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前，酒保优雅地托着下巴，幽幽叹气。

C这是……有了弱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浴室里，水声停息，村上一边擦着头发娇俏地走出来，“C！洗澡了！”

没有回应，村上心生疑惑，踩着拖沓的步伐走过去，“C？”

身边忽然冒出一个气息，女生C被吓了一跳，眼眸危险暗沉了一下，下一秒察觉是村上，便瞬间恢复平日的慵懒中带着调皮的神色。

“怎么了？叫你都不回应。”

村上随口一问，女生C太抬手卷了卷头发，“没什么。”

村上狐疑地瞥了一眼，“行，去洗澡吧。”

“好嘞～”

女生C哒哒哒地飘进了厕所，村上脸上的笑容才缓缓落下，露出些许担忧：'C这是怎么了？'

还在外面逃避现实的中野良怂怂地回了临时狗窝，揉着疲惫的眼角躺到床：今晚的月光真不错，希望能做个美梦。

然而这个晚上，注定了谁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凌晨两点，当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中时，一串连环call让中野良强行开机。

女士：你睡了没？如果没睡，就起来干活吧，如果你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的话。

中野良：……

得亏今天没吃安眠药，要不然你们怕不是要打到天荒地老都联系不上我。

E君发来了消息：日出大人！出事了！[视频]

中野良：行，我知道了。

村上：中野你别慌！C已经在调查视频的源头了！很快就会出结果的！

中野良：好，我不慌，你也别慌。

A君：这是不是真的？F是你安排进组织的？！

……忽视掉。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有担忧的人来咨询相关情况，有看戏的人来问是不是真的，也有纯粹的跟风来问一句：睡得好吗？

中野良：……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特喵的什么事都还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们都不用睡的吗？怎么都这么喜欢夜里搞事情呢！

中野良呆呆地看着手机，游魂似的走到卫生间，冷水冲洗过脸庞，这时才开机成功。

随手点开女士发来的视频，这一看不得了，中野良直面了“自己”的杀人视频。

夜黑风高适合杀人，背景摇晃不定，看得人非常眼花缭乱，仿佛这个拿着手机的人正踉踉跄跄地跑进一个黑暗的巷子里。

忽然背后一声枪响，F倒下了，手机向着前方滚了几下，摔到了角落里。

F的声音响起，是求饶声，说：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干了那么多事，得罪了整个财务部，深陷危险之中，还多次被人暗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对面那人的步伐慢吞吞的走来，然后开口说话，赫然是中野良的声音！

语气里带着一些调侃的笑意，却无端听着令人脊背发凉：“你能够躲过财务部众人的暗杀，难不成这不是我的功劳吗？”

在他们的对话之中F嘴碎造谣都是中野良的安排，还说关于F这三年来的事情，都是他的安排，所以他可是很感谢F的付出呢。

[中野良加入群聊]

女士：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中野良打了个哈欠：没有。

女士：……

男同事E：日出大人还真是淡定啊……（猫猫喝茶.jpg)

男同事G：忽然就觉得不着急了。（猫猫喝茶.jpg)

村上：……

还有一个是F的自爆视频。

F说“我之所以会选择接受史丁格的招揽，进入组织，一切都是我的雇主——中野良的安排！”

在F的描述当中，他是个可怜的一个为了情谊而牺牲自我的一个大义凛然的角色，原本性格没有那么狠辣无脑，他之所以做出一副喜爱造谣系列的事情，不过是中野良需要收拢中立派的人心，树立起一个共同的靶子才好操作等等之类的。

看得中野良都忍不住点头：这种说法，先不说别人会不会信，就是说不能否认合理性，也许智囊真实存在的话，还真有1%的几率会选择这样方式呢～

川口和主管，主管和欺负新人的前辈搭配，不正是这样吗？

叮——

杂务部长：需要帮忙吗？

中野良：有需要我会找你的，谢谢关心。

杂务部长：不客气。

物资部长：诶呀～日出大人好像遇到困难了～

中野良：还好，还在意料之中，有需要我会找你的，谢谢关心。

……

两个视频，炸出来了一大堆平日里在通讯录里躺尸的“旧人”。

这些都是他被史丁格扔去各部门“实地锻炼”时，中野良收集的拼图。

这些人，也许有纯粹的关心，但绝大多数都看到了时机，想卖中野良一个好罢了。

哪怕中野良真是凶手，那又怎么样呢？真相没几个人会在意。

不过是地位卑微的蝼蚁罢了，死了就死了，谁在乎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在了谁的手上。

