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和王杰希站挤在同一个电话亭里，抽出魔杖给自己加了一个混淆咒，在号码盘上输入62442，扭头去看王杰希，“你和我一起进去还是？”
“我就不……”不等他说完，电话亭直线下坠，哐的一声落在底部，王杰希连忙一把扶着铁门，一手按着太阳穴，重重地深呼吸一下，吐出后半句：“…就不去了……”
叶笙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背，收到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真想让全世界看看你这幅嘴脸。”王杰希抚了抚胸口，骂道。
“想开点吧。”叶笙又拍了拍他。
门厅的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喷泉。曾经那里立的是一对高贵的巫师，小精灵、马人和妖精都一脸崇敬地望着中间的两个巫师。但在几十年前的改革后，这虚伪玩意儿也就被换掉了。
“来意。”安检台的巫师整个人倚在台子上，翻开登记表。
“送吐真剂。”叶笙说着，把吐真剂的盒子放到台上。
“嗯，魔杖。”那巫师头也没抬，把盒子递给身后的同事，动了动身子试图躲开身后的女巫戳自己的动作，没能成功，恼怒地回头，“戳什么，没看我正忙着。”
他身后的女巫绝望的捂住脸，接过盒子转身走了。他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神经病，转过身来，“好吧女士你的魔杖……副司？”
“辞职很久了。”叶笙平静地点了下头。
“嗯嗯好的好的。”男巫在心里疯狂呼叫弃自己而去的女巫同事，人已经从柜台上弹了起来，站的笔直，颤巍巍地从叶笙和王杰希手上接过魔杖，飞快地检测完毕，又颤巍巍地交回去。
王杰希没忍住，笑了一声。叶笙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进了二楼的执行司，情况更甚。每个路过的巫师都点头要叫句副司，而后低下头装鹌鹑快速溜走。
叶笙目光扫视半圈，精准地定在其中一个巫师身上，“你，站住。”那是一个傲罗，以前在她手底下干活，听到声音后一个急刹车，僵硬地转过身来，“队长，你回来啦。”
“紧张什么，我训过你吗？而且我都不在任了。”叶笙扫他一眼，把吐真剂的盒子交到他手上，“交给诺里斯·沙菲克。”
没训过，但看别人被训过。那傲罗心里想着，把盒子接过来，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把他也交给诺里斯，这是他的远房亲戚。”叶笙把站在自己身后的王杰希扯到跟前。
王杰希：？
人种看着都不一样啊。
“啊？”他有些迟疑地上下看了看王杰希，慢吞吞地应道，“好的吧。”
王杰希：……
你们完全不质疑你们队长的是吗？
叶笙一挥手，他如蒙大赦，试探性地对王杰希伸了伸手，预备转身开溜。
“……”王杰希面无表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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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走进执行司司长办公室的时候，老司长阿德里安·道尔正端着杯茶，坐在办公桌后边抬起头，高深莫测地看过来，“你果然来了。”
叶笙没搭理他，随意地点了下头，大踏步走过来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拿起桌面上的另一杯水一饮而尽，而后抬了抬下巴，往后一靠：“说吧，什么事。”
老道尔：……
“……你是司长我是司长？”这熟悉的令人心梗的感觉，老道尔被气得太阳穴突突跳，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板着脸说道，“你的魔法界保密协议，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合理合法，有什么问题吗？”叶笙耸肩，说的很随意，却还是解释了，“一个朋友，用魔法帮他做了点事。”
“你知道这栋楼上下几层的怎么说的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给你料理吗？”老道尔皱着眉。
“是吗？他们说什么了？”叶笙似乎来了兴致，“都有谁？不如把他们都叫过来，我亲自跟他们解释。”她说着就打算去摸桌面上的座机，一副打算舌战群儒的架势。
老道尔一把按住电话，往怀里拽了拽，连忙挥挥手，“没事没事，我都给处理了……你和气点，别老招惹人家。”
叶笙眨眨眼，和一脸严肃的老道尔对视着对峙了几秒，才终于收回了兴致勃勃的表情，面无表情地靠回了椅背，手里转着一根羽毛笔，轻飘飘地道，“一群废物，不收拾一下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
“你和他们关系太尖锐了没好处的。”老道尔苦口婆心，一副老好人姿态。
这回叶笙没有接话，只是似有若无地看他一眼，转了话题。“奥琳丝的家人有来领她的遗物吗？”
说到这事，老道尔的情绪也不怎么样，皱着眉摇了摇头。
