽舟冷静地问了一句。
他这句话将宋南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慢慢放松了踩着油门的脚,“没什么,看这辆车太慢了,超个车。”
梁泽舟心想:或许,突破口在这。
“宋北征是我哥。”宋南行意外地心平气和。
“就是他啊!”路桐惊讶道,“我听说过!”
“嗯?”宋南行有些不相信,“你听说过?”
“对啊,我听其他人说过,他很厉害,连续蝉联了两届ICC的金奖。”路桐有些崇拜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这样啊。”宋南行默默地叹了口气。
“南行哥,你不知道吗?”路桐奇怪道。
“实话说,我确实不是很清楚。”宋南行诚实道,“到了,车要停进车库吗?”
“啊?”路桐确实没有想到宋南行会这么说。
“停到车库吧,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梁泽舟打开手机,将小雪的标志给他们看。
“今天要下雪了?”路桐惊喜道,“我已经有十年没见到过文泽下雪了吧。”
“雪子你没见过?”李易问道。
“见过是见过,但它又不是那种可以接触到的雪,一碰到就融化了,连雪人都堆不了,”路桐吐槽道,“我感觉文泽的冬天就不超过半个月。”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文泽的天气,一年大部分都被夏季和冬季占据。”李易调侃道。
“让我看看,今天半夜究竟会不会下雪。”路桐一边将手揣入口袋中,一边放言道。
“就你这身板儿,还想看雪?”白子青直接出一击重拳锤在路桐的羽绒服上。
他们也到了。
“你们来了啊!”路桐高兴道,丝毫不关心自己有些凹陷的羽绒服。
白子青知道路桐怕冷,推着他,“先进去再说。”
“怎么了?”路桐笑着,并没有被推动。
“外面冷。”白子青吐着白气。
“没事,看看有没有雪,”路桐也哈着白气,憨笑了一下,“你看这白气。”
“你不是怕冷吗?”白子青以为他爱面子,强撑着呢。
“我可是有先见之明,你来摸摸?”路桐拉住白子青的手要往羽绒服里伸。
“干什么?”白子青将自己冰冷的手从路桐那儿抽了回来。
“暖宝宝啊,我贴了可多了,给你暖暖手。”路桐摊开手。
白子青将手伸出,被路桐拉过去,踉跄了一下,手被带着放入了温暖的怀中,热量渗入白子青的血管之中,传遍整副身子,“还挺暖和,你贴了几片?”
“腹肌上一片,背上一片,两只手臂各一片,两只腿各一片。”路桐细说了自己的贴法,还不忘炫耀一下自己得之不易的好东西。
“你有腹肌?”白子青向来以为路桐空有一副皮囊。
“当然有了!易哥都有,我为什么不能有!”路桐震惊道。
“路桐你小子——你谈恋爱别扯上我!”李易轻声喊道。
“你看看路桐这小子,一有女朋友就忘了兄弟,真是见色忘友。”梁泽舟笑着开玩笑道。
“看出来了。”宋南行见李易的模样,实在压不下自己的嘴角。
“好了好了,现在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还要准备到时候的讲座。”白子安有些困意,回想起之前的邮件,有些苦恼。
“等一下,是不是下雪了?”李易在路灯的照射下依稀看到了颗颗白色的雪。
众人都闻声抬头。
今年初生的雪从天而降,如圣洁的光粒洒在大地之上,铺成一张冰凉的毛毯,将地砖覆盖。
飘然的细雪逐渐增多,密集到难以看清对面人的面容。
“我去——下雪了!”路桐发现从来不准的天气预报竟然预测对了,甚至还超越了原来的小雪。
“十几年没看到雪了。”梁泽舟感叹道。
“是吗?”宋南行疑惑道。
宋南行他从来只是把自己困在家中,对外界的事物充耳不闻。
“是啊,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文泽下过一场大学,在那之后只是天降冰雹或是一点点雪子,像今晚这样的几乎是没有。”梁泽舟没有过问宋南行小时候的事情。
“我有一点印象,但不多,一想到雪只能想起火焰。”宋南行想起当年的那场大火,将他和哥哥从一个牢笼中脱离出来,但他却被关入了另一个更庞大的囚笼。
“火焰?是因为冷吗?”梁泽舟觉察到一丝异样。
“不是,是我家小时候的一场大火。”宋南行毫无表情地将看似极为痛苦的话语说出。
“火?”梁泽舟的心脏猛抽了一下。
他脑中迎面而来的是房子中的熊熊烈火,浓雾从临时打开的窗户中溢出,在火场之中的人弯下腰也摸索不清前方本熟悉的道路,黑烟灌入人的口腔,他们退缩了,呛到有些窒息,救命的氧气被隔绝于屋外,无法呼吸的绝望包裹住他们,整片区域即将燃烧殆尽,身躯沉重地倒地,厚实又有些沙哑的呼吸声已然是代替不了求救,视野逐渐失焦,层层黑暗弥漫开,被粉尘埋葬的不只是这座房子,还有他们的生命。
“我家以前有一场火灾,父母都在其中丧生,我和哥哥跑了出来。”宋南行没有一丝痛苦或惋惜的模样,仿佛这对父母是和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那你们俩怎么办?”梁泽舟有些心疼宋南行,“房子都烧掉了,你们住哪儿?”
“那时候我哥有点儿奖学金,我们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住。”宋南行回忆起那段时间,除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从未觉得那么轻松或者说是畅快过。
或许是脱离了管束的自由所带给他的快感?
“那你们之后怎么办?”梁泽舟接连问道。
宋南行并没有嫌梁泽舟问得太多,只是一一为他解答:“我们都靠之前攒的奖学金、零花钱和压岁钱,然后平常有空的时候兼职赚点外快。”
梁泽舟感到莫名的心酸,但又庆幸当时的他们没有自甘堕落,宋南行又在那时候挺了过来,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宋南行察觉到梁泽舟心理的变化,只好说一句:“这都过去了,现在我不好好的吗?”
梁泽舟走上前,将宋南行抱住,双手只敢停留在空中,“嗯。”
距离控制得刚好,这份情感就不会顷刻瓦解。
他还是有些鼻音,挺明显的。
“感冒还没好?”宋南行关心道。
“应该是,鼻子还是有点塞。”梁泽舟松开宋南行,想起来自己兜中放了很久的口罩,准备重新戴上。
“没事,我也感冒了,负负得正,传染不了。”宋南行摁下了梁泽舟的手。
梁泽舟将口罩放了回去。
宋南行转头看着轻声打闹的其他人。
在月光下,没人在意他们现在的玩闹。
在飞雪中,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