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光阴在两人的对视中悄然划过。
青木修被诸伏景光死死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一张一合的唇瓣触及诸伏景光的掌心,挠得后者手心发痒。
“苏格兰……”
两人对视良久,青木修渐渐红了眼,在诸伏景光的掌下呜咽出声。
“青木修……”诸伏景光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地方重逢,显然也没有做好准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半晌过去,俩人同时出声道。
诸伏景光缓缓松开捂住青木修嘴巴的手。
青木修的眉目逐渐舒展开,上前一步抱住诸伏景光。
“你没事……真好。”
诸伏景光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回抱住青木修。
“我怎么会有事呢?”
“赤井秀一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这段时间的任务都很危险……”
青木修抱住诸伏景光的双臂渐渐收紧,不小心勒住诸伏景光还没完全恢复的肋骨。
“嘶……”
诸伏景光轻轻倒抽一口凉气,青木修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僵硬。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
诸伏景光不愿让青木修担心,含糊道:“只是一点小伤还没长好而已。”
“真的吗?”
青木修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
诸伏景光生怕他不相信,大力拍了拍胸脯证明自己没事。
“倒是你,”他看着青木修脸上刺眼的伤疤,手掌轻轻覆上去,摸索着凹凸不平的增生,“当时……疼吗?”
“早就不疼了。”
青木修笑道。
“早就不疼了”,诸伏景光在心里咀嚼这句话,看来当时还是很疼的。
他没忘记,青木修其实有些怕疼。
“赤井秀一只告诉我说你回来了,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怎么样?这段时间还好吗?”
青木修不想把这段时间经历的苦难告诉他,只是笑着一笔带过,“一切都还不错。”
他想了想,本打算把认识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事情告诉诸伏景光,但转念一想,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很有可能会让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和他父母的死有关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面对诸伏景光,他总是有些心虚。
“景光,”这是青木修第一次叫诸伏景光的本名,“见到你我很开心,再见。”
能顺利见到平安无事的诸伏景光,青木修已经知足了,他告别诸伏景光,错开一步准备回家。
诸伏景光却误解了他的意思,闻言冲上前一步抓住青木修的手腕。
“等等!”
诸伏景光以为青木修还在记恨自己利用他的感情的事情。
“等一等!”
他再次叫住青木修。
后者本就无法拒绝诸伏景光的任何要求,更不用说对方还用这种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青木修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诸伏景光。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的意思是……”
话到嘴边,诸伏景光却有些说不出口。
对上青木修柔和的目光,诸伏景光一咬牙一狠心,“我的意思是……对不起,当初不应该利用你的感情……”
他不说这件事青木修都几乎要把它忘记了,听见他这么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巨大的反应。
“我不怪你。”
青木修仍旧笑着,心底实际上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不是诸伏景光一直拉着他,他恐怕现在已经要转身逃跑了。
为什么要重新提起这件事呢?
他几乎要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青木修不明白诸伏景光为什么要重提这件事,他根本没有怪过诸伏景光,反过来,应该是他欠诸伏景光更多才对。
如果没有他,诸伏夫妇就不会死,诸伏景光可能也会就此过上不一样的人生,甚至能从根本上避免诸伏景光来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
一切的祸根在他身上才是。
青木修眼眶发热,他手上微微用力,想要挣脱开诸伏景光的钳制,转身逃跑。
但是诸伏景光又一次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是真心向你道歉!”
他两只手拉住青木修。
“当初利用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青木修,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至少能不能看看我?你救过我的命!我真的很感谢你!也对当时的事情很抱歉,当初是我有错在先!”
他越是这样说,青木修对他的愧疚就越大一分。
他有什么脸面接受诸伏景光的道歉?
