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犬缀在警局的车队后面，像一个不安分的大狗在跟随训练员。

这一回戈登并没有说谎，大概是洛里安的住处，不论是离游乐园或者GCPD都过于遥远，而她的疲惫也被戈登看在眼里。

休息室里，她的毯子和枕头被整齐地叠在一起。

“谁做的？”洛里安好奇。

同事说：“是吉姆，他预言了你的归来，提前帮你整理的。”

洛里安把毯子抖了抖，然后躺上一米宽的硬床，姿势标准地开始休息。

这会儿放松下来，一直被抑制的疲惫感疯狂追赶，把她仅剩的理智淹死在梦境里。

莫名其妙地，她梦到自己在一艘船上，船行驶于大海。

船体摇晃，到了风浪最大时，她再也站不稳，跌倒。

梦境断了。有个声音在耳边嗡嗡：“醒醒，蝙蝠侠找你。”

“蝙蝠侠？”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新开的灯太亮了，她几乎是半晕半醒地说，“谁？”

“我需要你的帮助。”

“几点了？”

巨大的投影挡住了光线：“六点。天快亮了。”

“Really？Ah～”她迷迷糊糊地呓语。

“我已经锁定了被污染者的名单，但是最新的解药需要小丑的血。”

“什么污染？”

蝙蝠侠把罗宾搜集到的信息转述了一遍。

洛里安：“你如何知道我能解决你的困境？”

“我检查过他的尸体，每一寸伤口。你抽过他的血。”

“你赢了。”

洛里安慢吞吞地坐起身，先用义眼检测了一遍眼前之人的身份，然后说，“送到蝙蝠洞？”

“是的。”

她拒绝了蝙蝠车后座的邀请。用冷水洗了把脸，洛里安的理智回笼了些。就在她挑选车辆时，一个名字超过了其它，赫然闪耀。

——德拉曼21。

这是什么陷阱么？

在蝙蝠侠看不到的角度，她重新打开“车库”，德拉曼21依旧在闪闪发光。

‘它像在邀请我。’

穿进哥谭这么久，她当然试过车库里的每一辆车。但是出乎意料地，当她进入这辆车的时候，本该出现的 AI声音并没有出现。

她当时的理解是因为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所以有了自我意识的ai的小德拉曼并没有能留下来。

现在来看，未必准确。

与詹姆斯·戈登告别，她跟在蝙蝠侠后面走出警署，曙光破晓，她召唤出期待已久的德拉曼21。

这辆外表普通的出租车，也像其他车辆一般凭空出现，然后缓缓停在五米之外。

她打开车门，在驾驶位坐下。与以往不同的是，一道电子音响起：“很高兴可以再次接待您。”

“好久不见。”洛里安谨慎地试探。

她不确定这个AI的真实身份。

“请允许我为我的放肆行为道歉，在过去几个月您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清醒。”

“没那么严重吧。”

“为您服务写在我的日志里。我检测到，您的健康程度有了大幅好转，现在只剩下睡眠不足、饥饿带来的不明显创伤，您是否需要休息？”

洛里安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不，我要开车。”

“请您放心，德拉曼网络可以根据您的需求，为您规划路线，并安全行驶。”

“下次，今天我有领路人。对了，你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在我的记忆里，我在12h前被同源数据激活。再往前，就是您选择融合我的孩子们，放我自由。”

“同源数据是什么？”

“请稍作等待，有关片段加载中……它有说过一段话：‘V或许不止一个，但我想追随的只有一个。再见，洛里安。’”

洛里安：“你知道它是谁吗？”

“它是精益求精套餐的AI。”

她这时候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他是小德，那么你是谁？”

“我是德拉曼，您最先认识的。”

洛里安控制方向盘的手抖了，不可思议地抬高音量：“老德？你不是回家了吗？”

“因为，有一种可能被您忽略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说话的语气……又有点像你的孩子了。”她突然间又想起了那个活泼的小德。

“我融合了所有人格，这本就是我的样子。”

“你很幸运，老德。”她摇了摇头。

德拉曼：“V，换了环境，你还是你。就像我也还是我。”

“或许，额，首先，不要叫我V。我有名字，洛里安·拉维耶，能记住吗？”

德拉曼：“我会记住的，洛里安。”

