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林慕宣以后,回到闺房内的言婼卿立刻掏出了早先师兄带来的蓝绿色的小册子,她刚翻开想要仔细看看,便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言婼卿迅速将这小册子压在枕头下边以后,才对着屋外的人,说道:“红袖,进来吧!”
得到言婼卿的回应后,红袖迈着款款的步伐走到了屋中,对着言婼卿盈盈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大小姐,孙姨娘想要见您一面。”
闻言,言婼卿轻轻挑动眉头,心道:这鱼儿终于咬上了饵料,看来又有银子要入账了。
心情颇好的言婼卿一脸赞赏地望着眼前的红袖,说道:“红袖,等会儿你跟着我去见孙姨娘一面,等事情办成以后,你直接去找绿绮,支取五两银子作为此次的奖赏。”
将军府的大丫鬟月例只有一两银子,就连上次言雪凝收买红袖也只舍得出了一锭银子。
今日言婼卿一出手就是五两,红袖当然不敢去要,便推辞道:“能替大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断然不能拿您的银子。”
闻言,言婼卿只是轻笑了一下,看着纤细修长的手指,柔声道:“红袖,我这个人向来信奉陟罚臧否,赏你的可尽管收下,不必有所顾忌,如若让我发现你背了主,想必你也不会想知道惩罚是什么。”
听着言婼卿这温温柔柔的话,红袖却不知为何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她承受不起大小姐口中的惩罚。
于是,红袖又连忙再次表了衷心,得到言婼卿的一个轻“嗯”后,她方才轻松了一口气。
只是,显然言婼卿并不是相信嘴上说的话,她从来都只看行动。
不过,如今见到红袖的这个反应,言婼卿嘴角微微扯动,心道: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果然是御下的好手段。
“走吧,我们去青莲院看看。”言婼卿说完便走出了闺房。
看到言婼卿走出闺房,紧随其后的红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大概是金钱的诱惑力,言婼卿很快就走到了青莲院所在的地方。
站在青莲院的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在院内来回踱步的孙姨娘,言婼卿瞬间明白了孙秀莲如今的底线和处境。
想必旁的方法孙姨娘都已经试遍了,春日宴明日就要举办了,所以她才会又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吧!
言婼卿低垂的眼眸中精光乍现,心中已经有了底。
只见,言婼卿的人刚踏入青莲院中,孙姨娘便笑语盈盈地先迎了上来,又吩咐人看茶端点心,跟早先在菡萏院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言婼卿还没开口说话,便被孙姨娘热情地拉过小手坐在院中石凳上,仿佛两人之前的不快都是她的错觉。
只见,孙姨娘满脸真挚地望着言婼卿,说道:“卿儿,姨娘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姨娘,有话不如直说。”言婼卿拂开了孙秀莲的手,开门见山道。
即便被言婼卿拂去了手,孙姨娘脸上的仍旧笑意不改,说道:“卿儿,你也知道春日宴就设在明日,你也不想独自赴宴吧,不如姨娘让雪凝陪着你一起去,姊妹二人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听到孙姨娘这诱哄小孩子的话,言婼卿明白红袖的消息果然起了作用,她露出一抹浮在表面的笑容,开口回答道:“好啊!”
闻言,身侧的红袖皱紧了眉头,完全不明白言婼卿为何这般轻易答应,好在她还知晓自己身份,只在心中对此感到担忧,并未开口插话。
就连孙姨娘听到这爽利的回答,一时之间也有点愣,完全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言婼卿。
与此同时,孙秀莲在心中暗自嗤道:乡下来的野丫头,果然没什么脑子,随便给个糖吃,就能任她摆布,哪像她家雪凝聪明伶俐,想来她早先太过于高估她了。
见如今言婼卿已经答应她的要求,孙姨娘的态度不似方才那般,不自觉间带了点趾高气昂,开口说道:“卿儿啊,让将军解了雪凝的禁足这事,宜早不宜晚,你打算何时去找你父亲?”
“找我父亲?解了雪凝妹妹的禁足?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言婼卿一脸的单纯无辜。
孙秀莲见言婼卿竟然翻脸不认人,气得直接用手指指着言婼卿的脸,口不择言地怒斥道:“你,你这野丫头,就是故意耍着我玩,是吧!”