这也是中野良淡定的原因，人性是利益所向的，能混到部长位置的人，没几个人会看重道德，更不会在意法律。

组织更加不会为了这么一个根本不起眼的人制裁中野良——除非组织决定放弃中野良了。

'所以说，因为害死了E君兄弟而感到内疚、容忍E君带着遗孤在中立派混到干部的史丁格真的是个很好的上司！'

中野良不禁感叹，要换作是其他人，下属决定叛逃那一刻，果断斩草除根，省得给自己培养出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挨个回复完，时间已过去十分钟，中野良心疲力竭地把自己重新扔回被窝里，'一窝蜂涌过来，真的很让人倍感鸭梨山大啊……'

大群平日里一条消息都没有，现在倒是显示99+，粗略看了一眼，全都是在讨论杀害F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他中野良，还有扔在熬夜加班的杂务部成员声讨的，各种污言秽语，一时间也难以划拉到尽头。

中野良放弃了。

'好吧，别人不会在意，但是我得防着史丁格将计就计，煽动杂务部的人对我暗下毒手。'

毕竟他只有一双手一张嘴，可防不住一群熬了三天三夜飘着黑气的怨魂。

适当时候，该卖杂务部长一个好，就不能吝啬！

窥屏的山本骂了一句：'史丁格这个蠢货！连这点尾巴都处理不好！'

叮——

女生C甩了一份文件到群里：结果出来了，视频是伪造的，证据确凿，大家可以散了睡个好觉吧，具体情况明天集合后再跟大家说。

女士：感觉你们都好淡定……

女生A：确实……这事放在我身上，别的不说，干是焦虑就能逼死我了，恨不得现在立马把事情解决掉。

男同事E：呃……

E君盯着屏幕想，大概是，上头有人的心安？

中野良看着女生C的文件，托着下巴发呆，'AI换声……？科技发展得这么快的吗！'

前段时间确实是在网络世界里看到过AI换声，AI换脸，粗略扫了一眼，还是处于理论，现在就已经付诸于实际应用了？？？

[群聊]

中野良：放宽心睡吧，现在最着急的人不是我们。

村上彻底迷糊了：啊？

女生C：该着急的确实不是我们。AI换声这种技术没了解过的人确实觉得很难办，但相对而言漏洞还是太多了，想找出破绽那是分分钟的事。

中野良敲着键盘，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把这么一个视频发出来，有什么意义呢？你们选择相信我，除了还在熬夜加班的杂务部，没人会在意。幕后黑手这么做，想要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呢？

E恍然大悟：除了需要防备一下杂务部，这两个视频压根就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损失！反倒是史丁格大半夜又爆出坏消息，计划一而再再而三被打乱，恐怕现在已经纠结着该怎么补救才能将利益最大化了吧？

隔着屏幕都能看得到E君此刻的幸灾乐祸。

另一边，如E君所想，大半夜被挖起来的史丁格确实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

'虽然我确实有思考过如何发挥F的最后一丝价值，将事情闹到最大……但从未想过这种粗糙的栽赃嫁祸啊！'

因为他知道这是注定失败的方案。

直接来一个密室杀人把中野良送进警局不好吗！这样一来，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组织都会派人杀掉中野良，以免中野良将功补过而暴露组织的情报。

F突然死亡打乱了史丁格的计划，他才想到要将计就计，发挥F的最后一丝光热。

论谁最憎恨F的死亡？当然是杂务部的人首当其冲，要是罪魁祸首站在他们面前，恐怕都能生吞活剥了对方。

但是现在就行动起来，并不是最好的时机，社畜的怨气还没达到巅峰，所以史丁格是准备再压一下，等到煤气罐濒临爆炸时再行动。

可惜啊，计划又一次被打破，恐怕手头上准备的东西，也需要提前扔出去了。

忽然，史丁格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猛地身体一颤，'不，不对！这个视频根本不是针对中野良，是冲着我来的！'

粗糙的栽赃陷害手法，煽动杂务部的人对中野良下手，从表面上看，最终的获利者会是谁呢？史丁格。

而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史丁格会有的想法。

'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史丁格惊惧得浑身颤抖，连忙下令彻查视频的源头。

临近天亮的时候，新视频的出现，彻底将睡梦中的人给炸了个体无完肤。

这是一个偷拍的角度。

F负伤狼狈逃跑，但是接下来的画面却是，F被一个穿着中野良同款黑色西装的人利索地一枪爆头，以及最后，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充斥着不甘，以及一丝丝果然如此。

