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茶水间附近,便听到了一阵喧哗,跟个菜市场一样热闹,便知道又有人出来摸鱼了,而且仍然是非常熟悉的女同事AB。
大概是财务部的传统,当了出纳的人总会不自觉把组织的钱财看得很重,一看到有人出来摸鱼,总觉得那些吃着他……组织钱的人,就是领着组织的工资却不务正业,顿时生出一阵心痛。
田中脸上微微闲愉的笑容瞬间便收敛起来,嘴角不自觉微微往下撇,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慈良体贴的上司形象转变成黑沉阴鸷,步伐也由轻快变为重重地踏着地板。
迈进茶水间便瞥见三个熟悉的身影一边忙着收拾桌子,一边大声地喧哗着,田中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
这三人,肯定是在搬弄着哪个倒霉蛋的是非!天天不干正事,老是琢磨这些弄虚作假歪门邪道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便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笑声,都在讨论着些什么公务啊?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前辈们请教请教,这里是休闲的地方,可不要强迫自己在休闲时间还想着公务啊。”
茶水间的人顿时浑身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田中心满意足,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略带讥讽的体贴笑容,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田中大人午好。”
三人连忙散开恭敬地行礼。
他们这种地方,人不多,但是工作也没有那么多,毕竟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企业,资金管理费用处理等等,很多流程都被简化了。
除去一些必要的事项需要记录外,也没有什么报表需要填列,更没有什么需要写上几万字的分析,除去跟各个部门对接清算物资数据做预算,更高级的工作轮不到他们接手。
毕竟史丁格想尽一切办法削弱中立派的力量,可不会把重要的事务交给她们处理,但她们也不能把工作干得太快,完成了手头上的杂活,还坐在工位上发呆,那不就是在告诉田中他们,这里有几个可以闲置的跑腿吗?
所以哪怕自己非常的空闲,也要做出忙得飞起的假象。
但是维持假象这也是要耗费精力的,所以从前女同事A和B有空就会借口要补充糖分,跑出来摸鱼。
最可恨的是,田中就像是长了一双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只要她们非休闲时间出来摸鱼,就必定从角落里冒出一个田中,而最令她们郁闷的是,田中确实不是故意的,只能说她们足够倒霉。
一般人被领导抓了几次,也歇了摸鱼的想法,可她们不,被塞一堆杂活累掉半条命还是不改,可谓是将个性进行到底。
被田中抓得次数多了,也变成了狼来了的故事。
也怪不得田中一听到她们的声音就觉得是他们出来摸鱼。
相对来说,中野良只会在饿了的时候来偷村上的糕点,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乖乖孩子,待在工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作。
所以鲜少会中野良在茶水间撞上过的田中是真没想到,这八卦小队中还有个自愿降身份掉逼格的中野良在,顿时魂都给吓飞了。
F那张略带着馅媚的脸上却隐隐带着被打断活动的不满。
他有些不悦地想: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简略地挑了重点,要不然现在都还只分享了一半呢!
鉴于田中的出现打断了正在干得起兴的事情,F决定不跟田中分享了。
他们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中野良,田中这才注意到里面那个突出的毛茸茸脑袋,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哑火了。
他刷的一下立正身姿,收敛起嘲弄的笑容,速度之快宛如京剧变脸:“日、日出大人午安!”
“田中先生午好。”
中野良温良地朝田中露出灿烂得体的笑容,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开口为三位共犯解释:“田中先生不要生气,正所谓说劳逸结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忙活了一个上午,得空出来喝口水透透气,待会儿回去才能更好地投入到工作,可能是讨论得有些着了迷,说话声确实大了点,影响到别人的确不太好。多亏了田中先生的提醒,我们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希望田中先生不要生气。”
田中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不敢不敢,日出大人说得有理,也是田中做得过于小气了,没弄清事实真相便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一顿,是田中的过错。”
他一个没有代号的人怎敢指责作为代号成员的中野良,传出去了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盖下来,那可不是玩的!中野良要是残暴一点,直接给他一刀,史丁格都不敢当众追究他的责任。
“不不不,田中先生没有做错什么,确实是我们不对,在非休闲时间出来吃零食,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耽误了正事,确实是我们的过错。”
“不不不,小的怎敢指责日出大人呢!”