闻言,言婼卿眼睛变得幽深起来,语带威胁道:“还请姨娘慎言,你这话若是让父亲听见了,不知父亲会如何想您。”
听到言婼卿的这话,孙秀莲脑中的混乱瞬间清醒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后,连忙捂住了嘴巴,四处张望找寻言清远的身影,见言将军并未出现才松了一口气。
“卿儿,我方才只是昏了头,这件事你就别告诉将军了。况且,这件事也不能怪到姨娘头上,若是你不出尔反尔,姨娘也不会口不择言。算了,此事姨娘作为长辈退让一步,我从私房里面拿出五两银子给你,你替你妹妹求求情,解了雪凝的禁足。”孙姨娘摆了一副宽厚长辈的模样。
见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孙姨娘还想把责任全部推到她的身上,更是话里话外暗示都是她言婼卿不懂事,反倒是孙姨娘作为长辈宽宏大量不计较,更是大方地要给她言婼卿五两银子,当真是无耻。
在看穿孙姨娘全部小心思的那刻起,言婼卿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姨娘恐怕误会了卿儿的意思,卿儿从未答应过姨娘什么,我猜姨娘肯定要说方才卿儿口中为何要回答‘好呀’,那只是卿儿自己不介意雪凝妹妹与卿儿同行罢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既然姨娘的本事这般大,想必也没有能用的是卿儿的地方,此番是卿儿叨扰了,告辞。”
话毕,言婼卿便站起身往青莲院的院外走去,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模样,只是人还没走就又被孙秀莲喊住了。
眼见着言婼卿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孙秀莲方才冲着言婼卿的后背喊道:“之前,你不是说一千两银子就可以替雪凝求情解了雪凝的禁足吗?我可以给你一千两。”
事到如今,孙秀莲脑子也开了窍,她知晓无论她如何哄着言婼卿,不见到银票言婼卿也不会轻易听她的话。
而,她的软肋恰好又掌握在了言婼卿的手中,想通了这一切后,孙姨娘也不敢再端着了,直接开口谈银子。
只是,千两银子给出去,孙姨娘觉得她的心仿佛都在滴血。
孙姨娘不知道的是,她今日这般甩锅的行为,已经让言婼卿深深地厌恶了她,一千两银子那是她没有给言婼卿泼脏水之前的价格,如今言婼卿想要的却是三千两。
听到孙秀莲的妥协后,言婼卿才转过身来,红唇轻轻吐出:“一千两是前几日的价钱,如今是两千两银票。”
听到言婼卿竟然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价两千两银票才肯帮忙,孙秀莲直接瞪大了眼睛,怒斥道:“要两千两银票,你咋不直接去抢啊!”
闻言,言婼卿一点也不恼火,而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今年长公主举办的春日宴,有意替人相看京中适龄……”
还没把话说完,言婼卿仿佛意识到了她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巴,止住了后面的话,转而说道:“既然姨娘不愿意雪凝妹妹参加春日宴,卿儿只好一人去了。”
通过言婼卿似是而非的话,孙姨娘已然猜出了她未尽的话。
只见,孙姨娘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咬了咬后槽牙,方才缓缓开口:“卿儿,看在姨娘伺候了你父亲多年的份上,一千五百两银子怎么样?再多的话,姨娘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钱了。”
言婼卿早已料到孙秀莲会继续砍价,这也是为何言婼卿心理价位是三千两,方才只开口要了两千两,只是她没想到孙姨娘会以这种借口来还价。
伺候她父亲这么多年,这孙秀莲还当真是会找借口,既是如此那为何不去找她父亲去说情,又不是伺候了她言婼卿多年。
于是,言婼卿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孙秀莲一眼,说道:“三千两。”
见到言婼卿竟然还加价了,孙秀莲整个人都有点懵了,等到反应过来以后,她连忙说道:“两千两就两千两吧。”
“现在是三千两了,姨娘若是继续还价的话,我保不准就要开口要……”言婼卿的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眼见着言婼卿又要加价了,孙姨娘心一横,掏出了三千两银票,递到了她的面前,咬牙切齿地道了声:“给,三千两。”
想到须臾间两千两就变成了三千两,孙姨娘好一阵肉痛,早知道她直接掏钱了,也不至于多亏了一千两。
言婼卿望着孙姨娘这副模样,心中很是暗爽,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姨娘,您放心雪凝妹妹马上就能解禁来见您了。您这钱花得很值,明日的春日宴我会带上妹妹一起去的。另外,您的禁足我也会让父亲一起给解掉。”
听到言婼卿这般说,孙姨娘的心好像没有刚才那般痛了,只是这三千两银子还没捂热,就给言婼卿给抢了去,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肉痛。
于是,孙姨娘很勉强地笑了笑,道:“卿儿,姨娘累了。”
听着孙姨娘这赶人的话,目的已经达到的言婼卿简单说了离去的话,便往她父亲所在的正院走去。
见到言婼卿来替言雪凝求情,言清远只是看了这个发妻生的女儿一眼,直接便解了庶女的禁足。
此行能够如此顺利,言婼卿也是没有想到的,与言清远辞别后,她又往菡萏院的方向快速走去,她还有小册子没看呢!
