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摔下去时,一道力将她胳膊拽住,她就这么近距离地望着眼前这鬼抓住了她,恐惧的压迫感瞬间逼上。此时她的脑中忽闪一个念头,下一秒这鬼便会咬断她的喉咙,喝了她的血,再将她大卸八块,然后坐下慢慢生啖他的血肉,一点点吃掉她的心肝肺,最后剩下个骨头架子随手扔掉,如同人吃鸡那般。
她只想离这鬼远远的,拼了命得挣扎,使劲拍打鬼的手臂,“放开我。”
一个会功夫的人如此挣扎,似乎有些可笑。
她什么都不怕偏就怕虚无缥缈的鬼怪,似乎那是人力不可抗的。
儿时她十分怕黑,后来在荒无人烟的山上长大,见惯了黑黢黢的四野,听惯了不时的狼嗷,加上有师父这个罗刹镇宅倒也不甚可怕。可如今眼睁睁见这鬼近在眼前,四处连个人影子都不见,那还不吓破了胆。
这鬼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又将她往身前拽了拽,眼见到了能够得到她颈子的距离,下意识地惊叫起来,“风影……啊……”一边喊一边打,还动脚踹了踹,她也不知为何踹了个空,更害怕了。
这两声几乎全宅的人都能听见,江明月翻了个身,半睡半醒间寻思年轻人也太过激烈,幸好只叫了两声便停了,若再叫下去他定要上门敲那么几下,后山那么多男丁哪受得了这个?
谢晴岚这么挣扎着,也不知为何那手突然就松了……
从她见到鬼到松手不过须臾而已,对她来说却煎熬得像过了几个时辰。
鬼似乎笑起来,虽然谢晴岚没看见他笑,可总觉得他笑了,恍惚间她甚至听见了声音,如在天外凄厉的笑声。
她脚下一哧溜,心跟着身子猛地一坠,在屋檐上趔趄几步退到了屋檐,即刻坠下了屋子。
”啊——”又是一声惊叫,不过这声并不大。
那鬼定定地望着她,一动不动,眼看着她越来越远。忽地一伸手,从袖中闪过一抹蜿蜒的银光,将要触上她时又撤了回去,如同话本上索命绳一般。
她有些怀疑这鬼是来索她魂的,对,有的鬼吃人,有的鬼吃魂,又或许等她死了先吃了她的魂,再吃人。不过死了再吃也比当她面吃要好。
这念头在她脑中闪了一瞬,正当她紧闭着眼以为要去黄泉路时,忽地觉得自己一阵弹起后稳稳停了下来,似乎落入一双手臂之上。她蓦地一惊,又惊慌起来,她很奇怪为何就没个人起来瞧瞧外面的动静。
”是我。“江风影如同抱着个乱动的鲤鱼,若不是他手臂箍得紧,这鱼险些一不留神便摔了下去。
谢晴岚听见江风影的声音,停了下来,眼睑开了条小缝窥了一眼,还好……还好是江风影。她顿时睁开眼,攀上他的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那屋顶抽抽噎噎道:“风影,那有鬼……”仗着有了人势扭头朝屋顶瞧去,上面空荡荡的,竟没了人,不对,是没了鬼……
江风影瞧了一眼,不以为意,“怎么从屋顶摔下来了?”说话间也没放下她,直接将她抱回了屋子。
回屋这间隙,谢晴岚止住了哭,又四处瞄了瞄,没再见那鬼,她不知江风影到底有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心有余悸地又说道:“我刚才见着鬼了,他就在这个屋顶上。”说着又向上指了指,搂紧他委屈道:“你留下陪我好吗?”
江风影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心里虽然知道怎么回事,可此话甚得他心,“好,我不走……”
“对了,你怎么没睡,来得这么巧?”谢晴岚似乎忘了刚才她大呼江风影的事,兴许被吓傻了。
江风影笑得无可奈何,“你都大叫了两声我还睡得下吗?我再晚来一步你这伤便白养了,还会添点彩,你这夜里不睡爬那么高做什么?”
窗棂透过些许月光,屋里没有那么黑。在吱呀的关门声后,谢晴岚的心紧了紧,又四处瞄了一眼,甚至还瞄了一眼江风影,确定没有鬼,才说道:“我睡不着,想出去赏赏月。”
说着间,她被放在映着一角月色的床上。江风影给她翻了个身,让她趴着,以免压住背后的伤口,随后在她的身旁躺下。谢晴岚自己倒不在意那伤,借着月光这才注意他仅穿了件白色中单,如此看来他还真是第一时间便赶了来,心里一阵感动。
她见江风影对那鬼没多大反应,想是不信,委屈道:“我真见着鬼了,就在屋顶上。”
江风影轻抚着她柔滑的长发,忽地轻声笑起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你说的那鬼应该是幽竹吧。”
谢晴岚眼睛转了转,狐疑道,“幽竹?那鬼可是青面獠牙,幽竹怎会长成那样?”
