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时11分，用户zwsry76打开猫青直播app。

首页正播放一则宣传广告，《信息素本能》。

“前所未有的大胆AO恋综，信息素匹配度不足20%的20对情侣，不贴抑制贴，不佩戴抑制手环，能否抵御信息素的本能支配，从一而终？”

好像有点刺激，等播出的时候去瞧瞧。用户记住这恋综的名字，熟门熟路地勾上#深夜#助眠#两个tag。

屏幕中央的圆圈旋转两秒，跳出检索页面。排名第一的直播间顶在最上方，带着三个火焰的标识。

——【/心/老公不在家，寂寞omega直播睡觉/害羞/】。

“……”用户zwsry76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移动光标。

他是个普通的beta，现实中甚少接触omega。阶级分明的abo社会，人类被信息素分为alpha、beta、omega三类——这场一百年前，因辐射天灾带来的分化，被定义为新时代到来的标志。

人口占总数万分之一的alpha智商超群、危险而强欲，占有超过99%的社会资源；漂亮而稀有的omega拥有与生俱来的共情力，能安抚alpha度过信息素不稳定的易感期；而庞大的beta没有信息素，被认为能力平庸，别称“社会的工蚁”。

猫青上的omega外貌出众，几乎都是头部主播，用户zwsry76却没听说过这个名叫“野狸”的omega。

大概是个新主播，刚“下海”。

beta这样想着，点进直播间。

屏幕一闪，现出直播的画面。床上躺着一个人，主播“野狸”穿着动画涂鸦的T恤，露出一截白净锁骨。他是个漂亮的omega，无辜的狸猫眼，一颗褐色小痣点在鼻尖，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气质。

用户zwsry76着迷地盯着omega。

野狸没有看镜头，他勾起衣领，垂下眼睫，嘴唇开开合合，呼出暧昧的热气，无意中露出的一小截舌尖像刚刚接过吻一样红。

omega后颈上红肿的腺体暴露在摄像头前，又酸又胀，似乎正在泄露出难以抑制的，渴望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beta喘息加速，凑近屏幕，点开主播详情页。

适时直播画面一闪，似乎是手机出现故障，用户zwsry76慌忙划拉两下屏幕。

直播画面又一闪，原来手机没事，只是野狸所在房间内的灯泡接触不良。

奇怪。什么地方会用这种接触不良的老式灯泡？用户zwsry76眼睛看向直播间四周环境。泛黄的墙壁，破了两个大洞的被单，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缝隙，能看见外边一幅荒郊野岭的景象。

屏幕上方飘过几行弹幕。

[主播你标题诈骗呢，寂寞omega直播睡觉，就干这事？]

[我们点进来是为了看这个的吗，主播长的好看，脑子却不好使，你得找到直播的亮点啊！]

[来点刺激的！]

他们在说什么？

用户zwsry76疑惑地翻了翻留言，关闭静音模式，打开音量键。

omega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森林里住着一只狡猾的狐狸，和一只老实的熊……”

半躺着的omega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正群情激愤，嘴唇开开合合，低头专心致志地读着绘本。

……读绘本？

beta傻眼。

隔着一道屏幕，野狸打了个哈欠，捧着绘本，声音带着困意：“春天来了，熊和狐狸要播种玉米……”他的头一点一点，瞳孔扩散，身子逐渐滑进被窝。不多久，“啪嗒”一声，绘本从野狸手中滑落。omega就这样干脆利落地睡着了。

直播间取着这样引人遐思的标题，内容居然是纯睡觉。

“……”用户zwsry76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怪不得这omega混的这样差。

他手指抚过野狸没心没肺的睡颜，心口不一点击了关注。

“明天早上再去看看，看看这个omega究竟是在搞什么鬼，总不可能……就真的直播睡一整个晚上吧？”

———————

一间没拉紧窗帘的卧室，墙上挂钟指向中午十一点半。书桌上的电脑亮着微光，USB口连接着采集卡，固定在三脚架上的摄像机对准单人床。适时，床头手机响起一阵强劲的音乐。一个褐毛脑袋从裹成茧的被子里蛄蛹出来。

他“啪”地摁掉响个不停的手机。

[醒了吗？]

[闹钟都响过三次了还不醒。]

[主播的睡眠质量真让人愤怒。]

寥寥几条弹幕从电脑屏幕上滚动过去。

叶理翻了个身，从狭窄的单人床掉到地上。

“嘶……”痛呼从被子里传来，omega生无可恋地睁开眼。

[醒了！]

[终于醒了！]

[鼓掌/鼓掌/鼓掌/]

瘫在地上的叶理揉了揉腰，慢吞吞地爬起来，看了一眼摄像头。

他的直播id叫作野狸。站直的样子也确实像只大猫，巴掌脸，一头浅褐色的乱毛，衣服睡得乱七八糟，露出腰间和腿部流畅的线条。

直播行业滤镜美颜泛滥，镜头中的美人亦真亦假。

屏幕中，23岁的叶理长着一张男高中生的脸，直播生涯一个月。据不完全统计，他已经涉猎过至少二十个区域——约等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完全全的外行人。

因此，这家伙的主播事业扑的十分彻底。干了一个月，算上平台附赠的僵尸粉，全网粉丝数量加起来一共157人。

叶理很缺钱，这样的直播养活不了他。

他需要转型。

钻研一番榜单后，叶理发现最近有一个热点话题十分流行。

——睡觉直播。

睡觉直播？这有什么好看的。叶理百思不得其解，仿照排行榜第一修改自己的直播标题。

【/心/老公不在家，寂寞omega/害羞/直播睡觉】。

直播睡觉的第一天就出了岔子。

为了让观众们领略最高质量的睡眠，叶理做好充足准备，先提前吞了两颗安眠药，再朗读儿童绘本自我催眠，一觉睡到十一点半。

他看着手机上的错过的三个闹钟，发现三条自动发送的讯息横在屏幕中央。

一小时前，“我错过闹钟了，有好心人帮忙叫叫我吗？”