“景光,你不明白……”
青木修心中疼痛愈烈,他几乎快要克制不住把真相告知诸伏景光的冲动了。
诸伏景光没有放手。
于公,他知道组织一直没有停止对青木修的搜捕,就这样放他回去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青木修现在也是他们公安的重点观察对象,有很大的希望能够把青木修发展成警方的人。
于私,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悸动,与青木修长期的分别不断扩大着他对对方的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和日夜牵挂的人再次相聚,他不想就这样放手,与青木修就这样再一次错过。
“诸伏景光,”青木修叫了他的全名,“你说的没错……”
挣扎良久,青木修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诸伏景光。
后者心头一跳,直觉青木修接下来要说的准不是什么好话。
“当初,你……呃!”
他正要说话,突然一阵难言的疼痛瞬间侵袭上他的脊椎。
密密麻麻的疼痛顺着脊骨一路向上,爬上他的四肢百骸,最后一路到达他的大脑。
“怎么了?”
诸伏景光目瞪口呆地看着青木修忽然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眨眼间卸了力,双膝一软跪倒在他面前。
疼痛来的毫无征兆,青木修根本来不及回答诸伏景光的疑惑。
他痛苦地在地上缩成一团,手脚紧缩,不受控制的痉挛,面部肌肉也一跳一跳的抽搐着。
“青木修!”
诸伏景光慌了神,上前一步抱住青木修,试图把他扶起来。
“怎么回事?说话!”
青木修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诸伏景光到底在说什么,自然也无法回答他。
“没……事……”
好半天过去,青木修才勉强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诸伏景光伏在青木修唇边,才艰难地听清他说了什么。
“这叫没事?你在开什么玩笑?!”
眼看着青木修这样子不像是小事,但说出来的话显然不是第一次犯病了。
“我带你去医院。”
诸伏景光半蹲下身,抱起青木修就要往外走。
怀里的人原本还有几两肉,现在完全是一副清瘦模样,抱在怀里甚至还有些硌手。
“别……”
胸口的衣服被青木修揪住,诸伏景光低下头,用力去听青木修到底在说什么。
“别去医院……”
诸伏景光正要反驳,就听青木修接着说:
“没用的……”
什么没用?去医院没用?
诸伏景光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他又气又急,眼看着青木修脸色惨白如纸,意识都要有些不太清楚了。
“不去医院……”
青木修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但还记得强调千万不能去医院。
一旦去了医院做检查,他身上的秘密可能就藏不住了,到时候不仅可能会引来组织的人,还有可能给诸伏景光带来麻烦。
诸伏景光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总算是冷静下来一些。
他刚刚也是一时间慌了神病急乱投医,以青木修现在的身份决计不能去医院。
但是他也不可能把青木修扔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
“青木修?青木修!醒醒!别睡!”
他一边低声叫着青木修的名字,一边大步离开小巷,把青木修往自己家的方向抱。
“送我……回家……”
在诸伏景光的努力下,青木修并没有很快的失去意识,他强行与锥心刺骨的疼痛做着斗争,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回什么家?”
诸伏景光差点没被青木修这副态度气笑了,就这样子还想着一个人回去?能干什么?
“不麻烦你……”
这一次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有人拿着小刀在骨缝之间切割,头更是疼得像是被人开了天灵盖,拿着一根小棍在大脑里面臼捣。
“唔……”
强烈的疼痛让青木修终于无法忍受,在诸伏景光怀中痛苦的呻吟。
“别咬。”
诸伏景光见他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既心疼又无奈自己现在腾不出手,只能温声提醒青木修让他不要再伤害自己。
“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下。”
青木修其实根本判断不出诸伏景光现在到底在往哪儿走,只是听见“要到家了”,下意识觉得安心一些,微微松了松揪着诸伏景光衣服的力道。
“青木修,别睡过去!”
诸伏景光不停地提醒着青木修,担心他失去意识。
但是青木修实在是太痛了,他已经坚持了很久,现在再也坚持不住了。
至少在诸伏景光的怀抱里,他觉得很温暖。
诸伏景光觉得揪着自己衣服的那道力量消失了,低头一看,青木修不知何时已经靠着他的臂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