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他们似乎被遗忘在了这个山洞。
止水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那群利益至上的武装分子不会养着闲人,玛莎医生还没有重要到可以让她拖家带口。
既然已经被带入基地,几人原本预计只要不作反抗,除了玛莎医生以外的几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被充作劳工,他们可以借此机会向其他劳工探听情报。
但是没有。
基地里的人们似乎并没有时间来管理他们,除了棕帽子每天不耐烦地送来一顿饭,没有人再搭理过他们,甚至没有再来带走过玛莎医生,这显得很不寻常。虽然棕帽子带来的所谓餐点,是硬的能硌掉牙的死面饼和不太清澈的水,但没人为此抱怨。
这也侧面印证了止水探查到的情报。
整个基地在为即将到来的大买卖准备着。
肖恩还在试图抓住参与其中的机会,但能探听情报的止水不会阿拉伯语,会阿拉伯语的肖恩没有能力探听情报,事情暂时陷入了僵局。
转机来得很突然。
每天中午,是棕帽子例行送餐的时间,止水和肖恩估摸着时间等在门口。肖恩会在棕帽子送饭时与他聊上两句,止水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将影分身变作方便探查的动物放出去,这几日他们都是如此配合,已然有了默契。
但今日似乎不同于往常,随着锁头碰撞声响起,铁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来人不是棕帽子,而是两名陌生武装分子。
两人进门就一字排开,神情不耐,用枪对准等候在门口的止水和肖恩。
见来者不善,原本坐在土床边半扶着哈比布,协助玛莎医生为哈比布检查伤势的杰森一下站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于是指着止水的枪口立马转到他的身上。
“嘿,嘿,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肖恩心中咯噔,用阿拉伯语小心试探道。
难道是这几天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不应该啊,他们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大动作。就算是止水每天一次派影分身变身潜伏出去探查情况,他们也并不刻意地帮忙遮挡了监控的视角。
好在事情没有他想得那样糟糕,这两名帮派武装分子只是用枪口比划,催促他们往外走,“出去,头儿要见你们。”他们扫了山洞内一眼,“那个病鬼也要一起。”
“好的,我们马上就走。”肖恩向止水几人翻译武装分子的话,担忧的看了一眼哈比布。
他的肩胛骨受伤严重,移动起来并不方便,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显然是服从行动。
杰森很快将哈比布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将人半扶半架起来,止水则是上前帮忙掺住另一边,尽量避免拉扯加重伤口,边往外走边思索着。
他们的头儿是谁?止水想起交易一方的光头男,是那个人吗,他又为什么要见他们?
很快他便知道了,“头儿”想见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要见整个基地的所有人。
随着他们走出洞口,身边传来一队又一队的脚步声,大量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向着前方汇聚过去。他们聚集的方向止水曾经探查过,那是一大片空地,一般作为停车场使用,止水几人刚来的那天,便是在这里下车被押去洞穴的。
四周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空地上,少说有四五十号人。他们手无寸铁,有的是被基地强制收编的劳工,有的是如同止水几人一样的俘虏,他们满腹疑惑,互相交头接耳,显然也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他们聚在一起。
持枪的帮派武装分子将止水五人带到空地后,便将他们推进人群,退到一旁围成人墙警戒。
这些武装分子将一群群手无寸铁的劳工或俘虏围在中间,他们就像被圈养的牲畜,被主家赶到空地上,迎接未知的命运。
杰森警惕地打量四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这样人群过于密集嘈杂的环境非常影响止水的判断和感知。他拉过站在最边缘的止水,撑起双臂,用高大坚实的身躯尽量隔开人群与止水四人,他们几人又有伤患又有女士,杰森要避免他们被拥挤的人群冲撞到。
警戒墙外围有一群人被人簇拥着走来,杰森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视线紧随着移动,试图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但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头和躁动人群,他只能勉强看见最前端并排走着的两人中,有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应该就是止水见过的交易一方。
“砰,砰,砰。”
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给嘈杂的人群按下了暂停键,空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杰森顺着枪响的方向看去,人群的正前方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大胡子手持一把左轮手枪,正站在台上,他把枪口靠近唇边吹了吹,似乎对造成效果十分满意。
“(阿拉伯语)现在各位可以听我说了吗?”他环视四周,眼神威胁十足,似乎谁胆敢说出半个字,打扰了他的发言,就会将人直接崩掉。
杰森也相信他真的会这样做,所以并没有现在就找肖恩翻译,而是抬头观察大胡子的表情和动作。
“我们诸位,为了一个伟大的理想汇聚在这里——掌握自己的命运。”大胡子的神色激动,挥舞着持枪的手,试图调动人们的情绪,“也许你们有些人留在这里,并不是出于自愿,但那只是因为你们还没有领悟,神赋予你们的这项伟大使命!”
