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十二对明日会的了解，他们是没有足够的武器资源分配到基层的，毕竟三弥的“虫贼”们再只手通天也很难将联邦的大规模杀伤武器毫无痕迹地运送出去。
如今是不知道这个“重型武器”有多重，要是超出他们的推断，恐怕还要对备战计划进行一番修改。
但不管即将面对的情况会如何，眼下他们都得想办法混进工厂。
“他们的午休时间不短，有些会就近找个干净地躺着歇会儿。但流动区的治安你们也清楚，他们很少单独行动。”
十二点头表示明白，眼下菜刚上桌，她端起碗假模假样地吃了几筷，注意力一直放在周边几桌吃饭的工人身上。
有道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团体，有小团体就必然有人落单，就算没人落单也会有人数偏少的，她在挑那张桌子上的人比较好惹。
铺面的最里面，一个手臂露出一道巨大伤疤的男人安静地龟缩在角落，头也不抬地盯着桌面看。
嗯，格格不入，就你了。
十二放下碗，先把账结了，走出门假模假样地像个地痞流氓似地靠在街边站着，竟也自然地融入了流动区的街景中。
那刀疤膀子的瘦男人进店时是一个人，出店反而和同伴会和，好在也只是三人，尚在十二能解决的范围内。
见十二盯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祁轭询问：“跟上去？”
十二摇摇头：“先别，这三个人有点不太对劲。”
流动区的人走在公共区域是特别小心的，个个都要装出个神头鬼脸的样子，活像是一街的小偷，但在流动区杂乱的灯光下倒是相得益彰。
但这三个身形并不健硕、也并未安装义体的人脊背挺得笔直，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正好米歇尔也结束用餐从铺面里走出，十二皱着眉朝着工厂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那三人，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先跟上去，不要打草惊蛇。”
先不要引起他们的警惕总是不会错的。
将随身携带的光学迷彩开启，十二和米歇尔先去探查刀疤膀子三人的行踪，祁轭去最近的信息站拿到周边设施的控制权。
那三人的路线倒是十分正常，只是朝着流动区复杂的室内的地形穿行，反而方便了十二和米歇尔尾随。
但非常遗憾，她们并没有收获什么有用信息，那两人进到一间流动区最普通不过的居民房里，关上门十二也能听到他们的祷告。
“悉听神谕——”
随后是漫长的沉默，安静得让十二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日会的教义是啥来着？”
“……顺应真正的宇宙法则，拥抱更高层级带来的新生。”
明日会到底还是个神秘的组织，这点信息还是没法推断那三人的状态，十二干脆摆出流动区流氓治安官的架势，几步走到门前将虚掩的门推开。
“我是联邦治安官，我怀疑……”
准备好的台词还没念完，十二先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镇住，一时间语塞起来。
昏暗而杂乱的房间，三张床毫无规律地分布在三个角落，穿着工厂制服的三个瘦削男人整齐地并排躺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
三人都维持着僵硬的姿势，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心脏插.入半截，但没有一丝血迹流出。
“这是……献祭？”
的确，那三人表情安详，没有丝毫不情愿。
十二呼出一口气，想起在深红进行过的一项实验。
[理智剥夺验证性实验·A型]
将012送进失觉池处理4-7天，确认其无表意识后将其依次关入DE097、OA213及001号房间，观察其对房间收容物有无攻击反应。
[实验结果]
DE097、OA213收容物均失去生命体征，与001号争斗时001号未见明显攻击意图，疑似因此濒死，故无法判断二者战斗力强弱。
这只是深红无数项测试中微不足道的一项，而这类测试让十二记忆深刻的是对结果中的分析。
在进行多次实验后，实验人员判定被她和林奕杀死的收容物的死亡原因都是“机体衰老”。
而眼前的三具干瘪、仿佛顷刻间成为一具历经万年荒漠风光的干尸，其“衰老”的迹象比其深红里的不明收容物要明显得多，像是被人抽空了生机。
“原来是这样。”
原来虫族是为了人类的生命力才来到这个宇宙，原来这就是祂口中的“生”。
联邦的政客们或为了新世界的权力，或为了自己的“进化”，选择了献祭平民的生命换自己的光明坦途；明日会因为仇恨选择成为屠刀的有力挥刀人。
起因是外族的入侵，溃败却是因为自相残杀，受害者反而帮助起加害者以求利益庇护。
“怎么就刚好是人类……”
不，不对。
十二望向工厂，猛然想起祂的那句“什么虫族，我们都是人，连带着祂那双贪婪垂涎的眼睛也清晰浮现在眼前。