田中额头都布满了汗珠,“日出大人想做些什么,那必定都是有您的道理的,田中是非不分,上来就指点日出大人做事,还希望日出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的如此无理才对。”
两人各说各的,商业吹捧了一番,A三人眼睛滴溜地转了一圈,便主动担任起收拾垃圾的工作,好假装自己是在替上司前鞍后马。
中野良心中有些无奈,但也能猜得出田中的心路历程。
跟他这个刚刚完成身份转换的人不同,田中混迹在财务部多年,尊卑在他的心里已经刻下深深的烙印,哪怕只是无意一句越线的语言,在田中心里那都是冒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尊者千刀万剐了。
也正是如此,对于自己的客气和谦虚,田中越发显得惶恐不安,生怕中野良小心眼,当着旁人的面前做着面子工程,事后就狠狠地给他一刀。
联想到自己那天晚上面对波本时的反应,瞬间明白了田中的反应,中野良便顿了一下便顺着田中的话往下走,委婉地表示田中也不过只是无意的反应,自己不会跟田中追究这些小事的。
田中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毕竟旁边还有一个竖着耳朵偷听的F,中野良给出了承诺事后却违约了,相信这种爆炸性的八卦F绝对不会错过,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中野良窥见田中的反应,忍不住感概一声:自己跟田中相比,还有得学呢。
也得亏是在财务部这个小舞台,若是走出去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那些个大人物,哦豁,完蛋了,跟个咸鱼一样躺平吧,毕竟自己也挣扎不了。
结束了商业互吹之后,茶水间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当中。
中野良想了想,便率先提出告辞,于是众人便纷纷顺着这个坡下来,恭敬地目送向中野良离开。
随后剩余三人趁着田中还没缓过神来,迅速开溜。
“田中大人好,我们现在回去工作了,田中大人再见。”
F还要忙着去找人分享劲爆消息,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率先迈着迫切的步伐跟两位女生告别后离开了。
目送着F离开,她们这才放松下来,B有些感慨地说道:“田中大人不愧是老油条,相比于我们来说,做得真的太好了。”
看看她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那个是自己的领导,嘻嘻哈哈地掏出一堆零食邀请上司加入八卦群聊,平起平坐,丝毫没有地位高低之分,也就没有什么身份架子的中野良才会高高兴兴地继续零食大业。
反观田中,行事谨慎,牢牢记着中野良是代号成员,在得知了可能冒犯上位者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思考如何补救,以低头哈腰的姿态来化解上位者的怒气。
相比之下,也难怪田中可以跟着史丁格干大事业,而她们仍旧只是一个忙碌的打工人,性命都难以掌控在自己手中。
“确实。”
女生A感叹,随即便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田中先生有没有听到关于……的话。”
B想了想,“应该是没有的。如果听到了,方才田中先生的表情不会那么平静。”
“刚才多亏了日出大人帮忙说话,要不然,我们少不了一顿责骂。”
A耸了耸肩,“还有一大堆跑腿送文件的活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东京的基地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每次送个文件都要送东边跑到西边,又从郊区跑到市中心,还不能全程坐车抵达终点,一趟跑下来简直要跑断腿。”
山本远远瞥见两个女生便上前跟他们打招呼,有些好奇他们为何如此生气,他们也多嘴提了一句田中的霸道,连去喝口水聊几句都要生气。
山本便安抚他们,“许是田中先生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们这些小人物比不得,避开一下别被抓到话柄就好。”
本来只是一句抱怨,然而山本这番话反而让她们想起这段时间送文件跑断腿不说,还遇到一些人渣想要跟她们动手动脚的经历,顿时生出了不悦。
向山本道过谢,她们便回了工位。
好不容易处理全部文件后,中野良便伸直了手臂,一顿咔咔咔的响声响起。
松了松骨头,中野良这才放松了身体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椅子里,掏出手机开始每日任务——骚扰网友。
网友没有回复,大概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空回看消息。
中野良如此坚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