“你们有人感觉备受奴役,这并不是我们给予你的,而是这个充斥着战争的国家,充斥着争斗的世界给与你们的,祂也同样将这些痛苦给予了我们。”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仇恨和毁灭一切的疯狂,周围警戒的武装分子被他的的情绪所感染,脸上开始露出激愤表情,“一切只是因为我们的弱小。”
“我们需要摧毁这一切,建立新的秩序,我们需要力量!”大胡子侧过身,目光看向台下的某个人,微微俯身邀请道“而今天,我们伟大的头目金·阿明,将带来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伴随着四周的欢呼,杰森压低声音对止水道,“我有种不妙的预感,感觉好像进了什么奇怪的教派宣讲现场,他们的情绪激动地有些不正常。”在哥谭,一般这么个精神状态的多是小丑帮成员,他会绕着走。
止水点点头,“他应该是说了一些煽动情绪的动员词。”
肖恩博士听到两个少年在后面嘀嘀咕咕,转头用英语小声道:“他说他们的头目将带来一个拥有力量的机会。”
止水和杰森的表情一肃,他们都想起了那支据说能为人类带来超能力的“X基因片段”。
但这种稀有物品不是该藏着掖着,拿到这么多人面前提是什么意思。
更关键的是,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在场的这么多普通人,包括他们在内,还可能活着被放出这片基地吗?
来不及多想,金·阿明已经走上了前台,他身边带着一位有着鹰钩鼻的男士,压了压手,示意在场的各位安静下来。
由帮派成员带头,场地逐渐安静,杰森几人也只能随之噤声。
“大家好,我是金·阿明,自由的斗士。” 光头的脸上满是自信,介绍到,“我身边的这位是坎贝尔博士,一位伟大的人类学家。”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怪胎出现在了我们的世界上。”金·阿明举起了一张报纸,版面正上方的标题赫然是《星球日报》,报纸头版上,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庞洋溢着充满神性光辉的笑容,超人抱着猫,身后披风飞扬,正在缓缓落地。
“明日之子现身街头,拯救受困奶牛猫。”金·阿明缓缓读出报道标题,“看看这些所谓的‘英雄’,他们掌握着着强大的超能力。据说‘他’可以听见全世界的任何声音,但可有任何一次,哪怕一次,他在我们需要他时出现过,在这个充满贫穷和苦难的,有成千上万人亟待被拯救的国家?从来没有,他甚至宁愿用这样的能力能力去救一只猫!”
可你甚至不敢说出‘超人’两个字。听到这里,连一向做事圆滑的肖恩都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过超人每次出动的动静确实太大了。比起将事情甩给超人暴力解决,肖恩更想调查清楚那份“X基因片段”的来源,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我们拥有了将这种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机会,”随着讲演进入高潮,金·阿明神情逐渐狂热,“坎贝尔博士会在在场的诸位中挑选几名幸运儿,参与到我们的计划中!你们将有机会拥有超能力,用这份力量去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
在场的大多数帮派成员、劳工和俘虏都是阿富汗本地人,他们没怎么受到过教育,又从小饱受贫苦和战乱的纷扰,几句话就被人鼓动,立马有人高举双手响应。肖恩博士甚至看见有帮派分子对着劳工们露出不忿的表情,似乎打心里认为劳工不该和他们争抢珍贵的机会。
肖恩皱紧眉头,这些人也不想想,这东西真有那么好,金·阿明自己都没用上,能轮到他们身上?
他喃喃:“他们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