江风影本不想提他,更不想在谢晴岚面前说起他。幽竹便如他的逆鳞,自小到大摸不得,尤其是别人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可此时见她如此害怕,便说了说,“这幽竹夜里喜欢戴上鬼面,加上他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真如鬼一般,夜里没人敢闯江宅,以前便是有下人被吓破了胆,此后再也没人敢在夜里出来晃荡,他可谓是镇宅神兽。”
镇宅神兽?听起来似乎很有趣。谢晴岚愈发好奇,“他夜里不睡觉吗?”
江风影淡淡道:“睡,他哪都能睡,不过更喜欢睡在树上。”话语中透着倦意。
谢晴岚越想越来精神,“真是个怪人,怎么跟个鸟似的,倘若到了冬日睡外面岂不是要冻死?”
江风影只想尽快结束关于他的话题,更不想在谢晴岚面前提别的男子,没好气道:“你倒是对他挺感兴趣?我不知他冻没冻死,只知道这么些个年头他还在。”
谢晴岚听出他话中的不悦,可还是没心没肺地想知道关于幽竹的事,伏在他肩头,揽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给我多说说嘛,我在山里那么多年,没人陪我说话,也没什么稀奇事,我就是好奇想问问。”
江风影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半眯着眼,接着打了个哈欠,“说别人可以,但我不想提他,不如给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
越与众不同的人自然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她从未见过幽竹,见他一身轻功神出鬼没,人又如此怪异,自然多了几分好奇。又一想,江风影不愿提他,莫不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可若是仇人又岂会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么想着愈发引起了她的兴致。
终是忍不住问,“为何不能提他?你与他不和?”
“倒也不是。”
“那是为何?”
江风影挪了挪身子平躺着,不想答她的话,他就不明白为何她就对幽竹如此感兴趣,而对自己不闻不问,心里酸了起来,轻声恼道:“不许提他……”
谢晴岚往跟前凑了凑,摇着他的胳膊,以少有的娇声嗔道:“哎呀,你说说嘛,吊人胃口。”
江风影不想说,又耐不住她这般缠,侧身便将她的唇堵住,这下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两人都安静了……
谢晴岚背上的伤尚未完全恢复,江风影侧着身将她揽在怀里,亲吻着柔软的香颈,撩开衣领肌肤相贴,轻柔抚摸中又带着些力道,似乎激发了他的占有欲,在她后颈上咬了一口,此处即便是有齿痕,头发与领子一遮便是瞧不见的。她微微嘶了声,力道合适地捶了他几下,愈发撩起了他的斗志。她就知道与江风影在一屋准没好事,可这坏事是因她而起,自己倒也有那么一些期待。
不多时,身边突然安静下来,只剩均匀的呼吸声。谢晴岚有些疑惑,摸着他的脸颊,抬眸瞧了一眼,这家伙竟睡着了。想是真的困极了,不禁心疼又好笑,往他身前凑了凑,在他温润幽香的气息中渐渐阖上了眼。
翌日,天边初露薄霞,青红寂色间,万物尚慵懒。窝中埋头酣睡的鸟雀忽地睁开了眼,支楞起脑袋,霎时从舒适温暖的窝中一跃而起,拍翅惊飞。
苍翠的松林间,幽竹倚在古松树干上,依旧戴着鬼面,闭着眼一动不动。耳廓一动,忽闻前院参差错落的鸟雀声,猛然睁开了眼,眨眼间便不见了人,此刻他正飞上最高处的树梢,瞭了一眼后点燃一支信号弹,迅速奔向了江宅大门。
”砰!”
宅外密匝匝的脚步声乱中有序,向江宅涌来,迅速扩散环绕了整个宅子。
“轰——轰——轰——”
屋外的信号声与剧烈的撞门声吵醒了睡意正酣的谢晴岚与江风影。
“外面什么情况啊?”谢晴岚揉着惺忪的眼睛撑起身子,绵软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拢起悬在臂上的衣领。
江风影睡眼蒙眬,翻了个身,伸手摸索谢晴岚,又渐渐将眼阖上,“一大早怎么这么吵?”回思刚才的声音,脑子突然反应过来,睁开眼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即刻弹身坐了起来,着急忙慌地穿着衣,“快起来,外面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