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安乐和弄香在亭子那一起诉衷肠好久,等感觉外面有些冷了,想朝宫殿里面去时弄香却是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的愧疚:“我都把安佳给忘了。”
“安佳?”安乐皱起眉来,明显地觉得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就是那赵公子的小厮,我们是一起被捉的。”弄香说着面上都红了些。
而安乐听到这话时呆了一下,赵……赵钰?
那就是自己能再次见到他?
“先会六皇子只带了奴婢进来,安佳便被留在了殿外。”弄香说着便想出去找,安乐却是忙拉住了弄香的胳膊:“不许去。”
安佳一愣:“公主……”
“不知道这宫里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边吗?”安乐说着面色都冷了些。
弄香刚从宫外回来,此次事情闹得这样大,也不晓得会不会传什么流言蜚语,要是现在出去了,明儿个这宫里都不知道会传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小厮,直接吩咐住在哪个偏殿的角落就是了,说着叫了小太监来吩咐。
弄香被安乐这样一呵斥,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全听安乐的吩咐。
招呼弄香去好生收拾一下,安乐也下去休息了,只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脑中竟是冒出了赵钰的模样了。
“该死的。”安乐暗自骂道。
这么多年竟是第一次念着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念着那人什么。
次日一早起来这眼睛却是有些浮肿,明显地没睡好,弄香忙弄了热毛巾给敷了好几次才慢慢地淡了些下去。
“走去寻父皇。”安乐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后不见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拽了弄香便往勤政殿去。
她一向没有早起的习惯,起床之后折腾一下,用一下早膳,去勤政殿找皇帝一般都是能找到的。
去了勤政殿等了通报后进去,皇帝正在批阅着奏折,见安乐进来了,也只是抬眼一看,便又继续处理政事了。
“有什么要的?”皇帝问得直白。
安乐忙说:“儿臣没有什么要的,儿臣只是、只是……”
“嗯?”见安乐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皇帝抬眼看安乐,眉头拧起:“怎么了?”
“那、当初父皇曾说过,会赏那赵钰……”
“赵钰是谁?”皇帝疑惑。
安乐忙说:“当初和安乐一起逃命的赵钰,要是没有赵钰,儿臣都不能再见到父皇了。”
她的脸上有着急切,皇帝看着都小了起来:“朕自是知道的,现在呢?你想求朕什么?”
被皇帝这样一说安乐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了头,手不自觉地就拽起了腰带上的小物什拉扯着玩。
皇帝说:“想出宫?”
安乐一听面上喜形于色:“父皇能让儿臣出宫?”
她还以为出了这次的事情,自己只怕是好久都没法出宫去。
皇帝却说:“不能。”
安乐那本是扬起的笑在此刻又垮了下去,可是却不愿意就这样算了,还是坚持说道:“可是、可是安佳在宫里,儿臣想把人送出去啊。”
“赵钰的小厮?既是他的人,那就让他自己进宫来领走就是。”皇帝说得轻描淡写。
安乐扬眉。
皇帝叫来苏全:“去一趟丞相府,宣召赵钰进宫。”
“是。”苏全躬身行礼退下。
安乐在一旁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宫去了吧?”皇帝看着安乐,面上有着几分打趣。
这模样活脱脱是当年的安宁,皇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来,却是有几分落寞。
安乐愣愣地行礼,后退出去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父皇说了什么?让赵钰进宫?
外面弄香见安乐出来忙迎了上去:“公主,皇上答应您了吗?”
安乐摇摇头,弄香一时间有几分失望,“那我们回初华殿?”