第二个视频，警察围住案发现场，人头涌动，隐约能看到当日化整为零融入人群中愉快地去围观F死相的同事们。

偷拍的角度隐蔽，以及颤抖着的镜头，模糊不清的画面，比F的自拍更加真实，更加具备可信度。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中野良心情愉悦地洗漱，冷水拍过脸庞，抬头刹那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冰冷的棕色眼眸充斥着戏谑，已然失去温暖的颜色。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大脑，身体蓦然颤抖了一下，中野良迅速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苍白的脸上瞬间浮现清晰的五个指痕。

什么时候我竟然变得如此冷漠了？

中野良觉得身体很冷，冷得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牙齿在轻微地碰撞。

'日出……天真无邪的日出，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质……'

……

田中围观着事件的发展情况，神经质地笑起来：'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来得正好！'

村上忧心忡忡地在洗漱，忽然两个新的视频各大群里流传着，她眼前忽然一亮，大声嚷起来：“C！快看啊！事情发生反转了！”

女生C咬着牙刷，手指翻飞地敲着屏幕，丝毫不见往日的优雅，闻声便胡乱地点头：“嗯嗯嗯。”

正忙着跟幕后（酒）黑手（保）斗志斗勇中，勿Q。

然而，这并不是结局，而是开始。

财务部。

众人正常地处理着工作，然而门外来来往往的声音，特别是D君那个大嗓门，严重影响了效率。

男同事C终于忍不住抬头，苦恼地吐槽道：“他们都不用工作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这边做客？”

E君脚一蹬，椅子滑溜地滚到C君面前：“工作？这种事情，只要保证不落下不耽误就好啦～发生了这么多事，亏你还坐得住。”

C君一脸懵逼：“……啊？”

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还真没注意到发生了啥事。

E君趴在桌子上，凑到耳边小声说道：“田中跟史丁格闹翻啦！现在在办公室里吵架呢！”

史丁格查到昨夜的视频竟然是来自于田中！

说实在的，当E君探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难不成史丁格人品已经差到连头号狗腿子都留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田中竟然还敢光明正大地来上班，等着史丁格来找他对峙！

E君忍不住阴恻恻地猜想：这是傍上大腿了？

男同事D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娘的田中这个狗崽子！史丁格大人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背叛史丁格大人！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村上兴奋地夹起鸡蛋：“这个反转真是惊讶到我了！没想到啊，田中先生竟然会背叛史丁格大人！”

女生C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敲出了残影，闻言便点头：“嗯嗯嗯。”

村上：“……”

转头看向神游太虚的中野良的：“不止是我，大家都觉得很惊讶呢，中野你知道田中先生为什么会背叛史丁格大人吗？”

中野良游魂似的夹起一粒米放进嘴里，闻言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嗯？嗯嗯……”

随后低头继续捋思路去了。

村上：“……”

黑人问号脸：我这一对儿女今天怎么了这是？

……

F是田中下令杀的。

史丁格决定要放弃F时，田中还是头号狗腿子，史丁格在准备计划的时候，曾经跟他提过几句。

只是那时事情太多，史丁格也没想好具体的计划。

在审讯室时，田中因对时间的迷失造成了心理疾病，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负面情绪积累，导致他觉得呼吸困难，咳嗽乏力，心慌头晕。

这也是代理组长提前将田中放出来的原因之一——还没看到田中和史丁格反目呢，怎么可以就这样让田中死了？

要不然，多少也得关上个几天再说。

在田中脱离审讯室回来后，史丁格做出了补偿，然而田中已经拿定主意报复史丁格。

黑化的田中看清楚了很多事，比如F注定的死亡并不是史丁格大度，而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还没到，这才任由他继续蹦哒。

从审讯室出来后，田中感觉症状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便约了时间去做心理治疗和体检。

结果得到了一张心脏衰竭的诊断。

心衰的症状是走路时不会感觉到累，但是爬楼梯时会出现劳力性呼吸困难。

由于田中平时都是搭乘电梯的，并没有察觉到身体已经出现这些症状。

拿着医生的死亡诊断宣告书，田中神色恍惚地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直到日落，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手指不自觉用力，用力地揉皱了报告，目光越发凶狠，如同濒死的孤狼。

'你既然想要杀我，那我为何不能提前下手？'

田中知道这对于史丁格来说不过是挠个痒痒，起不了太大作用，但他还是掏出手机镇定而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虽然田中只有一个狗腿子A，但史丁格手底下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史丁格已经放弃了田中，所以在接到田中的短信时，固定的思维让他认为是史丁格交代的命令，想都不想就领命执行了。

田中看着回复的消息，身体有些颤抖，是激动的。

这辈子胆小怕事的他很少会做出选择，也不敢轻易做出选择，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拥有做出选择的勇气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看得周围的游客连忙牵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公园。

'既然已经没救了，那就请让我，在死之前疯狂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