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臣在工作室躲久了，他们这儿的其他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尤其是他还整个一低气压中心，除了偶尔和客户通个电话，其他时间都在电脑前画图，中午也是边吃饭盒饭边改改。
眼睛熬得都有点红。
只干活不说话，双喜跑到他旁边遛弯也不怎么弯腰抱了。
这样的拼命劲头，稍微挨近点感觉自己就能给卷进去。
周围有点眼力劲儿的都不敢往上凑，但背地里全都互相说，祈祷远赴外地出差的他们杨总，能赶紧回来。
但也有不怕事的——
上午刚嗦完一大碗粉，江北偷着跑到人跟前，“哥”一声。
又小小声问他，“心情不好啊。”
“没有。”姜屿臣刚下楼，胳膊往后面随意地抻两下。
其实他这几天睡得还行，但昨天夜里蚊子实在太多，闹得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现在正是头顶冒烟的时候。
兜里的手机再没消息传过来。
自从他来的第一天，骗骆肇说自己是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对方只回复了句“好的”，多的再没有了。
对面信息安静得，就跟没他这个人一样。
“别没有，大伙都看出来了。”江北往两边看看，又道：“哥，我看你这膝盖好的差不多了，咱再去之前说好那地方玩呗？”
姜屿臣瞥他一眼。
江北赶紧保证，“这回搭地铁，大伙谁都不开车了。”
跟骆肇闹成这样，姜屿臣是真没什么心思出去，“这时候玩？手里这么多活怎么办，奖金不想要啦？”
“想啊想啊。”一提到奖金江北就精神，但又说，“不过就是去那住两个晚上嘛，大伙挤挤都能抽出空来。”
姜屿臣表情都没动一下。
江北：“这几天跑跑工地，到时候带电脑，白天游山玩水买瓷器，晚上宾馆再一块联网画图呗，啥也不耽误。”
之前那次旅游，因为一场车祸给搅黄了，现在大家都挺想去的，也是实在忙了大半年，都想休息会。
这整得姜屿臣也有些犹豫。
见他不说话，江北心觉有门，又接着劝，“小肇他们暑假补课也快结束了，我想着咱们把他带着也一块去。”
“等到高三再想出去玩就没机会了，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能带着出去玩玩。 ”
姜屿臣放在键盘上的手微动。
想了半天说：“那就去吧，杨总今天中午的飞机到江城，等他回来具体的咱们在商量一下。”
“得嘞！”
江北大功告成。
眉头微挑，朝后面一直往这偷瞄的其他人比了个手势。
姜屿臣给骆肇发消息，这次不是试探地询问，而是直接给下了死命令：
[那边有棵椰子树：几号放假？]
[那边有棵椰子树：放了假直接来工作室，你大宣哥说要领你出去玩。]
[那边有棵椰子树：这是集体活动，你要不来，以后工作室也不用来了。]
[那边有棵椰子树：刚好拿你工位给双喜搭猫窝。 ]
骆肇那边一直都没回复。
姜屿臣手机放桌上，隔两分钟就要瞥一眼，后来越瞥越气，一气之下——
某宝怒下单一大堆猫猫玩具。
结果当天下午，骆肇背着双肩包，站在工作室里面，手里还提着许久未见的保温饭盒。
依旧挺结实的身板，乍看一下虽然没什么，但气色明显白了一度，眼皮底下挂着淡淡乌青.....
“小肇？好多天没看见你了......欸你这，昨晚没睡觉啊。”江北看到他的时候也吓一大跳。
二喜头号迷弟，早闻着味儿过去了，现在正赖在骆肇脚边，爪子高高伸着，讨好地喵喵叫。
骆肇没管他们两个，只看着姜屿臣说，“下午没课，过来给你送饭。”
姜屿臣也好长段时间没见着真人了，现在瞅着有点局促，一时都忘了开口。
半天才道：“东西放桌上......你赶紧趴工位上休息会。”
带着三分嫌弃七分无奈，“你这眼袋都能掉到二里地去，不知道还以为学校怎么你们了。”
骆肇学习什么样姜屿臣清楚，拼是拼，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除非是自己心里有事。
“没事儿，我看着你吃完。”骆肇把紧挨着姜屿臣的凳子拖出来，熟练地坐在他边上。
俩人以前在工作室就是并排坐着吃饭。
姜屿臣挺久没这样了，表面还端着，实际心里也想的慌，人非要赖在这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吃了几口之后回过味来，看他，“你自己吃没吃。”
骆肇没应这句。
姜屿臣：“......”
