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以三弥公民对流民的刻板印象，还是以他们搜索到的关于流沙三角的信息来看，十二都不像一个在资源匮乏的地方长大的人。
如果一个人经历过极致的贫瘠，那她一定会对丰盈感到无所适从，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将这个繁华世界的碎片收入自己口袋里。
但祁轭今天和十二一番接触，她给祁轭的感觉更像一颗从三弥繁华夜景上空划过的流星，非必要不会坠落在这片泥潭中。
程孜臣：确实不像，所以我说她身份有问题，这和我说的并不矛盾。
祁轭：从第九机关下手太困难了，想查她不急这一会儿，等芦惜回来从她那边下手更好。
程孜臣：好是好，但你也别对勃朗那边形式太乐观了，到现在那边连顺利抵达的信息都没放出来。
祁轭：看芦惜运作吧，十二那边先放一下，不用太早下定论，也不要打草惊蛇。
祁轭的意思很明显，不想程孜臣再继续追着十二的来历不放，毕竟当前有比她紧急得多的事。
她的身份一旦查出什么异常，就得随时准备着把这个不确定因素去除，这么好一颗棋子不应该这么早就被丢弃。祁轭想把她拉进自己队里物尽其用了再着手调查，虽说这和他一贯的作风不符，但也不难理解。
毕竟昨天的祁轭就是今天的十二。
程孜臣：行，你自己看着办。
程孜臣：王八那边你小心点，别又被卡名额了。
祁轭：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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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曜好像是已经放弃她这个无派系好学生了一样，十二从模拟舱出来后又在图书馆待到回宿舍都没等到他的回复。
图书馆满满一楼的书，关于虫族和精神力的研究却少得可怜，不知道是保密了还是联邦对这个领域的研究止步于此，十二并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但这些不如意和突然更改的新生考核形式比起来简直逊爆了。
“真是遇上一次改革就会遇上无数次改革。”
十二刚打开宿舍门就听到止戈情绪满满的吐槽，有些不明状况地问道：“什么？”
“刚发的通知，说今年实景考核。”止戈语气中有百分百的不爽，把书背下来了结果考试前一天通知换考题，这种事遇上一次就够气了，竟然让她连着遇上两次。
这让不打无准备之丈的止戈非常不习惯。
“怎么这么急？”
接连两次改革，对比起历史上已经平静了三四个周期的联邦历史，十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说是往年每年胥曜校长都想改，但只有今年提议时竟然没遇到阻力。”
怪不得胥曜没回消息，原来是在忙改革啊。
十二将身上的训练服脱下挂在衣架上，又从储物柜里取出几瓶营养液摆上，说道：“听起来充满着大事不妙的气息。”
“你又猜到什么了？”
脑海里闪过祁轭那一瞬的沉默，十二回答：“本来就事故频发的新生考核遇上改革，不得被各种有心之人爆改成屠杀，啧啧，血流成河的惨案即将上演。”
血腥又荒谬的猜测让止戈下意识想反驳，然而深思后竟觉得十二说得很有道理，以往在模拟舱里考核都能纰漏百出，换成实景那还得了？
而且要不是别有所图，那些往年都在反对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同意胥曜的提议？怎么想都觉得非常可疑。
“要玩个游戏吗？”见十二又是好似一切都在她掌握中的装*样，止戈忍不住提议道，“要是我在场地里遇到你时你的积分比我低，你就把你的人头分送我。”
“我看起来很像弱智吗？”十二眼部肌肉抽搐，拒绝了止戈一点也没有军校生风范的游戏。
这么闲的没事干的提议她是一点也不会考虑的，既然都开赌了，那肯定要赌点大的。十二转而提议到：“不如这样，考核结束积分低的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什么幼稚小孩游戏，不玩。”
十二鄙夷道：“你刚才提建议的时候不嫌幼稚，现在嫌起来了？不敢玩就直说，少给你的玩不起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说谁玩不起呢？你那菜鸡体力在模拟舱就算了，实景还比得过我？”
十二勾起嘴角，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就说吧，止戈完全经不起激！
十二发自内心的疑惑：“你这个样子到底怎么越过祁轭当上白塔代言人的？”
止戈一脸莫名其妙，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刚才上赶着跳进十二挖的坑里，甚至还鄙夷道：“我什么样子？单练时虐杀你的样子吗？”
十二：“……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有一种打破军校生刻板印象的清澈的愚蠢。
哦，还有穿个大裤衩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十二简直没法把她和众人口中“拒人千里之外的白塔代言人”联系在一起。
光脑开着阅读竟然隐私模式都不开，十二甚至能看清她在看《关于虫族防御的最新研究进展》。
