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眼底涨得猩红,咬牙切齿地自语:“江风影,又被你给骗了,还损了我这么多精锐,这仇我们慢慢算。”
平息怒气后疑惑道:“谢晴岚到底用的什么武器,这般厉害?”
走出一人拱手垂头道:“属下不知,那剑削铁如泥,我们也是有心无力。”
白衣人见问不出什么,一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
“谢公子。”黑衣人松了口气,垂首退去。
过午的日光有些热烈,映在蓝花楹上泛着清辉,显得花色愈加明艳。花影随着阳光从窗口透进江风影的屋里,在谢晴岚的裙上浮动,她正帮着江风影褪去衣衫。
墨衣下白色中单血染半壁,让人心中一揪,若不是他年轻气盛,流这么多血怕是早晕了过去。谢晴岚俯下身子,小心揭开粘在血肉上的衣角褪下中单,此时便是见着气血方刚的身子也无暇他想。
江风影隔着白巾按住伤口,谢晴岚扶他钻进了床幔,趴在层层叠起的垫单上。白巾没多久又浸满了血,揭开后露出一道齐整又血肉模糊的剑伤,再深入两分便会伤及要害。
“你将暗卫都留在了宅子,自己却去拼死,还好我赶了去,否则都不知还能不能见着你了。”
谢晴岚大大小小的伤都见过,可伤在江风影身上便十分难受,心口一阵紧缩似拿钝刀子来回锯着,她越说越伤心,落下颗水晶珠子。
这滴泪刚好砸在江风影的腰上,似触发了什么骤然一缩,他扭头笑着打趣,“我若不留,今日如何让你美人救英雄?”
“都这样了,还说玩笑话。”
谢晴岚取来净伤之物,用棉纱沾着酒小心轻柔地拭去四处污涂的血迹,又缓缓倒了些烈酒冲净伤口。
“啊!……”
烈酒灼在伤口,疼痛激烈放大,直冲江风影的脑门,顿时颞间青筋暴起,咬紧了牙关,腰上的肌肉紧缩,又渗出些鲜血,身子不由地颤了颤。
谢晴岚顿时心慌手乱,不知如何是好,手中的酒瓶险些落了下去。
疼痛劲缓了许多,江风影瞥见她着急又傻傻的样子,煞白的面色下浮起笑意,“我逗你的,不怎么疼。”
他的声音低沉微喘,不傻的人都能感受到绝非一般的疼痛。谢晴岚凶他一眼,“你还说,那日我腕上受了小伤,你那般小心,如今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会不疼。”
江风影仍没个正经,撑起身子扭头笑道:“欸,我可是大混蛋,你见过混蛋疼吗?”说着牵动了腰上的伤,眉头闪了闪,咬紧牙关乖乖趴好。
刚咽下泪,谢晴岚见他这嘴硬吃痛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上药的手猛地一抖,不小心撒多了,凸成了一座小山丘。她用指尖轻轻推匀,又环过他的腰,缠上绷布。
听着她清朗的笑声,江风影唇间泛起了笑,可当谢晴岚指尖轻柔掠过时,他的腰间伴着微微的痒感颤了颤,瞳中变得深邃,好似此刻痛意都消散地无影无踪。
“好了,你要多修养两日,正好我每日炖汤给你也送一碗。”谢晴岚刚欲离开,手却被拽住。
“炖汤由厨子去做,你陪着我。”
谢晴岚扭头瞥去,江风影半赤的身子细滑紧实,刚刚全然没有注意的,此时十分撩眼,倏地避开视线,“你把衣服穿上。”
床尾早已备好了中单,江风影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帮我穿。”
这家伙,明摆不怀好意……
谢晴岚背转身子,脸烧得通红,“你又不是伤了手,自己不会穿吗?”
见她难为情,江风影敛住笑,不作勉强,“行,我自己来,但你不许离开,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哦。”谢晴岚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随口答应一声,听他窸窸窣窣穿着衣,仿佛画面晃动在眼前,正愣神时身后忽地一阵温热,一双手臂将她拢在怀里。
江风影轻吻着她的发,“你总说我们相处时日短,其实我早见过你了。”
他的声音伴着一丝轻浅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谢晴岚蓦地心慌意乱,身子都僵了几分,随口一问:“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山上那个蒙面人么?”