“可是、可是等会赵钰会进宫。”安乐看着面前的弄香,愣愣地问出自己也都不怎么相信的现实:“我可以在这宫门前见到他?”问完之后嘴角却是已经止不住第上扬,心头都有几分欣喜。
“公主自是能在这里见到赵公子。”弄香脸上的欣喜压都压不住:“奴婢这叫人去吧安佳带这儿来。”
“好。”安乐应下。
只是等着赵钰进宫也不知晓要多长时间,两人也不能一直都等在勤政殿,这样影响也不怎么好,只怕还会给有心人嚼舌根的由头,安乐提出往御花园去走走。
安佳被叫到了勤政殿宫外等着,这认识的人没一个,多问两句话还被人甩了脸色,直接一人默默地站一边了,只盼望着自家小姐能快些来,把自己带离这里。
安乐和弄香主仆两人往御花园去了,后面跟着几个宫女和小太监。本是出来散散心的,但是迎面走来的人却让安乐心头冒出一丝不喜来,那是她的五皇姐安澜公主。
她虽与六皇子之间关系比较亲昵,但他们的母妃丽嫔和自己的五皇姐,关系就不是那么好了,时不时还总会争锋相对。
那边五公主见了安乐也不避,直接朝安乐走了过来,到了近前扬着假笑:“听说妹妹失踪了,皇姐心头可是一直念着呢,就怕你不回来了。”
安乐听着这话嘴角抽抽,她心知自己要是不回来,只怕这皇姐心头是更要欢喜了,可是却偏偏说着这言不由衷的话语。
安乐也没有拆穿她,“安乐在宫外也一直念着皇姐呢。”
“哦?”安颜公主眉头一挑,问:“念着本宫什么?”
“要是当初皇姐和安乐在一块,安乐应该就不会那样的心忧了。”安乐说着还上前挽住了安澜公主的手臂,面上堆着笑:“皇姐是不是和安乐一样呢?”
安颜公主被安乐这样一说,忙后退了两步,可这手臂却被安乐抱着,根本没法挣脱出来,安乐却还凑近了些来:“本来是想着回宫之后是一定要去看皇姐的,只是被事情耽搁了,一直都没去,现在可好,在这儿见到了。”
安颜公主说那些话本来就是为了恶心安乐的,结果却是被安乐恶心了一把,此刻面若菜色,好不容易才把安乐推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旁的宫女都被安颜公主吓了一跳,忙上前给扇扇,一旁的宫女忙给她擦汗,这边闹得厉害,安乐却是带着弄香直接往一边离开了。
等离那边远了些,安乐才笑了出来:“哼,还想来恶心我,我先恶心死她。”
弄香跟着笑了起来:“只怕安颜公主以后都不敢这样了。”
安乐却是收住了笑,有几分气闷:“谁知道呢?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和我比。”
若是自己犯了一点点错,定是要来踩上一脚,能踩多厉害便踩多厉害,全然不顾他们之间还是姐妹。
“公主,我们去那边转转吧,想那边的花应该开得好看些了。”弄香拉着安乐往一边走,不远安乐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安乐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后,又重新回了勤政殿门口,安佳在那里站着,神情有些木讷。安乐当日也只是随意看了一下安佳,自是不怎么熟悉,可是弄香和安佳可是一起共患难的,自是一眼就瞧了出来,指着安佳:“公主,在那呢。”
安乐拉下弄香的手:“安静。”
就她所知道的,自己的皇姐可是一直都盯着自己这边呢,就巴不得出点小事,最好能闹成大事。
弄香忙收敛了点,也没往那边看了。
过了一会只见苏全来了,这旁还有丞相,丞相旁边跟着的是穿着烟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先会还告诫弄香需要矜持的安乐此刻却是指着赵钰便叫了出来:“赵钰!”
弄香忙伸手拉下安乐的手,小声提醒:“公主不是说要低调一点么?”还是这低调的人只是自己,她作为公主不用被束缚?
安乐却是没管那么多,当即就挣开了弄香的手,往着赵钰那边跑了过去。
苏全回身便见安乐,给安乐行礼后问道:“公主是否需要通报?”
弄香就怕自己家公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忙追了上来,到了安乐旁边大着胆子揪了安乐手臂一下,安乐“哎呦”了一声,见苏全盯着自己忙说:“不了不了。”
苏全见此进去通报了。
赵钰好笑地看了安乐一眼,见安乐看自己不紧不慢地给安乐作揖:“公主殿下。”
丞相朝两人看了一眼后便又转回了头,没有做声。
一直当木头人的安佳忙跑了过来,在赵钰身旁站定,要不是宫中不能喧哗,她只怕当即就要哭出来了,这几天的经历,就像是在独木桥上跳上跳下,小心脏一直都“扑通扑通”乱跳,她紧紧地抓着赵钰的衣袖:“小、公子,您会带我回去吧?”
