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取了那盒红鲤鱼,拽住谢晴岚,面带笑意递在她手中,“送给你。”
谢晴岚瞧着手中的盒子,有些狐疑:“你真是为我买的?”
江雨探着脑袋,小声询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谢晴岚浅挪两步,垂眸道:“我可不敢瞎猜,不过既然你买了,我付银给你。”说着便从腰袋中取了一两银,当面递给他。
暗处似有流动的风声,在这无风的拐角隐隐让人不安。
江雨凝眉一瞬,唇角泛起笑意,顺势握住她的腕将她拉扯过来,“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鱼水之欢吗,我悄悄告诉你。”
“这里又没有人,你不用……”
谢晴岚话到一半,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拦腰扣住,霎时腰间似触了电般紧绷,心急促跳动,手中之物也“哐哐”落地,她慌乱地推着他,却被越搂越紧,完完整整地被他裹了起来。
“你……你这个……登徒子!”谢晴岚胸前堵着一团气,话都说不连贯。
江雨只是笑着,垂眸见她脸上漾起一团绯红,又添了几分美艳,若不是四处长了眼睛,真有几分心动。他托着她的颈,缓缓低头,贴耳道,“有人跟踪。”
谢晴岚脸颊发烫,脑子一片空白,只闻得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听他如此说才渐渐平息下来察觉了动静。
二人不动声色,却也不动身子,谢晴岚第一次与人这般亲密便只有七岁前了,此时不光是人,还是个男人……只觉气血逆流,心乱作一团。她紧贴着江雨的身子,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可在这心慌意乱中,她只想知道这混蛋何时放了她……
就这么相拥片刻后,只听有人大笑,从暗处走出。
圆滑的声音说道:“哎呀,无意路过搅了江兄的好事。”
谢晴岚挣开江雨的怀抱,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体型削瘦,细脸浓眉的中年男子,正朝他们走来,顿时手足无措地撤开两步。
江雨轻瞥他一眼,又转脸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舵主。”
“都说江风影风流不羁,身边的美人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江风影!
原来他连名字都是骗她的……
谢晴岚顿时如雷惊顶,眼眶蓦地一红,好似被人骗了还在帮人数钱,恼羞之下转身便要走。
江风影拉住她往身前一拽,顺势揽着肩将她往身旁拢了拢,轻声附耳,“别动。”
“赵舵主,你可别听那些坊间传闻,我可只有身边这一位美人。”
姓赵的大笑,“这话自你口中说出,也不稀奇,怕是每一位女子都是这么说的吧。”
谢晴岚顿时血液上涌,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羞愤地攥紧了手,脚下用力一蹬又让江风影吃了个瘪,推开他便自顾自地跑了。
江风影欲去追,耳廓一动,忽闻四下埋伏已箭在弦上,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见谢晴岚安全走远,指着四处剑拔弩张的架势,从容自若地说道:“赵至,你这是何意?”
赵至抬了抬手,四处收了弓。
“误会,误会,我这些个手下有眼不识泰山。”
他套着话,“你莫不是对那女子动了真情?”
江风影一脸玩笑,“怎么会呢,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罢了。”
“我可是见你将雪电都送给了她,从未听闻你对其他女子这般阔绰。”
江风影冷笑,眉尾一挑,似说着秘密往前凑了凑,“赵兄,你是不知,这女子难搞,不下点本钱怎能套牢?如今我这事也被搅黄了,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便不于你计较了。”说罢拾起地上的物件转身便走。
赵至目送着他走远,唇角半勾,冷笑一声。
暗处走来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舵主,为何将他们放了?”
“哼!江家现在还惹不起……主上说了,试探试探他们二人的感情,只对付那女的便可,刚才搅了他们的好事,且看看那风流子如何表态。”
谢晴岚一路跑回客栈,伏在茶廊案上大哭起来。她哭是哭自己蠢,竟被人耍得团团转,显些还被人轻薄。这哭声吵醒了房内的段飞。
段飞迷迷糊糊发觉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又闻外面哭泣声,开门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在房外,问道:“你是?……”
谢晴岚扭头,见是段飞抹了抹泪,抽抽搭搭地说,“师公,我是来寻你的,我想见见师傅,不知你将她葬在了哪里?”
段飞打量着她,“你是霜儿的徒弟?竟是个女子。”
谢晴岚梨花带雨地点了点头。
“你能寻至此地也是有心了,那日我不该将你一人扔下,对不起。”
“师公你无需自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晴岚。”
“这么说,你是谢家的人,听闻谢家满门被屠,没想到霜儿竟收养了遗孤。”
段飞思着往事,眼底敛着一丝惆怅,眼瞳稍稍挪动,瞧见她脸颊的泪水又问道:“你现在为何哭?”