半小时前，“我错过闹钟了，有好心人帮忙叫叫我吗？”

一分钟前，“我错过闹钟了，有好心人帮忙叫叫我吗？”

这是某不知名程序员脑袋一拍想出来的弱智功能，若机主未能及时关掉闹钟，手机便将自动抽取一名好友发送如上讯息。

今天轮到在谁面前社死了？

叶理睡眼朦胧地查看收讯人。

三个字，没录入名字，只有一个备注称呼。

——前男友。

睡意瞬间蒸发，叶理从狭窄的单人床掉到地上。

“嘶……”痛呼从被子里传来，omega生无可恋地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位“前男友”拖入黑名单。

他神色平静，往下划拉通讯录，排在消失的“前男友”下方的依次是，前男友2号，前男友3号，前男友4号……前男友23号。

刚好凑齐一支含替补在内的足球队。

没错，这位名叫叶理的omega是一名毫无疑问的海王。

而此刻，海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位被拉黑的“前男友”，大概就是“前男友1号”。

——他的初恋。

———————

拉黑了初恋的叶理重新躺回地面。

对了，他为什么会设置这么多个闹钟来着？

omega一个激灵，举起手机，看见一通未接来电。

——完蛋。

叶理咽了口唾沫，冲着摄像头开口：“主播有急事，稍微下播一下……”

他心神不在直播上，话未说完便抓着手机匆匆套上外套，冲进卫生间洗漱——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关掉直播间。

卫生间隔音效果糟糕，模模糊糊传来水流声和手机电话铃响。

omega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心虚：“……喂，郑医生，我出门了，路上有点堵。”

“还要几分钟能到？”

“我看看……”隔间里的声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大概，一百二十分钟？”

电话对面一阵不言而喻的沉默。叶理闭上眼睛，心一横自首道：“我错了，我明知道今天是信息素检查的日子，还是不小心睡过头，我罪不可赦——”

“嗯……嗯？”omega的检讨被打断，声音染上一层惊喜。

“——您的意思是，现在赶过来来还来得及？”

———————

用户zwsry76手机上挂着的野狸直播间传来声音。

他一个激灵，狂按音量键，偷偷瞥了不远处正跟剧组寒暄的alpha老板。

"恭喜陆哥杀青！"

"辛苦钰臣，等等还有其他行程吧，大忙人，到时候宣发可要给我们空出时间啊。"

干艺人助理就是这点好，老板忙的时候能摸鱼。beta避着人将悬浮窗偷摸放大。直播睡了一整晚的主播已经不在床上了。

卫生间有水声，大概正在洗漱。

用户zwsry76下滑屏幕，出于某种说不上来的心态，瞄了一眼直播间在线人数。

17人。

昨晚直播间冲上排行榜第一的时候，同时在线人数是1w+。

同昨晚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用户zwsry76心中感慨，心想自己为啥会鬼使神差留下来。

他是猫青的老用户。这个规模数一数二的媒体平台，什么形形色色的主播都有，用户zwsry76见识过一夜爆红，也看见过十年如一日的糊咖。

或许是看的多了，他直觉，这个名叫“野狸”的主播不简单，这个omega有那种会火的气质，他的身上有故事。

beta暗自琢磨着，前方忽然罩下一片阴影。老板不知何时已经寒暄完毕，走到他面前。

“看什么呢？”

被抓包摸鱼，助理beta手忙脚乱，朝老板背后的经纪人投出救助的目光。经纪人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陆哥……”刚入职的新手助理不知道老板脾性，正要认错，手机画面一晃，主播野狸推开卫生间的门，出现在摄像机中。

刚刚还似笑非笑的陆钰臣眼神蓦然一凝，抓过助理beta的手机。

omega洗漱仓促，浅褐色额发湿漉漉的，像只下雨天的落魄猫咪。

“上次的检查报告单——”

野狸软绵绵的声音外放响起，beta助理讪讪地笑了两声，试图亡羊补牢，把这支烫手山芋关机。

身形峻拔的陆钰臣轻巧避开他的动作。

他雾蓝色的眼睛盯住omega打着补丁的旧外套，野狸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带黄标的营养剂——这是免费发放于地下城的过期营养剂，过期时间不长，味道十分糟糕，不过地下城的人向来没资格挑剔。

地下城，阳光无法覆盖的法外之地，犯罪分子、穷鬼、以及黑手党大人物的老巢。一个住在地下城的omega。

野狸浑然不知屏幕那头的窥视，拧开营养剂，十分好养活地咽下去。他一边吃他的简陋早饭，一边左顾右盼地寻找什么东西。

“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野狸嘀咕着，蹲下身子拉开床头柜抽屉，从一叠纸质资料中找出一个浅蓝色文件袋。

文件袋里装着回形针固定住的两页报告单。

“果然在这里！”野狸舒了口气，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应该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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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轰鸣，宾利启动。

"钰臣。"副驾驶上的经纪人扭过头，现在正是他手下艺人陆钰臣发展的紧要关头。他攥着手中的一沓剧本：“今天杀青的旧时代战争片《猎月》，只是个客串的小角色，要维持曝光度，还得靠下一部主角戏，最近递过来的本子……"

话未说完，他看见车窗上倒影出的陆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