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在神像前祈祷，告诉她这是他们家族世代侍奉的神明。
那时，她还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穿着漂亮裙子仰望着神像圣洁的脸庞，那永远无私又无情的美丽脸颊，虔诚的学着父母的姿势祈祷。
画面一转，嘈杂的声音传来，火光从前庭一直烧到后院，他们满身狼狈在枪声与硝烟中逃窜出这个国家。
那是某个海岛小国，由于宗教和王权长期分立，作为当地宗教圣族的玛丽家在新王登位之后遭到了追杀，逃离到了大陆。
隐姓埋名生活的他们本以为逃过一劫，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信仰被当地人视作xie教，她的父母被当做祭品，她流落到流星街。
她躲在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的四肢皮肉被串起钉在十字木上，咬破了嘴唇没有哭出声。
原来，神明是这样无用的东西。
它从没有听见过它的信徒们痛苦的呼唤。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自己来斩断一切，由她来成为这个新的神明。
她的念诞生了。
“【如我】”尼薇一如既往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对眼前的小矮子解释道，“玛丽到流星街的时候就已经觉醒念了，说起来他们一族对念的亲和力都很强。”
“什么意思？”飞坦不明所以地回瞪尼薇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让人不爽的感觉。
“据她所说，她的父母在十岁前就会使用这些特殊能力了，他们认为是神明赐予。只有玛丽一直迟迟没有开念，尽管她那时还不满十二岁。”
“不像我们这些普通人，除了少数天赋异禀和血脉特殊的存在，幼时开念很容易对身体造成损伤，影响潜能。”尼薇扣着指甲，她轻吹一口气，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项目就头疼。
“这么说来，你和那个修女认识的时候还没有开念？”飞坦反问，据他了解俩人年纪相仿。
尼薇一向不把修女放在眼里，结果俩人不但以前是好友，她开念的时间还比修女晚上许多。
这人是怎么敢这么嚣张的，飞坦暗暗翻了个白眼。
“虽然念开的早，但是他们一族基本都是特质系，就战斗力而言太疲软了。”尼薇故意避开了她开念的问题。
“你知道修女具体的念能力？”飞坦有些惊讶俩人过去的关系，玛丽居然连这样重要的情报都告诉了尼薇，而现在尼薇却利用这一点想要杀死玛丽。
不知道该说是命运弄人还是人心难测呢。
“这正是我要你这次捎给斯卡蒂的消息，你记好了。”
尼薇神色严肃起来，“特质系是所有念能力中最麻烦的一项，也是少数人才会拥有的才能。”
“修女的念能力【如我】总共有三个作用。
【如我所见】是感知类的技能，【如我所想】可以干扰别人的思维或者预知，最后一个【如我所愿】，可以满足别人的愿望，具体条件不清楚。”
“满足愿望？”
这样宽泛的说法，换而言之只要满足条件修女就是个人型许愿机。这样的念能力放在特质系里也是十分稀罕的存在。
“为什么是别人的愿望？”
“这就是她念能力的前提了，玛丽的设想里她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你见过神明自己许愿的吗？她只能满足信徒的愿望，而信徒也算本体意志的一部分，所以也算【如我所愿】了。”
“由于牵扯第三方，他们必定需要签署某种念力契约，所以我也不清楚发动条件。”
“毕竟我是不信神的。”尼薇哼哼唧唧的说着，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过去她和玛丽还在这一点上争论过，直到后来玛丽的信念彻底破碎。“就算有，流星街也不归它管。”
无论是流星街还是揍敌客，神只会代表一种人，那就是绝对的强大，即可掌握生死。
而显然，在尼薇看来，玛丽还不够资格。
也就只能支配支配小孩罢了，十三个长老打起来，不用想，玛丽肯定是最先出局的。
谁让她不是实战派呢。
即便尼薇现在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着玛丽的实力有多么不堪，对飞坦而言依旧遥不可及，对方毕竟是能在流星街站稳脚跟的长老，而他还需要尼薇的庇护。
“斯卡蒂还不知晓念的存在，做奶奶的可不想孙女莫名其妙折了，也不好交代。”尼薇知道揍敌客的规矩，为了防止小孩急功近利偷学，关于念的藏书都被单独封在一个念锁的图书间。
但既然来到流星街，这个死亡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地方，那自保才是首要前提，力量是唯一的保障。
揍敌客的规矩只在揍敌客适用，斯卡蒂现在需要的是知道敌人的力量，而不是像个蒙在鼓里的小白兔，被看不见的死神扼杀。
“必要的时候，我会来。”尼薇说着，盯着飞坦的脸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飞坦对此并不陌生，每次尼薇推着人进手术室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她一定又想要点什么了。
比如血液、细胞、毛发、指甲......
果不其然，尼薇下一秒就贴近了他的身体，撩开袖管在那本就伤痕交错的地方，用手术刀贴着，“给我点样本，我才能知道你们的情况。”
飞坦：“......”
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尼薇就用刀子划开了手臂，涓涓鲜血流出，被盛放在一个试管中。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这也是尼薇念能力的一种，获取对方血液样本后就可以知晓对方的位置和生理状态。
“最近好好跟着斯卡蒂，那个假神棍应该要行动了。”
教堂，空旷的大厅。
瑞依盯着神像出了神，阳光从穹顶落下铺在她的身上，玛奇见状从身后拍了拍她，女孩这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玛奇，你不觉得这个神像的姿势很奇怪吗？。”瑞依指着大堂的雕像。
石砌的断臂女人，右手高高举起，手里是一架天平，一边倾斜向下，一边向上，她的目光漠然望着远方。
不知道是出于艺术性的考量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才设计这样的造型，瑞依总觉得这个雕像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有种被拿捏在手心的渺小感。
瑞依侧过脸望着玛奇，突然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一副手感很好的模样，既而俩只手并上搓揉了起来。
玛奇也不甘示弱的搓揉回去，一直到把脸庞搓红，俩人才相视一笑，默契的松开了手。
“想这么多做什么。”玛奇牵着瑞依的手，掌心微微发热。
“你说得对。”瑞依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碰了碰腰间的娃娃。
有时候，人没必要想太多，把一切交给命运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安息的时间到了，钟声敲响，修女站在钟楼看着一只小老鼠再次偷偷摸摸爬进了教堂，给新来的白发女孩传递消息。
“第三次了。”玛丽敲了敲桌面，尼薇那家伙必然是因为她的念才故意让这家伙来的，当年放走的小老鼠，她不好出手有的是人代劳。
阴影里，玛奇正在待命，她不敢出声，她的一切早在几年前就全部交给了修女。
“下一次回收日，把斯卡蒂和这个小老鼠一并解决。”
“做不到的话，你知道后果。”
“鬼宿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你只需要把他们都引到这个地方。”玛丽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玛奇，她伸出手掌盖在女孩的头顶。
一个隐隐约约的地点在玛奇脑海内形成，而后越发清晰。
“是。”
她的语调清冷，像一个无情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玛奇不想这么做，如果斯卡蒂真的死了，瑞依会有多伤心，但是她又不得不顺从修女的一切命令。
因为在她和瑞依濒死的时候，是玛丽伸出援手，告诉她只要签下灵魂的契约，她就可以救俩人。
后来她拖着重伤昏迷的瑞依来到了教堂，在修女的庇护下，她确实再也没有被死亡威胁的时候。
毕竟，她的灵魂已经掌握在修女手中，没有死神会对一具空壳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