“我……”
谢晴岚难为情地垂下眸。
楼梯中脚步又重又急,突然冲上来一人。
谢晴岚探了一眼,一见是江风影,气呼呼地撤过脸去。
江风影瞧见谢晴岚满面泪水,又见段飞立于一旁,拉着谢晴岚的胳膊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谢晴岚甩开他的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谢晴岚跺了跺脚,背转过去。
江风影刚欲伸手拽她走,段飞的胳膊拦在眼前,“晴岚不愿,你莫要纠缠。”
听闻他喊晴岚喊得亲切,又见他虽至中年却英俊潇洒,江风影忽觉心头酸涩翻涌,好似对方抢走了他的什么,伸手便与段飞打起来。
这混蛋竟会功夫,这么说那日在马庄也被他耍了!谢晴岚被他气得再也气不起来了,原来傻子一直是她。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毫不相让,嫌地窄了,直接一蹬桌子跃下了楼在客栈外空地打了起来。
谢晴岚见这架势也不动,倒像个看热闹的,探着头朝下观望,她倒是想看看江风影的真正实力。
段飞未用全力,与江风影缠斗许久,两人交臂时一笑道:“你这小子功夫不错。”
江风影勾起一抹笑,“承让,承让。”
段飞又笑道:“就是脾气有点大。”
“只是对你有些大。”
听闻此言段飞便知二人是因情事闹起的矛盾,旋即收了手。
江风影本就吃了一肚子瘪,正想找人撒撒气,又遇见个高手越打越来劲,哪肯罢休,使尽全力在掌心逼着他与自己过招。
段飞见他怒气冲冠,招数多有破绽,想提醒他莫意气用事,又想看看谢晴岚是何态度,直接一个闪躲抓住了他的手腕,把握劲道往上一撇,顿时令他疼得“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你这小子还要多磨练磨练,太容易冲动。”段飞说着也不撒手,就这么看着他吟痛。
谢晴岚惊立,生怕弄出个好歹,一腿翻过阑干跃了下去。
“师公,你放了他吧。”
段飞松了手,唇角浮起笑意。
江风影倒是有些欢喜,揉着被撇疼的手腕问道:“气消了没?”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的马牵走吧。”谢晴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塞进他的手里,“这些就当是这段日子租的马钱。”
江风影的笑意渐渐止住,眼底顿生失落,委屈地将银钱还去。谁知谢晴岚紧握拳头,随手一挥,那银锭落在地面滚了几滚。
他望着那银子,好似自己被扔了出去,滞在那里,忽地说道:“我不收马,你不要它,它会……”
屋檐下高高挂起的黄色灯笼光线昏黄浅弱,在风中轻轻摇晃,两人的面容也在朦胧中明暗交错。
谢晴岚噙着委屈又倔强的泪,气呼呼地道:“你吃准了我心软?那我告诉你我的心比石头还硬。”
客栈门缝里两只眼睛左瞄右瞥地看着热闹,忽闻一声:”小二!马棚开锁!”
小二慌忙钻出,陪着笑脸向几人点了点头,勾着身子开了马棚的锁,将马牵出。
白雪瞥了二人一眼,垂下头。
谢晴岚未置一言转身便上了楼。段飞见状跟了上去。
江风影见她如此决绝,眼眶血色渐染,手间猛然一攥,跨上马背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银锭在灯光下很耀眼,小二拾了起来,在袖上擦了擦,嗤笑道:“这年头还有人和银子过不去。”
谢晴岚在二楼呆呆地见他远去的背影,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酸楚,忽觉自己甚是可笑。她也不明白为何如此难过,许是以后少了个陪她说话的人。
身旁传来段飞浑厚的声音:“我见你两明明相互有情,为何闹到如此地步?”
谢晴岚恼道:“谁跟他有情,我们不过才见了两次,师公你莫要误会。”
“你还是叫我段叔叔吧。”段飞垂眸轻叹。
“对不起,段叔叔。”
“今日时辰不早,你去睡吧,我先回去,明日带你去见霜儿。”
“嗯。”谢晴岚点头,目送段飞远去。
楼道传来脚步声,恍惚间谢晴岚蓦然回首。她见是小二,有些失落。
小二堆着笑,将银锭双手交于谢晴岚,“客官您的银子他没要,扔在外面被旁人捡了去不值当。”
“那,赏你了吧。”
小二整个惊住,连忙作揖,“谢谢客官,谢谢!”欢天喜地地揣起银子下了楼。
谢晴岚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翻来覆去,眼前总晃荡着江风影的脸与刚才的情景,她不愿想,可挥之不去,心似被挠着不得安生,最后心烦意乱地抓扯着褥子,险些将它撕碎。
翌日,朦胧中忽闻马的轻声嘶叫,马蹄“哒,哒,哒”来回轻扣。谢晴岚心中一动,披上外衣起身跑出门外,在茶廊向下望去,正是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