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黑的夜幕上,星子点点,少许月光透过镂空雅致的窗棂与烛火相容,调和晕染着床榻上黑衣男子苍白的面庞。
旁边的小柜上燃着一柱线香,香烟袅袅,盘旋而上,火星从半截烧到根部,榻上男子这才有了点动静,眼睫微颤的瞬间,眼皮就完全掀开,一双浅透的眸子没有半分迷离,却显空洞,映入其中的火星都格外冰冷。
身下是从未有过的软、暖,分不清状况的十七眼神一凛,腰腹刚想用力,翻转下床,但一只手突然从床边伸出,一把勾住了他腰上缠绕的黑带。
十七眸中瞬间结冰,眉眼一压,动作如闪电,攥着腰间的手腕就将人抵到了床榻上,却在看清身下人时,木了一瞬。
叶含秋被压在床上也不反抗,懒洋洋的抬眼,对十七挑了下眉梢,意思是让人下去。
但十七没动,冷玉一般的脸讷讷的,也不说话。
来回切换主人,脑子坏掉了?
叶含秋谨慎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十七眉心,缓缓用力,将人往后推。
“这是没睡醒?”
十七并不抵抗,乖乖的顺着力道往后坐,听到叶含秋的声音时眸中泛起几分异色,他似是茫茫然,与叶含秋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眼眸大睁,浑身发力,下一刻便跪到了床榻前。
哑声道:“请主人责罚。”
叶含秋指尖悬在半空,闻言并不意外,假使现在问十七为什么要罚他,无非是冒犯主人,让主人受惊之类的话。
但叶含秋不想听,没什么理由,反正现在,这种自我贬低,自认低贱的话,他现在不太想听十七说出来。
于是叶含秋开玩笑似的说道:“方才你还睡了我的床呢,怎么,难不成要罪加一等?”
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这是句玩笑话,可叶含秋忘了,十七不是个正常人,如果有人可以用心理指标去定义人,那十七一定算不上人。
只见十七浑身一震,原本还挺直的上半身立刻伏趴到地上,额头在坚硬的地板上重重一磕:“属下该死。”
这床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爬上去的,他也不问,也不推诿,只是叶含秋说是,他就是了。
叶含秋算是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五体投地了,但开拓视野的他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有些异常的烦闷。
这样乖的十七,由仲怀卿一手造就,就算是被羞辱,被作弄也半点不反抗。
好半晌,他都没再开口,小柜上的线香早已灭了,这下连燃香的动静都没了,周遭万籁俱寂。
叶含秋一直盯着十七,极长的呼出一口气后,他起身,拽着十七把他翻了个面,让他倚着床榻,自己靠着十七,两人一起缩在床榻边。
这一系列动作速度太快,导致一心令罚的十七没反应过来,他微微瞪大眼,下意识就要起身,却一把被叶含秋按住。
“戴罪之身,还敢违抗命令?”
十七一听,手脚立刻拘束起来,他眼中充满着无措与茫然,似乎在思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新型惩罚。
叶含秋瞥见十七略显生动的表情,心中的烦闷也随之消散了些,不着边际开口:“我还在难过。”
十七脑袋跟不上主人的思路,听到主人说还在难过,眼中的茫茫然然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他不敢动身子,只能偏头,对着叶含秋低低的唤了一声:“主人难受?”
叶含秋点点头,脑袋在十七脖颈上蹭了蹭:“知道这时候要怎么做吗?”
颈侧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十七抿了抿唇,有点垂头丧气:“属下不知。”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真没用……
话音未落,十七的肩膀就被扯了一下,下一刻,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将他裹住,耳边是湿热的呼吸声。
叶含秋把怀里人紧了紧,这才开口:“你为戴罪之身,心情定然不好,这是你学过的,难过。”
十七恍然,主人中午时的表情在脑中与现在的自己重合,向下撇的嘴角,拉拢的眼皮以及酸涩的心脏有了解释。
叶含秋没注意到十七的顿悟,抱着他继续讲:“难过时,要这么做。”
十七从来没有被谁这般轻柔的抱过,严丝合缝,体温熨着体温,他的心脏似乎变回了平常。
没听到回应,叶含秋还是极有耐心的教导:“还要轻轻拍打背部,抚摸也可以。”
说完,叶含秋便身体力行的在十七身上实践,修长的五指轻拍着十七紧绷的背部,偶尔抚摸两下,揉着十七紧绷的肌肉。
渐渐地,十七的身子软了下来,瘫在叶含秋的怀中任他动作。
老师演示过了,学生总要实践一下。
叶含秋将十七松开:“来,练习一下。”
十七觉得主人很厉害,因为他现在一点也不难过了,但他还是眼神闪烁的看着叶含秋,嘴巴张张合合,手更是不敢乱碰。
叶含秋知晓十七在犹豫什么,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听话。”
十七原本就很听话,这时当然也要听话,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臂微张,动作生涩,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主人揽入怀中。
叶含秋一张脸都埋进了十七软弹的胸前,他此时可没什么旖旎心思,一心只想着十七,见他抱住自己后不动了,便催促:“拍,抚摸。”
十七被催的迷迷糊糊,只能上手,很轻很轻的拍了叶含秋两下,而后又跟小猫踩奶一般在叶含秋背上揉了两下。
嗯……
挺像挠痒痒的。
但勉强合格,叶含秋从十七怀中站起身,揉了揉十七的脑袋,夸奖毫不吝啬:“很不错!功过相抵吧。”
这不是自己的职责范围,是主人额外授课,所以可以功过相抵。
十七眼睛亮了一下,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着痕迹的抓了一下,轻声回应:“多谢主人。”
叶含秋看十七的反应笑了一下,这不是单怀卿养出来的十七,是——可爱的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