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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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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是商贾之家。

江芸芸对这个说法一直没有太大的认知,直到现在跟着那群丫鬟走出周笙的小院,这才恍然有种踏入仙境的错觉。

屋檐飞扬,金碧精莹,山洞阁楼,亭台池塘,花草树木,目之所及的奢华。

一出小院面前的竹林,没走几步就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一片桃花林,隔着墙依旧香味扑鼻,脚下踩着的石桥下是满池金鱼,条条二尺有余,远看像一片红霞。

江芸芸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的富贵气,揉了揉脸,继续跟着小丫鬟们朝着前院走去。

越靠近前院,丫鬟小厮也越来越多,他们衣服华丽精致,连着面容都格外姣好。

她揪着自己身上的破衣服,不得不谨慎地停下脚步,在一处假山后躲了起来。

“好你个小子竟躲在这里偷懒,快把这个纸槌瓶送去。”她刚想着如何混进去,就被一个小丫鬟逮了出来,颐指气使地塞了一个青色的细颈瓶子。

江芸芸大喜,低头哎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还未靠近前厅,就看到门口整整齐齐站着十来个人高马大的仆人,再往里面看,只能透过层层梅树叶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人。

——哪个才是江苍的老师?她犹豫张望着。

“看什么!”门口站着的人气势汹汹上前,“这个瓶子要送给大公子老师,还不送去。”

江芸芸低头看着怀中的瓶子,犹豫问道,“直接送给他吗?”

面前之人无语地停顿了一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厮,不耐啧了一声:“蠢货,送去右边第二间屋子,自有人打包后送到贵人车里。”

江芸芸哦了一声,沿着梅林,穿过一面粉墙来到一间堆满珍宝的屋子。

绫罗绸缎,珍稀古玩,名贵花草,她再一次对江家的富贵有了深刻的认识。

“花瓶总算来了。”

有人朝着江芸芸走来。

江芸芸抱着花瓶,冷不丁问道:“这花瓶很贵?”

“这可是龙泉粉青釉纸槌瓶,说是南宋的宝贝。”那妈妈脸上笑意加深,“这可是老爷特意高价选来送给大公子的老师……啊……”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刺耳的咣当一声,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江芸芸松手,任由怀中名贵的宝贝在脚边碎成一片片。

“你疯了!”妈妈尖锐叫着。

江芸芸用脚踢了踢碎片,漫不经心点头:“可能是手滑,还有什么东西是给那个老师的?”

虽没人说话,但还是有人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握紧。

江芸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朝着那人走去,有点礼貌但不多地说道:“得罪了。”

她一边把小丫鬟手中的花瓶给直接拍下去,一边打开她脚边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摔了一遍。

那妈妈被接二连三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尖叫着扑过来:“疯了,疯了。”

江芸芸个子小,左突右躲,甚至临走前还好心提建议:“你们快去请夫人过来,不然要来不及了。”

院子里如何慌乱不提,跑出来的江芸芸却没有跑远,反而是盘腿躲在假山的一个洞穴中。

那个位置不高,却可以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她必须精准把握时间,才能确定周笙的安全。

一炷香后,她就看到圆拱门处传来动静,探头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有一人被簇拥着走了过来。

她长得并不出众,颧骨高耸,眉眼凌厉,但衣着华丽,裙摆在行走间,好似金波荡漾,头顶插满金玉,日光下闪耀晖晖,连带着人脸都看不清。

江芸芸看着那人身边跟着章秀娥,猜测这人大概就是江府的夫人。

人既然被叫来这里,周笙那边应该就不会挨打了。

许是外面动静太大,正厅内也有小厮快步走出来。

江芸芸盯着那小厮看了一眼,又看向院中坐着的几人,心中微动,冷不丁想到顺带捞江渝的办法。

来都来了,闹都闹了,多一个不多,捞一个是一个,不如更热闹一点。

她如是想着,刺溜一下从假山上滑下来,刚走几步,就朝着一处看了过来。

春日的梅花树绿叶茂密,樛结高枝,影影绰绰间南枝春来,暗影浮动。

——有人在看着她。

她沉默着,但很快又扭头走了。

她需在小厮回来之前进去,打江家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那点隐晦的打量并未让她停下脚步。