“其实……我早猜到是你了。”
“是么?”江风影抱住的手又紧了紧。
“嗯,你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去山上,也不明白为何会对我这么好。”谢晴岚口中应着他的话,却被他抱得心神不宁,既沉迷其中又想挣脱而出,只好强行镇定,心无旁骛地听他说。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生你的气,你说?”
江风影在她耳畔轻柔说道:“那时我想瞧瞧天下第一美人蓝罗刹,又想瞧瞧江湖那些人想做什么,谁知喜欢上了你。”
热气扑薄在她耳旁,扫得四处有些微痒,谢晴岚脑子空荡荡的,似是失了魂般自然接下了话,“师傅那么美,谁都想瞧上一眼。”
江风影转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双眼认真说道:“她是美,可我心不在她。对不起,那日若不是我走了,兴许你师傅不会死,我很抱歉。”
提起那日之事,谢晴岚的魂又回了体内,凝望他一眼,垂眸淡淡说道,“与你无关,我师傅存了死志,早在死前便中了毒,她是因我才死的。”
“以后我替你师傅照顾你。”江风影轻握她的双手裹在自己手中。
“所以你是因为愧疚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最初是,可后来不是,也不知是何时你就将我的心给勾了去。”
谢晴岚突然觉得江风影对她的怜悯来自于他儿时也没了亲人,便看不得她伤心,因此才对她那般好。
既然他来过,想必那些奇怪的事都是他做的。
“那夜的尸体是你收的?”
“嗯,我不想让他们脏了你的住处,便将他们推下了山。”
“那……红烧肉也是你吃的?”
“这你都记得?”江风影不禁笑了笑,“是,我见没人,饿了就吃了。”
想着那是师傅为她做的最后一顿红烧肉,谢晴岚噘着嘴,有些埋怨,“我可是一口也没舍得吃。”
“以后我做给你吃,你想吃多少都行。”江风影揽住她,见眼前女子如此惹人怜爱,亲吻在她发上。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不知。”
谢晴岚凝望他的眼眸,他的眼中满是她,想抱他的手触上绷布又放了下来,眼中湿润润的。
江风影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泛起了阵阵怜爱,唇渐渐落下,清浅一点,见她没躲,再次压了上去。
谢晴岚的目光与心都搅进了他眼底的星海,迷失地闭上了眼……
“砰!”
屋外的声响扰得人心一震,谢晴岚恍然惊醒,慌忙起身追出屋子,见李雁无刚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诧异,“雁无姐姐?”
李雁无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忙说道:“呃……刚才无意打扰……”眼神飘忽,装作若无其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晴岚见她摔了一跤,关心问道:“雁无姐姐,你刚才怎么了?”
“我听说你们回来了,有人受了伤,便想来看看,谁知走得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那既然你们都好好的,我就不打扰了,呵呵……”
谢晴岚忍俊不禁,“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
李雁无呵呵地傻笑。
江风影在屋里笑着叹了口气。
晴日渐渐多了,连续五日艳阳高照,空中云层稀薄,偶见几点薄羽,小河水都浅了几分。
江风影的伤好了大半,见谢晴岚衣衫寡少,为她置了些半袖短衫、襦裙、罗裙等,差青幂送去。
李雁无正在谢晴岚屋里,见青幂忙不迭地摆放着衣物,眼中艳羡之色流露而出,“晴岚,我可真羡慕你,得江风影如此良人。”
谢晴岚见她笑意下掩藏失落,宽慰道:“雁无姐姐,我不过是运气好,遇上他这个傻瓜,你生得明艳美丽,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良人。”
青幂停下手中,扭头笑了笑,有意无意插了一嘴,“我们少主的确是个良人,我都羡慕得不行呢。”
两人都说着羡慕的话,可李雁无显然是因自己无人可依,见着他人情浓而顾自生怜,可这青幂似乎话里有话,她与江风影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凡这句话换个说法便不会引人遐想,她却说她都羡慕的不行,似乎急切地想要自己独得这份偏爱。
谢晴岚醒了醒脑子,劝自己不要想这有的没的,可心中泛着涟漪,不问不快,试探道:“那时我见青幂姑娘貌美如花,伴在风影身侧,还以为你们……”
青幂怔了怔,手中慢了下来,倒是开门见山,毫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