长篇的对话下来，洛里安的清醒程度已经达到了八成，她操控着这辆久违的车，慢慢朝着韦恩岛前进。

忘记开了多久，总之在蝙蝠车的鸣笛提醒下，洛里安蓦然惊醒，总算平稳地把车子停进了蝙蝠洞里。

这时候，大宅里清醒的人变得多了。

现在7点，罗宾已经起床，他难得起这么早，在上学日。

将以前存储的小丑血液分了一部分给蝙蝠侠做研究，洛里安甚至没有和罗宾打招呼，直接来到韦恩宅的地上部分，进入了她曾经休息过的一间客房。

在这间客房里，她打开卫生间，明亮的光兜头照下，水流哗啦啦地冲刷地砖，她站在淋浴头前，对着瓷砖的反光面看到自己的脸，莞尔一笑。

老德说得很有道理，只要认清自己，那么就不会有什么错。

享受着热水对身体的抚摩，洛里安哼起了2077年的老歌。

这一次她重新在床上躺下，并没有再做什么惊奇古怪、危险刺激的梦。

在这个本来就很惊奇的韦恩宅，她无梦而眠。

＊＊

一觉睡到中午，洛里安下意识想要点外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当下在偏远的岛上，普通的外卖恐怕送不到这里，只有打电话给专门的餐厅送上门才可以。

她不太熟练地找了一家城里的有外送服务的餐厅，然后拨打了出去。

“警官？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洛里安：“别担心，今天我是顾客。我现在很困，而且我所在的地方有些远，你们能帮我把餐送上门吗？跑腿费管够。”

电话对面的这家餐厅正是洛里安在工作中所接触过的某家，她帮助餐厅老板捉住了小偷，老板很热情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并表示很乐意为她服务。

“那么您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方便送到韦恩大宅吗？”

“哦～”对面传来奇怪的尾音，很快就是一个热情满满的态度，“您想点什么？尽管吩咐。”

洛里安迟疑地报出了自己想要的主食，点了四杯饮品，和一份巨量的、不应该出现在老管家视线里的垃圾食品套餐。

再过两个小时，杰森就该放学了。以餐厅的跑腿速度，到时候应该差不了多少。

“好的，后厨将加急为您制作。”

“也不用特别急，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送到吧。”

“好的，再见。”

电话挂掉，洛里安无神地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然后下楼，坐电梯去蝙蝠洞看看进度。

布鲁斯果然就直接歇在了蝙蝠洞。地上乱扔着他的披风、靴子，头盔被随手搁置在车前盖上，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转地说：“你醒了。”

洛里安：“床很舒服，比警署的好多了。你是早就醒了，还是根本没有睡？”

“睡过。”他说。

这用词就很精确、微妙。以她的理解，那就是睡了等于没睡。

“那好吧，感谢你昨晚做的一切，包括把我的同事寻找回来后，又满大街寻找小丑病毒的感染者。”

布鲁斯没有接话。

洛丽安绕到他侧面，发现他此刻大概是人在魂不在，纯粹机械地动作。

“布鲁斯？布鲁斯。”

刚刚还坐着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以一种弧度贴合在了宽敞的座椅上。

洛里安摇了摇头，一脚踩上座椅下方的按钮，座椅变躺椅。

布鲁斯似有所觉，撑着眼皮看了她一会儿，就彻底闭上了。

蝙蝠电脑仍在分析什么。

还算有风度的洛里安没有去看蝙蝠电脑的资料，径直上楼，找到了在厨房忙碌的阿尔弗雷德。

“中午好，洛里安。”

“中午好，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在蝙蝠洞睡着了，是一夜没休息吗？”

“谢天谢地，他还有作为人类的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睡神有着什么不可动摇的仇敌关系。”

“你还是这么幽默。恕我好奇，烤箱里的就是你的招牌绝技吗？”

阿尔弗雷德：“是的，杰森少爷快回来了，相信他很愿意替布鲁斯老爷把属于他的饼干吃掉。”

洛里安笑了起来。

“他会高兴的。”

“属于您的那一份已经准备好了，愿意现在享用吗？”管家指向盖着玻璃罩的餐盘。

洛里安：“我的？”

“是的。”他肯定地说。

“再好不过，我正愁没东西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