快到菡萏院的时候,红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小姐我有一事不懂,方才您为何拿了三千两,却还要帮姨娘把禁足也给解了啊,奴婢觉得还能再坑姨娘一笔银子。”
听到红袖这天真的话,言婼卿展露了笑颜,缓缓说道:“红袖,你没有明白孙姨娘为何愿意为言雪凝掏这个银子。”
听到言婼卿的这话,红袖更加迷惑了,这跟她问的问题有何关系。
见红袖一脸的迷糊,言婼卿又道:“过犹不及,三千两已是孙姨娘会出的最大金额了。”
况且,孙姨娘的禁足要是不解除的话,那孙姨娘要怎么搞事情啊!
等回到菡萏院以后,言婼卿将绿绮唤到了跟前,掏出三千两银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这是从孙姨娘送来的银票吗,小姐也太厉害了吧!”绿绮一脸崇拜地看着言婼卿,一双眼睛仿佛盛满了星星。
言婼卿点了点头,吩咐道:“嗯,这些银票你就先收着,先不要存入钱庄了。”
言婼卿总觉得这银票来得有点蹊跷,为何孙秀莲会随身携带三千两银票,这很不符合寻常人的逻辑。
言婼卿思忖了一下,说道:“绿绮,你去打听一下,今日是否有府外的人来到将军府,尤其关注一下青莲院那边。”
绿绮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以后,便往外边走去。
空闲下来的言婼卿回到了闺房中,从枕头下边掏出了那个小册子,开始从后边往前去翻。
这一桢桢的美男画像让言婼卿看得有些眼花缭乱,有眉眼温柔款,有威武霸气型,有风流倜傥型……
光是翻画像,言婼卿觉得林慕宣并没有敷衍她,唯一遗憾的是页数好像并不太多,而且这里并不全是盛京城的男子。
在言婼卿百无聊奈地继续往前翻着的时候,她竟然从上边看到了赵淮这厮,盯着旁边关于赵淮身份的详细注释,以及那句对赵淮容貌的总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言婼卿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抛开那个梦境来看,她也明白赵淮这身份和容貌符合旸国的择婿标准。
不过,只要想到这小册子上边竟然还有赵淮,言婼卿顿时没有了继续往前翻看的兴致,便将小册子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
言婼卿随手扔的过程中,一张纸从小册子上边掉落了下来,飘在了她的脚下。
见此,言婼卿弯腰将那张纸捡了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副让惊艳的绝世容貌,这张脸让言婼卿只想到四个字来形容,郎艳独绝。
面如冠玉,清冷绝世的佳人跃然纸上,最关键的是这副画像竟给言婼卿一种熟悉的感觉。
仔细去看,那个主动来接近她的男子的五官就与这画像之人有九分像,只是这两人的气质过于大相径庭,很难让人认为这是同一人。
画像之人给言婼卿更多的是一种清冷飘渺之感,过于美好疏离但不太真实,而言婼卿见到的那人,同样的容貌更多的是让人关注到他面容的精致,他的气质上偏于纯良,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言婼卿推测这两人应该是兄弟关系,她本就好奇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如今看到这画像,当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