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晴岚被这突来的吻搅得心慌意乱,又不敢出声,只好由着他为非作歹。江风影却不安分,舔着她的耳垂,手上抚触,撩得她急喘起来。她又恼又气,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可此时她手软到掐他一下都没力气。
谈话声停了下来,便是白雪浅挪两步后也安静下来,四野几乎落针可闻,唯有谢晴岚控制不住的喘息,只听段飞喊道:“谁?!”
江风影这才作罢,点亮一个火折子驾马走了出去,“段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的绵软劲还未过,谢晴岚强压住喘息,稍稍整理了衣衫。
段飞见二人相拥而来,目光停在谢晴岚较为松散的短襦上,随后撤开目光,“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谢晴岚怕他瞎说,赶忙回道:“没有多久,刚刚才来。”话语间微微的喘息还未平息。
李雁无立在一旁默默不语,幽弱的光亮中看不出情绪。
“回去吧。”段飞言语淡然,自顾自地向客栈走去。
谢晴岚见二人走远,扭头瞪了一眼江风影,“你刚才为何……”她说不下去,想起刚才的事脸烧得通红。
“你还要再来一遍吗?”
“混蛋!”
“多说,我喜欢听。”
“你!……”
这无赖劲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可真气又起不起来,只好作罢。
这夜没有月色,只有点点繁星相伴。
谢晴岚趴在床上撑着脑袋,望着呆坐在窗前的李雁无,“你真的喜欢师傅吗?”
李雁无晃过神,“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这么快?”
“他让我觉得十分安心,踏实,跟他在一起有家的感觉。”
“我每次见江风影时似乎都在打架。”想到这里谢晴岚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雁无轻声微笑,“你们两个冤家折腾得起,到我这个年纪更喜欢稳重一些的。”
谢晴岚翻了个身,枕着手望着床顶,想到李雁无要离开她有些不舍,“你以后真打算舍弃我陪着师傅么?”
李雁无的目光瞥向她,“我们刚才的话你听见了?”
谢晴岚心中一动,忽觉自己说漏了嘴,“嗯……不小心听见了一些。”
李雁无叹了口气,“听见了就听见了吧。”
“你就是多想了,师傅怎会喜欢我,不过你若陪着师傅倒也让我安心。”
李雁无轻哼,“你真看不出他对你的不同么?”
“那也只是因为师傅的缘故。”
“算了,你的心都在江风影那,自然感觉不到。晴岚,我不会舍弃你,也不会放弃他,我是不会让他在山里呆一辈子的,其实他应该也不想那么过一辈子吧。”
“你若能劝动师傅,也好。”
窗外传来阵阵秋蝉鸣叫,鸣声深沉无奈,不似夏蝉那般激昂热烈。
翌日,虽遇阴日,可秋季少有暴雨,船照常启行。
在水上行了六日,谢晴岚遥遥见到江岸边高高屹立的黄鹤楼,心中欢喜。若说栖灵寺塔平和清秀,黄鹤楼则飞檐翘角颇有傲骨嶙峋之势。大伙见船驶入江夏地界,这趟镖走得顺利,皆松了口气。
船到渡口靠了岸,谢晴岚正愁这一大箱子该如何搬运,只听江风影一声哨响,不多时渡口林中飞来一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抱拳行礼道:“少主。”
“南烟,马车备好了吗?”
“已备妥,稍后便来。”
江家的暗卫总是藏头露尾,蒙着面不见真容,也就是那次送白钱时露过一面,谢晴岚这才想起他是阿南。
江风影取了五百两白银付讫镖银,镖局几人乐开了花,这钱完全跟白捡了一般。忽地阿九目中金灿灿,问道:“江公子,您那还缺人吗?不如我跟着您干。”
阿四一听,点醒了般,“对,对,虽然我功夫不好可以做个打杂的。”
李雁无打量着他嗤笑,“就你那点功夫还想跟着江风影,你能干嘛?”