江芸芸靠近那间正厅才发现这间大厅的气派,歇山转角,滴水重檐,珠帘高卷,上悬朱红牌匾——正清堂。

正中的博山炉正悠悠散发出梅花的清香,一番春信,玉骨冰姿,仙风袅袅。

屋内几人察觉到动静,顺势看了过来。

江芸芸的目光先是看向为首那人,那人并不年轻,留着修整整齐的胡子,穿着靛青色的衣袍,目光沉静温和。

他的右手边坐着体型圆润的男子,虽有意穿的文雅质朴,但腰间硕大的金玉佩还是暴露了他暴发户气质,应该是她的便宜爹,江如琅。

至于左手边则是坐了三四个年轻人,头戴方巾,身穿统一的青色衣衫,此刻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你是何人。”上首的中年人温和地注视着来人,眸光清亮,“怎如此失礼?”

“是你!”江如琅见到门口站着的江芸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失神喊道。

江芸芸赶在江如琅开口前,故意为难说道:“江家为诸位备下的礼物被人不小心摔坏了,夫人想要诸位再多留一会儿,等礼物再一次备齐。”

“胡说八道。”江如琅紧盯着面前的江芸芸,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把他给我拉下去。”

江芸芸冷静说道:“夫人已经来了,老爷不信可以去看看。”

江如琅神色古怪,将信将疑。

刚才外面确实有吵闹声。

“是大公子老师的礼物摔坏了。”江芸芸的目光在左侧的三个年轻身上一扫而过。

那三人容貌俊秀,各有千秋,长得也都像读书人,最主要的是年轻。

她不确定等会那些刺人的话朝谁说。

“早叫江老爷不必破费。”坐在第一位的年轻人立刻眉心微动,神色不悦,“今日只是来恭贺大公子科考取得佳绩。”

江老爷用手擦了擦额头,眼尾朝外看了几眼,脸上的肉挤成一堆,殷勤说着:“小儿能得今日功名,多仰仗老师们辛苦教导,区区薄礼是要的。”

那人并未断然拒绝,反而悄悄看了一眼上首的那位中年人。

“先生何必推辞,听说还有一个南宋的瓶子,花费千金。”江芸芸推波助澜。

上首中年人眉心一皱,看向江如琅。

江如琅连连摆手:“只是对诸位老师的一个心意而已。”

“那也是家中女眷诚心跪拜,祈福多日,心意绝对是足的,老师们何必推辞。”江芸芸唉声叹气,小脸皱巴巴的。

中年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个贵重的礼物本就打眼,现在竟然还要女眷跪拜祈福,说出去,还当这些人欺负江家女眷。

“女眷跪拜并非此事,不要听这不孝子多言,还不把他给我拖下去。”江如琅厉声呵斥道。

江芸芸一口咬定:“怎么不是,今日夫人亲口说的,祠堂的人可都听到了。”

“你也是江老爷的儿子?”坐在最后面,也最是年轻的老师眉心一挑,身子微微前倾,“今日是为那个女眷来的?”

