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今晚正常营业,有时间就过来吧】
周六,酒吧街。
颜亭云站在街口,习以为常向着熟悉的方向前进。
直至星明酒吧门口,保安拦住了她。
颜亭云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保安看过后,打量她一眼:“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颜亭云脸不红,心不跳:“嗯,我长的小而已。”
保安明显不信她,却还是将名片还给她,侧身让出了路。
一进门,入目尽是灯红酒绿,男男女女交织在一起,舞台上,乐队正肆意挥洒汗水。
星明酒吧常为乐队提供表演平台,无论名气大小,只要交押金,就可以换得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
“让我们欢迎TAGL!”
TAGL是星明酒吧的常驻乐队,虽然乐队五人都带着款式各异的面具,却一点都不影响她们成为酒吧的镇店之宝。
颜亭云来到单人更衣间,换上皮衣夹克,熟练描了淡妆,放弃了搭配繁杂的配饰,戴上面具,拽起吉他,一撩长发便上了台。
面具是她的伪装,却从未束缚她的另一面性格。
灯光下,颜亭云和朋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手拨动几个和弦,霎时间,场内陷入一片死寂。
客人们目不转睛,屏息以待。
“今天带来一首新曲。”
颜亭云如身置梦。
呢喃的声调,悠扬的弦调,伙伴的低吟伴唱,为台下的听众钩织了一场温柔的美梦。
一曲歌毕,台下寂静几秒,随后掌声雷动,甚至有人叫喊着“再来一首”。
TAGL演出时间固定在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同伴们纷纷下台休息。
颜亭云心情不错,难得留在台上。
颜亭云环顾四周:“你们想听什么?”
台下嘈杂,颜亭云听得并不真切。
“《至星夜》!”
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随后,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挤到台下,仰头对上她的目光。
“这是什么歌?没听说过。”
“是新歌吗?”
听众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颜亭云勾了勾唇角,随意拨出几个轻快的音调:“下一首,至星夜。”
下台时,乐队的朋友们已经离开了。
颜亭云换下演出服,穿上了舒适的休闲套装,披了件外套,拎着书包走出了更衣室。
颜亭云来到吧台,和调酒师打招呼:“一杯玛格丽特。”
“好嘞。”
调酒师带着兔子面具,一双狡黠的眼睛扫过酒柜。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调酒师说,“是你写的新歌吗?”
至星夜,是她写的第一首歌,却从未有机会展露于众人面前。
颜亭云说:“是我写的第一首歌,不过我一直不太满意,所以一直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那……那个人怎么知道的?”
颜亭云耸耸肩,视线却落在舞池角落:“不知道,或许捡垃圾时恰好看到了那本写着乐谱的日记本吧。”
调酒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将一个喝醉的中年男人包围。
为首的年轻人一抬手,那群人便将哭天喊地的男人拖了出去。
“又是想吃霸王餐的。”调酒师摇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颜亭云保持着审视的姿势没动,直到那个年轻人朝自己走来,她微笑,朝他打招呼:“谷邑。”
休息室内,颜亭云坐在饭桌上,吃着香喷喷的炒饭:“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谷邑又高又壮,在颜亭云穿两件外套都瑟瑟发抖时,他还穿着白背心到处晃悠,深色的皮肤与腰间粉粉嫩嫩的围裙比对鲜明。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学校不忙吗?”
“这不是忙着来给你补课嘛。”颜亭云笑着指了指桌上一笔未动的五三,“你说你今年就要高考了,怎么还一点都不着急呢。”
谷邑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干咳一声,赶忙将书本摞到一边:“着急啊,不然也不会请你来给我补课了。”
“这补了快两个月,我都能刷高考题了,你连最基础的三角函数题都做不完。”
谷邑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单手拉开拉环:“颜亭云,你再笑话我,我就扣你家教费了。”
颜亭云装作没听见:“谷邑,你们高三还参加运动会吗?”
“没通知。”谷邑说,“你报名了?”
颜亭云郁闷不已:“被强制报了万米接力。”
“学校这种强制性的要求真的蛮恶心人的,需要我帮你补补课吗?”
颜亭云正要拒绝,门突然被敲响:“少爷,有贵客上门,老板让您接待。”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谷邑喊完话,略带惋惜地对颜亭云说,“看了今天是不不成课了。”
“你吃着,吃完不用刷碗,放桌上就行。”
颜亭云也不是第一次在他这里蹭饭了,一些规矩自然懂。
借谷邑的练习册抄了几道压轴题,颜亭云看了眼时间,打算回家睡觉。
从休息室出来,没走两步,像被饿狼窥视,后脊窜上刺骨寒意。
颜亭云紧了紧外套,加快了脚步。
“哎美女,愿意陪哥哥喝两杯吗?”两个挑染银发的年轻男人一左一右挡在了她面前。
目光放浪,令颜亭云体感不适。
“滚。”
二人相视而笑,肆无忌惮打量着她,“你穿成这样不就是给男人看的?”