“带你回去,带你回去。”赵钰摸摸她脑袋忙应了,看着她这脸都瘦了些,总感觉有点心疼。
要不是家中出了变故,何至于千里之外往着京城来?之后再次出了这样大的变故?
安乐在旁,瞅瞅赵钰又看看安佳:“好了好了,他没事,只是最近瘦了点,没事的。”
赵钰面上有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边苏全出来召丞相和赵钰进去,安乐在旁说:“我在外面。”
那句等你却是不敢说出来。
弄香在旁边一直捉着安乐的手,就怕安乐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
赵钰和丞相进去了,安佳在外面,看看安乐又看看弄香,呐呐地去了一旁候着了。
他现在还是男装打扮,都没敢曝露身份,一个低贱的小厮,又怎敢与安乐公主和弄香两人说点什么?自己家小姐现在套用着的是公子哥的身份,又对公主有救命之恩,所以交谈不算什么。
弄香见安佳躲一边去,却是想跟过去攀谈。
但——
此刻赵钰已经进了勤政殿,安乐的脑子也已经重新回了她脑袋上,一见弄香要过去,直接就拉住了弄香:“好了,我们回初华殿去。”
“诶……”弄香话没说完,被安乐拉着就走了。
至于勤政殿这边,赵钰进去后便跪下行礼了,来之前丞相就吩咐了他君前不可失仪,毕竟这要是出了事,遭殃的就是整个丞相府了。
他跪得笔直,皇帝问什么她就应什么。
“……可有想过要什么赏赐?”皇帝看着下首的赵钰,声音里已有几分轻松,毕竟这年轻人着实地让自己喜欢。
赵钰说:“能救公主殿下,是草民莫大的福分,不敢要什么赏赐。”
皇帝听了这话朝丞相看去,丞相面上是满意的笑意。
皇帝让赵钰下去,从案桌后走了下来,到了丞相身边伸手拍了拍丞相的肩头:“丞相的子侄真让朕喜欢。”
“皇上喜欢他那是他的福分。”丞相说,脸上有着几分欣慰。
“只可惜今年春闱早过,不然他也正好可以考个功名,也好为朝廷效力。”皇帝背着手,面上有几分可惜之色。
丞相面上一抖,只觉心头一慌,忙低下头去,此时也不知该不该……
“我大秦若是多有几个这样的青年才俊,也不至于让朕如此伤神。”皇帝从新回了案桌后。
丞相跪了下去:“老臣——”
他不想自己犯了欺君之罪,先会苏全去丞相府宣旨时点名是要叫自己的子侄去,宫里哪里能随随便便地带上女眷去?他只好让赵钰去了,这几日在府里一直都是这样打扮,倒也不是很突兀。
这外人也不知道她身为女子的身份。
只是皇帝现在有意让赵钰入朝为官这点让他心跳如雷,虽然赵钰是救了公主,许因为这个还能有点赏赐,但赏赐后的欺骗的代价他却是不敢去付。
这跪下当即便要把赵钰的身份说出来,
“哎,若不是当年……”说到那年的事情,皇帝眉头紧皱:“终归是朕的错。”
“皇上您的天子,怎会有错呢?”丞相忙劝慰道。
皇帝摆摆手,提步出了案桌,到了丞相身边扶起丞相:“朕虽拥有万里江山,朕什么都有了,可是曾经失去的东西,却是怎么得不到了。”
“皇上。”丞相唤他。
“哎,你也下去吧。”皇帝摆摆手,明显地是不想再谈此事。
丞相只好也下去,快走到殿门口时皇帝说:“你那子侄好生培养,朕很喜欢,以后定能为我大秦效力。”
“……是。”
虽是不愿意,但丞相还是应了。
等丞相出去了,皇帝重新回了案桌,从一旁的画桶中取出了一卷画作来,打开卷轴,看着上面的人痴痴地笑了起来:“你就算是逃得再远,朕还不是想看你就看你了?”
他说得言之凿凿,一点也不后悔的样子,只是摸着画的手早已青筋暴起。
他还是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