那年轻人眼睛格外亮,一笑起来,眉眼清朗。

江芸芸皮笑肉不笑:“正是,我妹妹体弱多病,大哥过了科考,正式迈入科举之路,自然是全家都高兴的好事,为他祈福是我们这些做弟妹该做的,只是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我妹妹也该享受一下这个喜悦。”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童。”那人抚掌,眨了眨眼,促狭说道,“好似一只小牛犊。”

江芸芸并不理会他的打趣,盯着江如琅,态度谦卑:“大哥若是明年考上举人,自然还有祈福的机会,还请老爷让我接渝姐儿回来。”

几人说话间,有小厮匆匆而来,骤一见到江芸芸,脸上顿时露出见鬼的表情。

“什么事情如何慌慌张张!”江如琅迁怒着。

那小厮嘴角微动。

“看来仲达的东西真的坏了。”最年轻的小先生托着下巴,笑说着。

那小厮脸上藏不住事,面露惊讶。

被他打趣的人却脸色瞬间阴沉。

“江老爷。”一直没说话的中年人终于开口,“大公子过了科考是自己的本事,何须祭拜鬼神。”

“是是。”江如琅脸色发白,胡乱应下,“都是小妇人不懂事,卢老师不要生气,黎先生也消消气。”

“这些礼物不必准备了,祈福是为敬畏鬼神,祭拜祖先,我与大公子不过是师生关系,称不上这样的厚礼。”卢通口气硬邦邦开口。

“得病寝衽,畏惧鬼至,还是卢先生看得清。”江芸芸说着风凉话。

小先生眼睛一亮:“小小年纪竟还读过王充的订鬼。”

江芸芸眨了眨眼,没说话。

快餐文学的现代人,只会这一句。

“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去把楠枝找回来。”中年人脸色不豫,起身准备离开。

江老爷连忙起身,连忙说道:“马上就午时了,不若一起吃个饭,小儿拿功课马上就回来了,还请黎先生指点一下。”

黎先生摇了摇头:“令郎自有老师,何须我来指手画脚。”

江老爷脸色大变,正打算说话,卢通便顺势拦住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你倒是大胆。”出门前,那位黎先生低头,打量着低眉顺眼站在一侧的江芸芸,“王仲任盛矜于己,厚辱其先,你学其知,不可学其性。”

江芸芸迷茫地眨了眨眼。

——听不懂。

“既是为了妹妹,还请江老爷不要怪罪他。”那个小先生最后一个走出来,慢慢悠悠为江芸芸说着话,“此子颇有仲任之风,江老爷有两个好儿子,好福气啊。”

江芸芸察觉自己坏了江家大事,自然不会等在这里挨骂,连忙跟着他跑了。

出了正院,她看到有个小少年抱着梅花站在黎先生面前,神色恭敬谦卑。

那人长得秀气白净,穿着天青色的交领窄袖上衣,两肩以及胸口绣有兰花,腰间有片金横道线纹装饰,连带着腰身都收敛着,下裳则打折竖向细裥,好似裙子一般。

她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那小少年便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刚一交错,他便矜持地收回视线。

“这是黎先生的小儿子,黎循传。”那个小先生背着手解释着。

江芸芸哦了一声,不为所动。

“你不知道黎先生是谁?”那人惊讶反问。

江芸芸一脸迷茫。

“真是一个痴儿。”小先生抚了抚她的额头,笑说着。

“你既然知道王仲任,那我便再送一句话。”他手中的扇子在指尖打了一个转,“处颠者危,势丰者亏。”

江芸芸眼珠子转了一下,把听不懂写在了脸上。

“你读过王充的订鬼,却没读过他的论衡?”那人惊讶反问。

江芸芸揉了揉脸,老实交代:“我,文盲。”

那人脸上笑容一顿。

“那你怎么会王充的诗句?”

江芸芸犹豫片刻,缓缓补正:“那,半文盲。”

那人和她面面相觑,忍不住龇了龇牙,阴阳怪气:“你这人,还能是半个的。”

江芸芸厚着脸皮不说话,到了岔路口就打算离开。

“哎,小孩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那小先生眼疾手快抓着他的袖子,不解问道。

江芸芸盯着那手指,那手指白皙修长,一看便是读书人的手,她愣了一会儿,这才看向那人漆黑的眼珠。

“我叫仲本,字与立。”他笑眯了眼,注视着那双眼睛,“你可比你大哥有意思多了,江家怎么不叫你去试试黎家收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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