或许祂们的食物并不止是人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十二用光脑将案发现场的一切记录好，开始搜刮这几人的制服和生物信息。
“走吧。”
想到自己刚醒来就和芦惜从星盗船上拯救了一船的“贡品”，十二不得不再次感叹命运的不可逃脱。
有了这三人的生物信息，想要混进工厂就变得简单得多。祁轭那边解决完会和后，三人将就着这间陈尸所把制服套在身上，朝着工厂走去。
隐藏在楼宇间的工厂规模一般都不算大，但随着十二几人通过身份验证进到内部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三人穿着制服埋着头在过道中穿行，完美融入繁忙的员工中，聊的却是和自己的员工身份完全不搭的内容。
“有点像白塔。”
进到电梯里，十二看着比她还要高不少的按键感叹。
祁轭上前将复制的生物信息贴近扫描仪，随机大片的按键亮起：“我们的目标选得很好，这三个都是核心员工，我们可以去高权限区域。”
有人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选的！”
有人居安思危：“我怀疑依然黑着的几个楼层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十二顺着电梯的视窗往外看，这里像是把规模庞大的平面工厂折叠压缩成密集的长方体迷宫结构，每一层都布满机器和管道，工人踩在狭窄的空中廊道上表情麻木。
而工序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层层堆叠，很难不怀疑真正的核心信息都隐藏在顶层，然而电梯内，到达流水线的上游后就不再有上升的途径。
“到顶了。”
装着深红的液体的细小胶管果然从天花板往下蔓延，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散开。
然而生产区内部结构封闭，并不存在通往原料仓的痕迹，甚至通风管道都不和原料仓相通。几人不动声色绕了一圈回到原点，最后还是决定走外面——从通风管道出去，再借钩爪外往上爬。
虽然是指挥，但在身体的基本素质方面，祁轭比十二这位虚弱派单兵更像单兵。他从管道中探出小半个身体，握住钩爪往上用力一抛，将钩爪牢牢固定在高层外临近的列车轨道上，几步翻身爬到轨道上，示意十二将第二副钩爪扔给他。
好一出行云流水的单兵基础攀爬训练，十二啧啧两声，暗示自己并没有很羡慕，起码将钩爪丢给他这个动作自己也完成得不赖。
接过新一副钩爪，祁轭专注地将保险结构搭好，随后朝着高层原料仓在这个方向唯一的通风口丢去。
“走。”
他拉着绳索从对面的列车轨道荡过来，借着冲力往上一蹬，三两步跳进通风管道里。
十二：……我俩专业是不是选错了？
这个空中腾飞的人才更像单兵吧！以她聪明的脑瓜，指挥应该是她才对吧！
暗叹一声天赋差距不可逆转，十二几步爬上去。
然后和祁轭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正是此刻，脚底下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你们不会指望一个医务人员也会单兵求生技能吧？”
……
于是十二誓要为自己的单兵身份证明，不顾对方略显害怕的脸色将米歇尔绑在自己背上爬到通风管道中。
这下米歇尔不害怕了，她的脸色简直能和窗外飞扬的粉尘比谁更白。
进入管道后就该精神力覆盖范围更广的十二打头阵，三人借着绳索交换位置继续前进。
但越往前十二便越觉得不对劲——这原料仓，好像一个活人都没有啊？
“怎么停住了？”
十二迟疑道：“这里面好像没人。”
整个空间内甚至没有任何物件活动的痕迹，宛若一个……金属棺材。
米歇尔将自己的义眼派上用场，一颗脑袋凑到管道口处环视一圈又缩回管道里：“是没人，但有报警系统，不过不是很严。”
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几点蓝光在米歇尔眼里闪烁完，她满意道：“搞定，下去吧。”
但可惜，由于米希尔一个平衡不稳，他们的降落十分不具备怪盗风采——通风口砸下三道身影，惊起一室灰尘。
“咳——咳咳，不是，这卫生检查能达标？”
活脱脱的黑心公司啊，虽然都和明日会沾边了必不可能有多白就是了。
待眼前的灰尘静寂下去，十二才看清这间原料仓的面貌——准确的说，这里更像是进行着比融合计划还邪恶的实验的实验中心。
遍布整个原料仓的培养皿旁，恒温灯散发着诡异的蓝紫色光，照亮实验室的同时更增添了一丝诡异。
“这肉球就是原料吧？
”已经开始对着实验室进行考察的米歇尔兴奋地指着一台机器道。
十二扶额，时间过去太久，她差点忘记了这位小天才其实是变态科学家的强力预备役来着。
几步走到机器旁，比起那肉球，十二的注意力更多在这台机器上。
“绞肉机？”十二又将目光转向源源不断送入绞肉机中的肉球，“这肉看上去不新鲜啊。”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愣住了。
不新鲜？不久意味着生命力已经从这肉球上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