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瑶瑶的弟弟施鹏程本来在门口等倪辉他们,听见施母她们的越来越大的争吵声,想也不想就过来了。
这大好的日子,吵架多不吉利。
他越听火越大,后槽牙磨得嘎吱响,厉声道:“妈,你在说什么,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这样,让姐姐以后怎么过?”
真不知道她一天天的到底再想什么,非要在姐姐结婚的当天闹得这么难看。
施母呲笑一声,“你想办法,你怎么想办法,就现在这样,咱们连饭都吃不饱,你怎么想办法?”
施鹏程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妈,你也别在这里呆着了,外面还有亲戚要招待,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施母不情不愿的被他拉走着走,施鹏程把她拉到了墙角,悄声道:“妈,我不是说了,我不要姐姐的彩礼了吗?你怎么不给姐姐嫁妆?”
施母抬了抬下巴,“我用那钱给你找了个老婆,等你姐姐嫁了,我就可以给你娶老婆了。”
施鹏程目光冷冷得盯着她,“你想要这家散了?你可就我和姐姐两个孩子,要是姐姐不理你,你以后老了怎么办?”
自小就是姐姐带着他,有啥好东西也都想着他。如今母亲这般折腾,他姐姐不要他了怎么办。说白了,在他心里,姐姐就是比家里其他人重要些。
施母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是有你吗?我还能靠着她不成。”
施鹏程冷哼一声,“姐姐对你这么好,你都这样对她,我对你不咋地,我也就不指望你了。既然我不指望你,你也别想指望我。”
施母被他的话堵得心口疼。
她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结果到头来,他还怨上她了?
她给自己顺了顺气,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要怎样?”
她要这么说,施鹏程可就来劲了,“你把倪辉给的彩礼,都拿给姐姐做嫁妆,我施鹏程的姐姐,怎么能没有嫁妆,我丢不起那人。”
施母愤愤不平道:“我都说了,用了。给你找老婆了。”
施鹏程微微摇头,“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藏起来了,你能给我花几个钱,一天天的,就知道用我当借口。”
母亲惯会给自己带一张爱子如命的假面,她给自己花钱的数,还没他姐姐给他的多,他才不会想像姐姐那样,被她给把住了。
施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这就给你拿,行了吧。”
她不停的暗示自己,这是自己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施母一拿出来,施鹏程就一把抢了过去,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就点了起来。
施母脸色发黑,“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施鹏程点得头也不抬,“当然。”
点着数不对,他又点了一遍,还是不对,他把手往她面前一摊,黑着脸说道:“不够,快点。”
施母气的浑身发抖,“我生她一次,拿她点彩礼怎么了?”
施鹏程可不管这些,依然伸着手,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施母愤怒的又拿了一把出来。
施鹏程又一把抢过去,点了点,发现多了几张,嗯,没事了,多了就多了。
施母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她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厉害。
她这哪是生了个儿子啊,她是生了孽障啊,特意来气她的。
“多了,多了,你给我留一些啊。”
啊,拿顺手了,把她的小金库的钱也拿出来了。
施鹏程可不管,做了一个鬼脸,就跑了。
施母急得直跳脚,外面这么多客人,她又没法发作,可真是气死她了。
施鹏程悄悄的回了施瑶瑶的房间,四下看了看,没看见别人,这才把钱放在她的面前,笑着说道:“姐,我从妈那里把你的彩礼给拿了过来,你带着。万一倪辉对你不好,你还有钱傍身,回来找我,我给你出气。”说着还比划了几下。
施瑶瑶被他的举动一暖,把钱往他那边一推:“咱们鹏程也大了,这些钱留着给你找老婆,姐姐才嫁的安心。”
母亲是个靠不住的,父亲不管家里的事,小弟才十三岁,要不是有她帮着,他连饭都吃不饱。
她把他带着这么大,马上就要分开了,不留点钱,她心里不安。
施鹏程听见门外的敲打声,把钱往她手里一塞,“你拿着,我长大了,饿不着。他们来了,我出去了。”
施瑶瑶心酸的擦了擦眼睛,渐渐放开环抱住自己的手。
她的弟弟,长大了,会心疼人了,真好啊。
她腰板儿一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是那个能给弟弟撑起一片天的施瑶瑶。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里,她只有弟弟一个亲人。父亲和母亲对她来了说,可能就只是父亲和母亲吧。
倪家来的接亲队伍可不小,叔侄兄弟,能来的都来了,而且倪母还花钱请了鼓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艳阳当空,倪辉月匈前戴着一朵显眼的大红花,收拾的干净利落,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他站在最前面,理了理自己有点歪了大红花,笑容满面地敲响了施家大门。
早已在门后等着的施鹏程,闻声打开了大门,就那样直直地立在门前,看向来人。
倪辉早有准备,递上一个红包,“我是团结村倪辉,今日来接施瑶瑶同志结婚。”
施鹏程捏了捏红包,心里暗暗点头,挺实诚的,还行吧。
“你以后能好好待她吗?”