标题看起来倒像是篇很有价值的文章。
联系起十二游走的眼神，止戈听懂了十二的未尽之意，一时间想揍人的欲望游走四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天天防谁都防贼似的。”
“我这样是跟谁学的？还不是跟你们军校生学的！”
“反正我可没教你这个。”止戈越想越无语起身坐到十二对面，“拜托，军校生是人！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需要休息，需要放松的时候好吗！”
所以她在没有危险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明明就很合理，像十二这种一天二十四小时绷着弦的才少见。
止戈其实一直想问十二在警惕些什么，却顾忌着对方大概不会说没有多问。她虽然认为十二是个不错的人，也自认品行端正，却不知道自己在十二心里是怎样的形象。
问了十二大概也不会回答，可能还会变得更爱跑火车。
“普通人”什么的，早上祁轭也说过类似的话，十二叹气，深感不解。
她可并不觉得芦惜程孜臣那样的人会有什么放松的时候啊！这两位私底下绝对比她谨慎多了好吗！
搞不懂你们三弥人。
“十二，”止戈眉头拧成漏斗，眼神凝重。十二知道她一般有这种表情就代表要开始损人了，果不其然：“我早就想问了，你真的是流民吗？”
摸不清止戈的意欲何为，十二面不改色道：“自由心证哈，我从来没说过。”
“我看你是外星人。”
已经认识了一个星期了，看起来倒是很好相处，也看得出来能力出众行事稳重，是军校生最喜欢的处事圆滑的类型。
军校生对外是这副面具就算了，但这么多天以来，止戈见到她时永远是一副滑不溜秋的样子，没有一刻是有破绽的。
但她还是能看出这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试问哪个军校生能做到她这样？她自己都做不到，可能只有祁轭那种游走在钢丝上的人才有得一拼吧。
“好，今天起我就是白塔代言人止戈亲口承认的外星人。”十二走进厕所准备洗漱，仍是玩笑的语气，“且看新生考核，外星人如何大杀四方！”
止戈鄙夷道：“就你那体力，等着输了给我做牛做马吧。”
十二伸出两根手指在门口冲止戈摇了摇：“做牛做马是两件事。”
止戈没忍住走到厕所给了她一拳。
“赔钱，你这个阴险的三弥人！你竟然为了不输给我使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
“洗你的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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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训练场上已经站满了单兵作战系的学生。
时间还没到五点，所有人已经列好队，在教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向野外实训场地走去，比起第一天的混乱，这群半大小子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军人的样子。
十二站在队伍前排，肩上的包里是按止戈的建议背的各种必须用品。
野外训练场走去占地辽阔，只有特殊演练时才会开启，在入口往里看是一片废旧的人类驻地的样子，复杂的山地地貌混杂着老旧残破的矮楼，地势复杂。
“请大家注意，本轮考核为期七天，七天内走出考试区域、按动紧急求助的视为自动淘汰。”身着教官制服的女人走到队伍前列，响亮的嗓音叫醒了昏沉的灵魂，“积分规则都听好了，本轮考核得分结算后按比例记入学生个人账户。每个人入场自带100分，淘汰一个人记10分，击中要害根据对方损失的积分比例记分数。”
有学生已经在一周的学习生活和教官混熟，此时嬉皮笑脸问道：“什么意思啊教官？”
“什么意思？你脑子干嘛吃的？”教官一脸忍无可忍朝那学生吼去，“我打中你的猪脑，你死了，积分清零，我就记10分，打中你狗腿的大动脉，你失去行动能力，积分减60，我就记6分，还听不懂的可以马上去办理退学手续了。”
“懂了懂了，谢谢教官！”
“注意了，信号器自己携带好，超过一整天未移动者视为弃权。”考试规则到这里结束，接下来是考场纪律，教官正了脸色严肃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喜欢搞手段，搞阴谋，在你们以前的学校已经搞习惯了。但从今天起，三军不会再容忍这种恶性竞争手段。
“昨天你们的教官忙了一整天，已经装好了监管设备，你们再扯什么擦枪走火那一套，还以为会有人来保下你们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形式即将大变，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军校，只是为了进中央政府玩弄权力的，劝你们趁早把退学手续办了。”
不像是普通教职位的教官啊……
十二皱眉站在队伍前列，将教官的表情看得清楚。她脸上的郑重和眼神中的坚定不像假的，但三弥人均演员，不好说是在吓唬人还是真的在传达政策大变的信号。
大事不妙的预感更重了，现在收拾东西跑路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