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厘是被顶醒的。
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间想要翻个身,结果腰间有一只手紧紧箍着,使他无法翻动。
他无意识抓着那只手想要往后挪一挪留出点空间好翻身,结果金菊怼紫竹,让他一下清醒了。
哇靠……
这强大的生命力,生机勃勃。
半亮的房间,他瞪着双眼盯着前方那一排排的书架,脑子空白了半刻钟。
穆厘抓着那只手又想往前移,刚远离“竹丛”一寸,谁知手的主人睡梦中呻|吟了一声,圈着他的腰往后一拉——
灼烈的火,颤抖的芯。
穆厘僵硬的脑袋卡着节奏往下看了一眼,那只圈着他的手再往下一点,就要跟他生机半|勃的大兄弟亲切问好了。
前后夹击,就此宕机。
穆厘双眼一闭,想要躺平瘫尸都躺不平。
冷静点兄弟。
坦白来讲,你的尺寸不比他差。
……
然后穆厘就这么冷静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才过去了一刻钟。
兄弟无法冷静。
不比他差那说明还是有差距。
穆厘还在思考是一脚把林以玖掀翻还是一掌把他掀翻的时候,林以玖闭着眼睛在他脖子处呓语了一句:“天还没亮,阿厘再睡会儿……”
说话之自然,彷佛穆厘跟他睡了好多年。
穆厘只觉得后脖子被轻轻扫了一下,不轻不重,感受却如此强烈。
他明明只要往前一点点就能离开这种似有似无的触感,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
穆厘说:“不早了,我得回镖局了。”
“嗯?”林以玖送了松手,然后一把把穆厘整个翻过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打了个招呼——嗨!早安兄弟。
穆厘:“……”
“什么时辰了?”林以玖闭着眼睛问。
“你要不睁开眼看看?天快亮了。”
“嗯?”林以玖又闭了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然后看到了一头的红发,明明是正面,为什么只有红发,脸呢!
林以玖清醒了:“阿厘……你的脸,不见了!”
“……”穆厘伸手把脸上的头发拨开,然后冲林以玖翻了个白眼,“赶紧起床!”
然后两人手忙脚乱地把纠缠到一起的长发分开,一顿折腾之后,终于把自己收拾妥当。
两人在院子里分别,一个走正门上学,一个翻高墙上工。
穆厘路上顺道买了个烧饼,回到镖局时,镖局一片寂静。
昨晚闹得晚,应该有很多人没能准时上工,不过在镖局里,除非要准备走镖前后的事情,别的时间都比较自由。
今日负责开门的镖师见穆厘从外面进来,愣了愣,戏问他:“穆镖师昨夜没在镖局里住?去哪个温柔乡浪了啊?”
“……帮人抓鬼去了。”穆厘打了个哈欠说。
“???”
穆厘笑了笑,摆摆手打算回住的院子里睡个回笼觉。
他啃着烧饼,没太注意前面的路,等他拐过弯往前走了两步,才发觉路的尽头站着两人——孙哥和小二哥。
这两人,起这么早?
他刚想打招呼,忽然意识到这两人的氛围不太对,一人黑脸皱眉,一人怒气冲冲。
难不成要打架?
要不要劝?
他正犹豫着,那边的孙哥忽然抬手握住了小二哥的脖子,然后大手一扯,小二哥被迫伸长脖子,就着这个姿势,孙哥对着小二哥的嘴一口咬了下去。
???
!!!
这……特……么……
穆厘浑身一激灵,一个闪身躲回拐角处,懵着把嘴里的烧饼咽下去,然后快速眨了眨眼睛。
他看了看手中的烧饼,要么说上回孙哥让他多吃烧饼呢。
是该多吃点。
他这边正震惊着不知道接下来是走还是留,那边小二哥突然大骂了一句“孙猴子你丫的是猴还是狗!”
孙哥没说话。
穆厘想原路返回,但是身体没听他的,他扒着墙,往前探出一只小眼睛。
只见小二哥挣开孙哥的手,跳起飞踢一脚,朝孙哥的腰间踹去。
这一脚力度十足,穆厘见了都说好。
只是有点可惜,面对孙哥的绝对武力值,还是不够看。
孙哥随手一抓,就把小二哥的脚抓在了手里,小二哥单脚被擒,没站稳整个人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摔个底朝天,然后被孙哥抓住领子拉了回来。
小二哥一只脚依旧在孙哥手里,他单脚蹦了两下,孙哥黑着脸往后一拉,再抓着他的脚往腰间一盘,那只脚就盘在了孙哥的腰上。
穆厘深吸一口气,该说不说,小二哥的柔韧性真不赖……
换个人,就这么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估计整个人都得裂开。
“我看你真的是有病!”
小二哥双手掐着孙哥的脖子骂骂咧咧,正当穆厘以为他会一拳打在孙哥脸上时,他突然边骂边撞过去,对着孙哥的嘴就开始咬,那双掐着脖子的手,渐渐变成揽脖子。
“田小尔,你才是狗。”孙哥说。
小二哥在间隙中喊了一句,“我腿要废了!”