颜亭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裤长衫,无语地笑了一声。
环顾四周,这里是监控死角,倒是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在男人伸手的那一瞬,颜亭云目光一凛,抬脚朝男人□□踹去。
“啊——”
踏着两声惨绝人寰的哀嚎,颜亭云理了理头发,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到半路,颜亭云突然想起,今天的演出费还没结。
老板的办公室坐落于走廊尽头,颜亭云正要敲门,门内传来的谈话声及时打断了她的礼貌。
“最近港口管得严,这批货要运出去恐怕有些困难。”
“走陆路吧,多派些人手……”
颜亭云不禁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那桩婚约怎么样了?听说那丫头比你小不少。”
“滚吧,老子快烦死了。”男声停了两秒,“你说那刹车怎么就坏的这么碰巧……”
听得正入神,脑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了颜亭云的嘴。
颜亭云大脑一瞬放空,双脚离地,被身后人半拖半拽地朝远处走。
“不想死就别乱动。”
向来温和的嗓音此时染上一抹冷冽,颜亭云眨眨眼,逐渐放松了身体。
“怎么了?”
“奇怪,我刚刚听到门外有女人的声音。”
“哈哈哈你想女人就直说,我现在就找几个带劲的陪你。”
男人们推诿扯皮,回到了房间内。
门落锁的一瞬,躲在角落里的二人同时放松了身体。
颜亭云眼前一瞬恍惚,双手攀上掩唇的大手,狠狠一咬。
“嘶——”
洛景鸿五官挤在一起,额头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抬起又放下,安抚性拍拍她的单薄的后脊。
直到嘴里弥漫血腥味,颜亭云才松了嘴,哑声道:“你……为什么不躲?”
—
家中空无一人。
洛景鸿坐在书桌前,郁闷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小狗流泪头。
颜亭云拎着医药箱坐过来,打眼看到满纸狗头,猜也不用猜画的是谁。
别说,他的自画像还蛮可爱的。
“还生气呐?”
洛景鸿没好气地瞪她,抢过她手中的草稿纸,愤愤扭过身,面对墙趴下,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把手伸过来,我给你上药。”
洛景鸿没动,闷闷地说:“你就是属狗的,总咬我。”
颜亭云故意戳他的背:“听话,把手伸过来,要不该留疤了。”
洛景鸿回头,幽怨地将手伸到她面前:“轻一点。”
药物的作用哪有轻重缓急之分,颜亭云才用酒精棉团消过毒,洛景鸿的脸就已经白成死人了。
“你当时应该推开我的。”颜亭云扯了块纱布,轻轻缠绕他的手指。
“如果我推开你,你就该咬自己的舌头了。”
似迟疑,似愧疚,缠绕纱布的手明显慢了许多。
末了,颜亭云合上医药箱,向下拉了拉衣袖:“我……控制不住。”
人只要一紧张,一些平时不易被觉察的小动作也会表现得更加频繁、明显——比如抠手指,撕死皮……
而颜亭云,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自残行为了。
颜亭云知道这是病,却从未在父母朋友面前表现过,更别说去医院诊断治疗了。
“别告诉别人,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现在这个社会,正常人装精神病,精神病装正常人,有病说成没病,没病都能被吓出病。
所以谁也不敢打保票说自己一定是个正常人。
第二天,方婧问起他手上的伤,洛景鸿只说切肉时被刀划伤了。
方婧:“你还会做饭?”
洛景鸿面无表情:“我可以学。”
快上课了,洛景鸿回到座位上。
把摊开的书合上,几块水果糖出现在他眼前。
草莓味,香橙味……
洛景鸿盯了几秒,目光移到前排某人身上。
颜亭云似毫无觉察,一手执笔,歪着头听方婧絮叨。
“一起走吗?”
晚自习前,洛景鸿提前收拾书包,扯了张卷子跑到颜亭云桌前:“这道题怎么做?”
颜亭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道很普通的选择题。
似乎看出颜亭云的无语,方婧把饭卡丢给东张西望的洛景鸿:“你要是没事干,就替我们买饭去。”
洛景鸿答应得很爽快:“行啊,你们吃什么?”
“泡面吧,不要辣的。”方婧说。
颜亭云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飘过:“买碗粥就行,我不太饿。”
洛景鸿把她们的饭卡放回桌上,脚底抹油地朝着食堂奔去。
“他今天怎么了?突然这么听话?”方婧坐回位置上,翻开了笔记本。
“可能某人不在吧。”颜亭云扭头望向后排。
果不其然,宋凌凡的位置已经空了。
宋凌凡好像从不留晚自习,如果不是方婧时不时的提起,颜亭云或许并不会在意那角落一隅。
下了晚自习,颜亭云到车棚推车。
把车开锁后,她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方婧推车过来,正觉怪异,可当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车轮上的两点光亮,心下一紧。
“这是钉子吗?”
“嗯。”
方婧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只心急颜亭云如何回家,于是赶忙叫来了不远处还在找车的洛景鸿。
洛景鸿观察片刻,下了结论:“不好说,但是我觉得,今晚我们两个有一个要走回家。”
颜亭云:“你车也被扎了?”
“没有,我车丢了。”洛景鸿淡定地按了两下电车钥匙,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上锁还能被偷?”
“可以用手机解锁。”洛景鸿确认方婧的电车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还算他有点良心。”
颜亭云迟疑道:“你说的……是宋凌凡?”
“除了他,还有谁和我们两个有仇?”洛景鸿烦躁地挠乱了头发,“你先坐方婧的车回去吧,我去修车。”
方婧没有反驳的意思:“附近的修车店都关门了吧?要不先把车放在这里,明天中午再推出去修?”
“明天中午有小测忘了?哪有时间出校。我知道一家修车店,这个时间肯定没关门。”洛景鸿推着颜亭云的电车,在校门口与她们分道扬镳。
“你们和他有什么仇?”方婧问。
颜亭云垂眸:“或许是因为当初是我报的警吧。”
等红灯时,方婧问她:“快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