倪辉四指向上,作发誓状,大声保证道:“只要她不负我,我定护她一生。”说着,又递上一个红包。
施鹏程抿紧了唇,收下红包,“记得你今日的话。”
只要他今天能给这保证,以后就算他欺负自己姐姐,他也能用这个理由把姐姐接走。
倪辉笑着点点头,“那肯定的,娶老婆,当然是拿来疼的。”
施鹏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回了一句等着。
倪辉看着他进屋的背影,乐得合不拢嘴,再次理了理自己月匈前的大红花,争取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他的新娘子。
施瑶瑶早已收拾好行李,坐在房里等着了。
看见施鹏程进来,淡淡地笑了笑。
施鹏程皱着小脸,“姐姐,他和我保证了,以后会对你好的。”
姐夫真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和她抢姐姐。不过,他家的条件要好许多,人长得凑合,性格看着也不错,姐姐嫁过去,想必日子要好过许多。
为了姐姐的幸福,他让让他,也不是不行。
“谢谢鹏程,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施瑶瑶在房里也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倪辉说的那些话,她自然也听见了。
老公啊,不知道,会不会比弟弟强一点呢?
要是…,呵。
站在大门口的倪辉,脸上的笑容一顿,打了个冷颤,寒毛直竖。他四下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又笑了起来。
施瑶瑶和施鹏程到堂屋的时候,施父和施母早已高堂坐好,等着她的拜别。
施瑶瑶也干脆,利落的同他们拜别后,上了小弟的背。
他们这里的习俗,都是兄弟背着姐妹出门。
施父和施母看着他们姐弟离开的背影,眼眶泛红。他们养了这么大的姑娘,今天就要去别人家了。
施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快步跟上。
不行,她走了,彩礼也被那糟心玩意给拿走了,她得再去找这女婿要些。
见状,施父连忙跟了过去。
他觉得女儿在家就挺好的,家里家外都能帮着些,他干活也不费心。现在女儿嫁了人,他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他抬头看了看施母,心里止不住的叹气,这老婆显然就不是一个能顾人的。
施母回头瞧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施父,撇了撇嘴。
她哪不知道这老头子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她不照顾他罢了。他也好意思说她,他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天也不顶事,刚生施瑶瑶的时候,她可没少受婆婆地折磨。
她当时以为,她只要跟丈夫说说,丈夫也能帮帮她,就算是帮着她和婆婆说几句自己的好话也成啊。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说的“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忍忍就过去了。”
她当时也是年轻,真以为忍忍就过去了。
哪里知道,你越是忍,别人就越是得寸进尺。
到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当场就发了疯,拿着菜刀就追着她们跑,可把他们给吓坏了,自那以后,她婆婆也不敢惹她,把她们分了出去。
施瑶瑶刚从堂屋里出来,倪辉就发现了,老婆今天比相看的时候,还要好看。
不愧是他相中的,就是和他的心意。
倪志豪看着傻乐的弟弟,额头的青筋直跳,抬脚踢了踢他。
傻乐啥啊,你老婆都出来了,还不去迎接。
倪辉回过神,再次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包,笑着递了过去。
施母眼睛一亮,一把将红包抢了过去。
施鹏程眉头一竖,随即勉强地笑了笑,“姐,有空就回来看看我。他要是欺负你,你回来跟我说,我收拾他。”
倪辉眼含笑意的说道:“我倪家就没欺人的习惯,用不着你来出头。”
施鹏程翻了一个白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怎么办,他现在是越看他越烦,这人抢了他姐姐,还在这说风凉话,想打他怎么办?