“我能干的可多了”,阿九说完跟献宝似的随手耍了一下,展示起他的臂肌。
陈云一把拍在他的臂上,低喝道:“江公子的事你办不了,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又一把拧着何四的耳朵,“长能耐了是吧,你跟着别人跑了我怎么办。”说着踹了他一脚,“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几年,翅膀长硬了是吧。”
两人立马老实下来,要说这阿九与何四,落难时都是陈云救济,对他们两人如恩同再造的父母。
陈云年轻时被抓去充军,仗打完回来,媳妇却等不了跟别人跑了,那年冬日见着孤苦无依的何四,便给带回去当自家孩子养着。阿九前些年被抓去挖河道,年迈的父亲累死在那里,他半死不活被扔在死人堆里,陈云见着他还有丝活气将人带了回去。两人虽没啥大本事,却对陈云十分敬重,拿他当亲爹对待。
这些都是在船上没事时几人闲聊时说起的。
谢晴岚忍不住笑。
段飞见她笑得开怀,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晴岚,镖也走完了,师傅回去了。”
“师傅你真的要走吗?那雁无姐姐……”
段飞未回应关于李雁无的话,只转身走向渡口。
谢晴岚刚迈出几步却被江风影拽停下来,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她,什么都没说。
她左右为难,还是推开了江风影的手,“我就与师傅说上几句马上就回来。”说着几步跟了上去。
“临师傅,师傅走前说过让你去寻自己的幸福,如今你真的不给雁无姐姐一个机会吗?”
段飞的脚步定住,稍稍回头,“可我对她无心……”
“那你可以与我们在一起,你是我师傅,风影他不会介意的。”
段飞冷笑,“没有哪个男子不介意自己的心爱之人身旁还有另一个男子,即便我是你的师傅。”
谢晴岚想起刚刚被拽住,自语道:“这……他真的会介意吗?”
段飞转身,温和一笑道:“若以后你有空来见见我便好。”
谢晴岚叹了口气,“那好吧,师傅你多保重。”
回到江风影身边,她远远见阳光下段飞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
陈云拽着两人去了渡口,江风影令船工将他们一并送回。
李雁无犹豫不决,脚步不知往哪挪。
“你想去便去吧,只是不知道师傅他……”
“谢谢你,晴岚。”李雁无转身随着段飞的身影而去。
谢晴岚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回想起在镖局轻松无虑的日子,似乎比当初在江宅时更加令人感到温暖、安心,如今离别在即倒是有些难过了。
不多时听闻马车赶来,江风影携起她的手说道,“走吧。”
马车上,谢晴岚总觉得这趟镖顺利得不同寻常,遂问道:“为何这趟镖如此顺利,沿江二十四舵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赵至被杀,其他人理应寻仇才是,可任由我们从他们的地盘经过毫无动静,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
“怎么说?”
“因为我的暗卫在江边为我们开路。”
谢晴岚一脸茫然,“如此你还要我们护镖干嘛?”
“因为在船上,你跑不了,我给他们的镖银不过是为了感谢他们这些时日对你的照顾。”
“你!……我真就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就像你攥在手里的蚂蚱,怎么都跳不出去。” 谢晴岚撤转身子,不想见他。
“你不是蚂蚱,是明珠。所以你就别想着逃,谁让你承认喜欢我,如此我就不会放手。”
“可我之前没说喜欢你时,你也没放手。”
“那时我担心你的安全。”
“好了,你怎么说都对!”