孙哥咬着小二哥的下唇笑了两声,然后单手抓着他的屁股往上一抬,小二哥顺势两条腿一起盘上去,整个人就被孙哥单手抱在身前。
被抱起的小二哥比孙哥还要高出一个脑袋,小二哥不满叫道:“烦死人了!高了!”
“高了就自己低头。”孙哥很是享受地往墙上一靠,一只手托着小二哥的屁股,一只手闲闲地抽了一巴屁股尖,换来的是小二哥两瓣屁股瞬间缩紧,颤颤巍巍。
小二哥是真的气,“你再抽一个试试?”
“快点。”孙哥大手搓了两下颤抖的屁股,顺势摸了把小二哥的大腿,边摸边抓。
没等一会,小二哥双手揪着他的耳朵往两边一扯,用力晃了好几下孙哥的脑袋,气势汹汹彷佛要杀人一般,低头啃了上去。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啃了多久,穆厘不知道,他没敢往下看。
他没想过孙哥和小二哥是这种关系,在韵膳斋的时候,他只觉着两人关系挺好,但从未见过他们有这样的举动。
穆厘捏着冷掉的烧饼,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太……刺激了。
不太适合他这种只知道吃烧饼的小孩子看。
穆厘一上午都保持着震惊的状态,他用这个状态在练武场打了一套拳。
好不容易平息了内心吃到瓜的那种震惊,就见孙哥也来了练武场。
孙哥跳上台,转了转手腕,摆了个对战的姿势,说:“厘哥下回看戏记得给钱。”
“……”穆厘被迫接招,“我就……看了一眼。”
“一眼就很明显了,你不记得自己是红头发了?”孙哥避开一拳,回身反击,被穆厘轻巧躲了。
还真是忘了,谁会一直记得自己的头发颜色并且时刻关注啊。
穆厘想起季吒曾说过的结契,忽然间反应过来,这个阙朝,似乎是允许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
“孙哥和小二哥……结契了?”
“没有。”孙哥说:“那小崽子逗我玩儿呢。”
这个回答出乎穆厘意料之外,穆厘说:“逗你玩儿?小二哥他……”
“想哪去了?”孙哥笑了笑,“你小二哥脸皮薄,我离开韵膳斋那一个多月没联系过他,他就气这个。”
穆厘问:“那为什么不联系?”
“因为这小崽子不肯承认。”
穆厘愣了愣,“承认……什么?”
孙哥没回答,他问起了别的,“你跟林公子呢?怎么样了?”
穆厘被问得动作都停了,他拧着眉看孙哥,“什么怎么样了?”
孙哥被他这表情弄得也是有些不明所以,孙哥说:“你和林公子,你俩不是……”
是什么?
恋人?
半夜翻墙偷情的人?
穆厘双眼一瞪,眼珠子差点要脱眶,他猛地一跳,大喊:“不是!孙哥你想哪去了!我和林同学只是兄弟!”
他说得斩钉截铁,只是后背忽然热了起来,热度从背部蔓延到了尾椎。
他蓦地想起来今早炙热的触感,还有林以玖在他脖子处的似亲非亲的双唇。
穆厘不敢再想,他说得掷地有声:“好兄弟!”
孙哥看了他一眼,恍然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没什么,好好练。”孙哥跳下台,背对着穆厘摆摆手,说:“下次走镖在后日,这次走得更远,去湖城,来回,一个半月,做好准备。”
穆厘被孙哥的问话影响,这回走镖前,只敢在高墙上跟林以玖告别,没敢再来一次那什么告别吻。
他害怕再来一次,自己会想歪。
一想歪,就会忍不住揣测林以玖的心思,想知道林以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他那种斯文的人,喜欢的人,是不是也是斯文的人?
穆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有练武的人才会有这么厚重的茧子,想斯文,下辈子都不可能了。
毕竟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有斯文过。
……不对,他为什么要纠结自己是不是斯文人?
穆厘揪着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啸:“啊————”
穆厘出发的后一天,林以玖向书院告了一天假。
他拿着好个月前的锦城小报,对着上面的信息,来到了一家面馆。
锦城小报每七日发行一次,上面记录了锦城大小事,大到知府后院填了多少名美妾,小到隔壁的鸡被偷,林林总总写满了一大页纸。
这张好几个月前的锦城小报记录了前两日在锦城的五家食馆发生了斗殴事件,其中一家面馆,林以玖当时还去问过。
剩下这四家,就是林以玖告假的目的。
其他三家都问遍了,没问出关于红发的信息,最后只剩这一家面馆。
林以玖在门外观察了一阵,这家面馆有重新修整过的痕迹,并且痕迹不小,想必那一场斗殴打得不轻。
他左右看了看,抬脚走进面馆里。
伙计热情地迎上来招待,林以玖点了一碗面,坐在里柜台不远处慢腾腾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