叶笙没说什么，只是垂着眼点点头，从口袋摸出一张纸条，放到桌面上，“她当初留给我的，放回去给他们办公室，和其他东西一起吧。”
老道尔点头，接过来扫了一眼，弯腰去开下层抽屉。奥琳丝的事他都知道，毕竟当初叶笙离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
“你觉得保密法有问题吗？”叶笙看着老道尔的后背，忽然开口问。
老道尔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来，拍了拍西装上的褶皱，状似无意一般和和气气地问道，“还好吧，怎么了？”
叶笙歪了歪头，充满探究地盯着他，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想改掉它。”
“……”
一时间无人说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道尔逐渐严肃起来。“你知道这会给魔法界带来多大的动荡吗？”
“我当然知道。”叶笙仿佛没听懂一样，若无其事地说道，“改革注定带来动荡。”
“既然知道你还想改！”他斥责道，“现在魔法界大家都保持着平衡，和平如此宝贵，怎么能随意打破！”
“和平？我看未必吧。”叶笙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只是语气仍轻得似有若无，“一部分人的和平也算和平吗？”
“魔法史你不是没学过，保密法是用来保护巫师和麻瓜的。”老道尔紧皱眉头。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她直勾勾地盯着老道尔，缓缓说道，“但现在不了。”
“只是因为那个案子？你不是……”
“只是？”叶笙陡然提高音量，桌面上的一支沙漏炸裂开来，又被复归原样。她和老道尔僵持在桌子两边，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当一个法律需要被改动时，就不可能只有一处错漏。”
“保密法是唯一合法的对麻瓜施一忘皆空的途径，而泄露魔法痕迹的人只需要交付一笔罚款。”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声音紧绷，咄咄逼人，“这笔罚款可以买到太多东西了，一份巨额合同，一块待竞标地皮，又或者……一条命？”
老道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现在不是正确的……”
“现在就是正确的时候。”叶笙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麻瓜界有无数非科学文学作品，大众对魔法的向往大于惧怕，魔法界和各国高层已有多年来往合作，科学和魔法融合发展，巫师可以自由和麻瓜签署保密协议……”她停顿了一下，重复道，“没有比现在更正确的时候了。”
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凝固了，叶笙突然开口道，“您刚才说我和他们关系太尖锐了。”
老道尔皱着眉抬头扫她一眼没有回应。
叶笙轻巧地笑了下，直勾勾地盯着他，仿若无意般道，“但您不正需要一个人，尖锐到能够带来一场风暴吗？”
“……”
两人面对着面僵持几秒，老道尔忽然重重呼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往后靠在椅子上，“你应该更激烈一些的。”
叶笙有些惊奇地抬眼看他。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老道尔似乎在平复心情，不久后，他坐直身子，平静地说道，“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是她把最初的保密法变成现在这样，但因为阻力过大而不得不停止。她应该会很高兴认识你。”
“你会为魔法界走出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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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不知道叶笙和她的老司长有什么聊的，整整两个小时才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现在又要一起去见另一个人。
“王杰希。”叶笙叫他名字。
王杰希回头看她，却发现这人根本看都没看自己，只是目光炙热地注视着眼前的房屋——这就是他们要见的那个人的住所，藏在麻瓜居住区之中，毫不起眼。
“王杰希。”叶笙重复了一遍，“我可能要去做一件很疯狂的事。”
很疯狂的事，他知道的，保密法，叶笙想推翻保密法。成了，开创新时代，不成，就死在风口浪尖。
王杰希歪了下头，似乎想了一下，而后微微低头亲上她的唇角。
叶笙回头，挑眉看他。
很气人，很疯狂，但谁让那是叶笙。于是他只是淡定颔首：“知道了，去吧。”
——就好像她所做的决定只是多吃一支冰淇淋，而不是一场改革。
说完这句话后，她好似笑了一下，又好似没什么反应，王杰希后来只记得她潇洒地挥了挥手，而后一往无前地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