若说二十四舵掌控了沿江一带,那江家便是掌控了整个江夏郡,虽然此地不太繁华,可只要不涝洪灾,整个地区的百姓倒是能安居乐业,江夏郡的郡守自是乐于得见太平之隅,与江家同气连枝。
江夏的江宅在离城区不远的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此处风景宜人,远离喧嚣,却又通行便利倒是极好的一块地。
马车送到江家大门前停下,谢晴岚下车道,“我还是住客栈吧。”
“来都来了,住什么客栈?”江风影扯下她的包袱夺了去。
“欸……”
谢晴岚欲抢包袱被他躲开,鼓着腮帮子,“可我在此住得不安心,若是哪天你又将我赶出去,我便落得跟丧家犬一般,倒不如客栈自在。“
江风影将包袱扔给云深,轻声道:“还在生气?这次我定不会让你走了。”
云深转身便进了门。
“你上次还说让我跟着你哪都别去呢,还不是说让我走就让我走,我不干,这次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寄人篱下。”谢晴岚急得跺脚,欲去追云深被拦住。
“那这次若是向你提亲呢?”
“提亲?”谢晴岚挑眉瞧了他一眼,面上起了薄霞,两脚掰弄着,“我还没想好呢。”
“那你住下来想?”江风影欠身,歪着脑袋寻着她的眸子。
“不……”她话还没说完,身子便扬了起来。
这家伙又这么……一意孤行!我行我素!独断专行!横行霸道!
“放开我!放我下来!”
这次谢晴岚可没那么乖巧,她像年画娃娃怀中抱的那条大鲤鱼,不停扳动身子,江风影抵不住她在臂上翻来动去,旋即唇角一勾,换了个姿势,直接抱腿抗走,简直丧心病狂……
谢晴岚眼前只剩下他脚底的石板路,浮动的玄色衣摆,以及自己倒垂下的长长青丝……
她甚至看不见宅里的人,准确来说是没脸见人,只听有人在窃窃私语,甚至还有几声清浅的笑声。
待没声了,她才拨开头发,瞧了两眼江夏的宅子,此处没有江都的宅子敞阔,宅子形制稍显稳重,房屋之间也紧促一些。
此时正走在庭院左侧门廊前的青色石子路,干净得瞧不见一丝泥泞,廊角菊花开得正盛,一团团摇摇欲坠,黄、粉、紫三色最多,偶有几株橘色。
她伸手抚过柔软的花瓣,竟觉得好玩,指尖都染上了沁心的雅香。再往前走,路上飘零着赤红的枫叶,桂花香气袭入鼻间……
此时谢晴岚反应过来,江风影为何还不放她下来,她又挣扎着拿拳砸在他的背后,喊道:“放我下来!……”
黑色的靴子停下,她忽地眼前一暗,头发挡住了视线,随即拨向两侧,只觉脑子一阵轻松,伴着稍稍的晕眩,她终于……终于能正常地见到整个庭院的全貌。
白墙青瓦,门廊转而为蜿蜒的廊道,一湾池水随着廊道环住假山与红枫,更有春日观赏的桃树、海棠、樱树等恰到好处地夹杂在山石花园中。一座小石桥可通向小亭与两排高低错落的房屋楼阁,枫树,桂树各立一边,屋子间宽宽的走道将之隔开,屋后似乎还有一片天地。
此时他们正站在红枫这边的屋前,江风影挽着臂,眉尾挑了挑,唇间泛着笑,一副拿他不行的样子。
谢晴岚瞋他一眼,“我看你这病是完全好了,又开始生龙活虎。”
江风影摊开手,“早好了。”
“你,无赖……”
江风影权当恭维,一把将她捞了过去,环着她的腰,“多说,我爱听。”
果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欢蹦得似个跳蚤,这与他在旁的地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谢晴岚脚刚抬,对面的脚已经撤开几分。她蹬另一只脚,江风影一个旋身顺带着她扬了起来,仰头望着她笑,她就如个孩子,近在咫尺凝望着他,他的眼眸在阳光下星光闪耀,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江风影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此时她就是想……亲上一口,身体倒是比脑子快。
“哼……”江风影不怀好意地一笑,一把又将她抗抱起来。
“欸,你干嘛?”
“我看你撩拨我是不知厉害,让你知道后果。”
“放我下来。“谢晴岚扭动得似个虫子,随他入了红枫后的屋子,上了阶,入了门,进了堂,又进了房,终于被扔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