算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不在他的婚礼上闹了。
倪志豪拍拍倪辉的后背,示意他老实一点。
倪辉不解地回头,无声地问怎么了?
倪志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往施瑶瑶她们那边示意了一下,意思人家还在道别,你这个抢了人家姐姐的就老实点。
倪辉摸摸鼻子,老实了下来,也不去打扰他们姐弟道别。
施母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里她,她轻咳两声,见大家也都把目光看向了她,这才笑着开口道:“女婿,你看我女儿都出门了,你不得给点出门钱?”
施瑶瑶脸色一白,心里发寒。她以为施母和她闹过,应该不会再闹了,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她。
倪辉疑惑,没人告诉他,要准备出门费。他只给鹏程的红包,那都是提前备好的,根本就没有准备其他的。
他看看自己大哥,眼里全是迷茫。
倪志豪眉头微蹙,他是听说过有些地方式有出门费的,可一般人家都是提前沟通好的,他是没见过这种临时加钱的。
他对着倪辉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这种不好说,拿得少了,失礼,拿得多了,没有。
施鹏程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就炸了。他就知道,母亲不会这么好心,来送姐姐出门。
他转身就要去捂住她那 “叭叭叭叭”的嘴。
施母躲过他的手,继续说道:“我家瑶瑶这么好,你们不会连出门费都不给吧?”
施父一听有钱拿,他也两眼放光的地盯着倪辉。
还不等倪辉说话,施鹏程就低声吼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施母不以为意的道:“我能干什么,不就是要他点出门费。”
施瑶瑶淡淡地看着施母,“你确定要闹?”
施母被她看的一愣,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以前从没这样看过她,好像她在她眼里就是陌生人一般。以前她闹得再过,她最多就是不理她,可从没这样过。
施瑶瑶继续道:“弟弟,你看我们妈也累了,快带她进去歇会儿。”
施母脸色一白,呆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是连女儿不要她了,这家里她还能靠谁。靠那不靠谱的丈夫,还是那只向着姐姐的儿子。
她知道的,在这个家里,只有施瑶瑶是真地心疼她。也许正是因此,让她对她一二而再,再而三的索取,好像这样就越能证明,自己是被人在意一样。
施鹏程趁机拉着施母就往回走,施父尴尬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施母回头看向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心却沉的厉害。女儿不要她了。女儿真的不要她了。她一直都知道的,女儿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施瑶瑶直直的和她对望,眼里在也没有对她的一丝母女之情。以后,她只是她的母亲了。
施母挣扎着想要再说点什么,施鹏程却不给她机会,两只手牢牢的抓着她。
“鹏程,你松手啊,我有话和你姐姐说。”施母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妈,你老实点,我不会让你破坏姐姐的婚礼的。”
“不是,我不想破坏的,我是想要解释,我不是..”
施鹏程冷哼一声,“不是,不是什么,刚才要钱的不是你吗?现在这样,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施母眼泪再也兜不住,流了下来,“不是这样的,我不想…”
“好了,如今这样,都是你咎由自取,姐姐也是人,也会累,你从来都只想你自己,现在姐姐不要你了,你哭了?早干嘛去了?”
施母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的姐姐,果断勇敢。却在你身上整整困了二十年,你有什么不知足的,要是我,早就不管你了。现在好了吧,最疼你的女儿,被你作没了,你开心了?”
施母双腿一软,跌坐了下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她好像真的做错了。
施鹏程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心里只觉畅快。这个母亲,用着母亲的身份,却实施着折磨人的事,终于,遭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