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的铃声一响,整栋宿舍楼骤然安静下来。
学生们聊天谈笑的声音像是被开了静音,听不见分毫。
唯有一点点昏暗的灯光从门上的玻璃窗透进。
万籁俱寂。
黑夜是恐惧最温润的摇篮,滋养着不安。
在一片漆黑中,猛男只能听见自己似乎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高中宿舍不像大学那样允许挂床帘,何况他们宿舍有扇巨大的窗户。
惨白月光携着树影,隐隐绰绰的占据了整间宿舍。
更不妙的是,猛男的床位偏偏是在靠近窗户的那边。
要说头靠近窗户吧,什么时候有鬼怪接近都不知道。
但要是脚朝窗户,又怎么都能看见窗外阴森的树影。
纠结,实在是纠结。
最终猛男还是选择脚朝窗户。
猛男想找人说说话,但是校规上又说十一点半要睡觉。
出于害怕触碰规则的原因,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没有计时工具的三人并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
只是在快要睡熟的时候,听见走廊响起了“提嗒”的脚步声。
宿舍的分布是楼梯位于宿舍的中间。
上楼梯向右走到尽头,是1号到10号宿舍。
任轻舟的宿舍是在最左边的20号。
而现在,脚步声正从右边传来。
它走走停停,每间宿舍大概停个1分钟,随后继续走动。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校规上所说的宿管了。
任轻舟在脚步声响起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另外两人随即醒来。
三人借着月光,比了个ok的手势,说明自己已经醒了。
任轻舟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宿管的脚步声,以及停留的大概时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气似乎也逐渐滞涩起来。
突然,宿管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这个床位的人是谁?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床上?”
“我要找到他!让他明白校规是不能被违背的!”
声音嘶哑尖锐又充满恶意。
浓稠的黑暗里没有人回答宿管的问题,宿管也不在意。
整片空间安静了一会,就听见一道惨叫声响起。
接着便是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上个厕所啊...啊!!”
惨叫声凄厉无比。
宿管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上的鲜血。
“哼,十一点半必须在床上睡觉!这是校规!”
由于距离的关系,尽管四周都很安静,但任轻舟只大概听见了什么校规,以及不知道谁的求饶声。
不是,原来这些规矩也适用于npc哇。还以为就是用来限制玩家的呢。
任轻舟对副本的真实以及残忍有了更深的了解。
宿管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在查到任轻舟宿舍前,它又尖叫了两次。
不过很奇怪,只有第二次有求饶声。
第三次没有任何声音。
宿管无能狂怒了几分钟后,迫于职业道德又向前继续查寝。
任轻舟被自己不合时宜的脑补笑到了。
鬼怪也有职业道德可言?哈哈哈。
大概半小时后,宿管终于到了最后一间宿舍。
猩红的眼睛透过玻璃窗,扫视着寝室里可能存在的异常。
任轻舟三人全都静悄悄的,被子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似乎宿管之前的狂怒与杀意并没有吵醒他们。
他们只是三个认真遵守校规,睡得正香的乖宝宝。
宿管并没有在意表象,只是固执又恶意的一遍又一遍看着宿舍里的一切。
太少了...今晚只杀了两个人,太少了...
那些人藏得太深了,再找不出来几个,“最佳员工”称号就要被隔壁女寝3楼那个瓜娃子抢走了!
想到这,宿管的眼睛里竟真·物理的冒出熊熊火光。
我!才是最佳员工!
这么想着,宿管更加珍惜最后几十秒的时间,努力探寻着。
嗯?等等。
一、二、三...?怎么只有三个人?不是四人寝嘛?
好哇好哇,业绩又可以添一笔了!
宿管不禁发出桀桀的笑声,本就开裂的嘴角由于上扬,不断溢出鲜血。
宿舍门被缓缓打开,白天没有任何声响的门,此刻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眼镜男原本以为他们宿舍算是安全的,所以还算安心。
但这份镇定随着门缓缓打开,便有些动摇。
没事的没事的,自己在床上又没有做什么,怎么都不可能违反规定啊。
眼镜男和猛男算是老搭档了,两人从第一次进副本就经常碰见。
猛男擅长打斗,体力贼好。眼镜男则偏向分析。
一文一武,倒也默契和谐。
但是鬼怪可不管你的游戏定位是什么,他们只管:杀!
管他是什么,违反了规则,干就完了!
所以大多时候,脆皮眼镜都是和猛男一起行动,通过其他人得来的线索进行分析。
真正自己单独直面危险的时候还是挺少的。
因此现在,眼镜男都要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宿舍门被推开,阴冷的风争先恐后的进入宿舍。
室内温度吧唧就开始下降。
任轻舟在猛男的旁边,也是靠窗户的床位,但是任轻舟选择头靠窗睡。
仗着自己是正对着宿舍的门,任轻舟悄咪咪的掀开眼帘,借着洒进来的月光观察着宿管。
令任轻舟意外的是,这个宿管竟意外的长得很...像个人样。
除去他开裂流血的嘴角,浮肿猩红的眼睛,消瘦的不似人类的身形。
其实也能看出,此人正常时候应该也长的挺俊俏的。
就在此时,宿管嘴角咧的更大了。
它嘿嘿一笑,在寝室发出一声爆鸣,吓得任轻舟轻轻一抖。
幸好任轻舟在背光处,床也没有发出嘎吱声,因此没有引起宿管的注意。
“谁?这床是谁?又是一个不遵守校规的不听话的学生!”
随即,宿管朝最近的眼镜男床上爬去。
愤怒粗暴的行径惹得床吱嘎响。
床上努力装睡的眼镜男像朵风雨中摇摆的小白花。
只能默默无声承受着来自宿管的摧残...
停!任轻舟啊任轻舟!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啊!
任轻舟看着眼镜男,默默在心里跟他道了个歉。
对不住兄弟,实在是阅小说无数,这脑子它不听话啊。
而此时的眼镜小白花则完全体会不到“旖旎”的气氛。
宿管扭曲的四肢爬上他的身体,重量压的眼镜男差点一吐。
腥臭的口水,微微睁眼便能看见的锋利牙齿。
无一都在挑战眼镜男的忍耐底线。
救...救命啊!
眼镜男在心里默默哭泣喊救命,面上却还装作睡熟的样子。
如果是在演戏,一定能凭借这个片段秒杀一众名存实亡的演员。
可惜没有如果。
眼镜男发现宿管在他耳边吹气,低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人呢人呢人呢?
不是哥们,你这样就有点gay gay的了哈!
眼镜男心中不由自主的内流满面。
呜呜呜我的清白啊呜呜呜。
整间寝室只有宿管的低语声,以及偶尔突然加重的呼吸声。
但总归是没有人离开床,或者是跟宿管对上眼。
眼镜男恍惚间只觉得身上一轻,下一秒宿管的狂怒声便在床下响起。
“人呢!人呢!我要找到他!杀了他!!”
下一秒,一道温润而有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在寝室里响起。
“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