抻头问小北，“今天有多的盒饭么？”
江北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道：“应该有吧，等着啊哥，我去帮你看看。”
说完就往门口走。
等人一过去，姜屿臣敲敲骆肇跟前的桌面，说他，“你别老这样看我。”
目光跟着了火一样，生怕工作室其他人看不出来。
骆肇却还是这样看他，问了个别的：“你这几天出差出的累么？”
姜屿臣给这句弄呛了一下，摸了下鼻子，压低声音道：“还行吧，今天上午刚回来。”
骆肇手肘撑在桌面上，抿抿唇，像是低叹口气，“那你今晚能回来睡么。”
姜屿臣瞥他一眼：“你不躲着我了？”
骆肇还没开口，江北就拎着份盒饭过来。
刚听他俩说了个睡字，以为是在说骆肇中午睡哪里的问题，智商立马占领高地：
“干嘛趴工位啊，姜哥，你铺盖不是在咱工作室二楼么？”
“直接让小肇上去睡呗。”
姜屿臣：“......”冰冷的眼刀往小北那一瞥。
藏了那么久的心思给他一句话瞬间戳破。
江北他平时挺机灵的，此刻心思却比那钢筋水泥还粗，完全没领会到这些。
以为人孩子现在来了就代表这俩已经没事了，不停地跟骆肇说：
“上头宽敞，能睡好，你哥都连着在那睡着好几天了。”
“你这个脸色太差了，光趴工位上哪儿能睡得好呢。”
......
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姜大设计师现在连头都没脸抬。
一口口继续扒饭，像个没有感情的夹菜机器。
很多事情说就说了。
中午骆肇就是在姜屿臣铺盖里头睡的。
姜屿臣没跟他说铺盖具体位置在哪儿，骆肇吃完以后是自己摸着上去找。
非常以及及其的自觉。
直到下午三点都没从上面下来。
自打人来了以后，姜屿臣一下午都没画出什么名堂，只跟客户网上沟通几句，每次点个回车都要抬头瞄眼。
最后实在没端住，电脑锁屏，往工作室楼上走。
骆肇的确还在上面睡着。
也许这几天都没睡好，他眼睛闭得很沉，连后边有人上来了，甚至摸他鼻子的时候都没感觉到。
姜屿臣一直很喜欢骆肇的鼻子。
可能是他做设计这行，讲究中心布局，对这种挺拔的山根非天然有好感。
之前在家里，每次和骆肇亲吻完，他都会在人鼻子上来回地摸，这个时候眼底的欣赏喜爱是藏不住的。
那时候，骆肇只要看到，就会继续低头亲他。
这回摸完以后，姜屿臣也没多待，转身就要下楼。
可刚动一下，手臂忽然被人死死拽住，对方明显用了点力气，一把将他拖进被子里！
姜屿臣虽然不重但起码也是一米八的个子，倒在地上的动静肯定不小。
底下有员工喊了声，“姜哥！”
很快小北的声音也出现在二楼，“没事吧你们！”
旁边骆肇捁着他不松手，姜屿臣耳尖发烫，只好朝底下喊：“没事......是猫粮，猫粮倒了。”
接着又说，“都忙去吧，不用上来，一会我们就下去！”
楼下的人听到他声音也不再多说什么。
工作室活一堆，后来周围声音越来越小，大家都忙自己的去了。
确定不会有人过来，姜屿臣甩了把骆肇的肩，没好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骆肇眼睛还是闭着的，手上的力道却大的出奇，也不管人什么反应，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身上。
低头吻他。
当舌尖顶进来的时候，姜屿臣眼睛瞬间瞪大，被骆肇用手轻轻捂住，舌尖稍微退出来一些，只在唇面上细细啃咬。
感受到身体下面的人稍稍放松些，才又重新顶送进去。
阁楼到楼梯口有个帘子。
自从姜老板在这睡以后极少有人会上来。
但这还是架不住有人不好意思，毕竟是上班的地方，实在不合适有人犬性大发。
“行......行了。”
好容易逮到个空挡，姜屿臣气喘吁吁地撑了把骆肇的胸膛，把人撑起来。
他现在有很多话想说，但脑子里实在乱糟糟的，加上昨晚还没睡好，无数情绪汇聚过来。
蹦到嘴边就是一句明显带有歧义的：“这里不合适......”
骆肇压着他不放，眼里的目光牢牢锁着他，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想念，哑着嗓子道：“那去会议室。”
姜屿臣：“......”
去是不可能去的。
因为这句话脸上的热度不减反升，但是脑子也清醒了。
“去你个鬼。”姜屿臣撑着他身子，这次他用了点力气，骆肇也被他撑着往后面移开了点。
但环在人腰上的手并没有收。
还没等姜屿臣说话，骆肇率先开口，语气有些低也有些沉，“你别生我气。”
“知道错了？ ”被抱着的那个挑挑眉。
骆肇没说话，只是手在姜屿臣身上各个地方逗留，来回划拉。
他给人按了那么久的摩，知道姜屿臣全身上下哪里最敏感，更经不住挨。
姜屿臣给划拉得身体微颤，却也知道骆肇的意思。
——来是来了，但不知道他俩的问题究竟出在哪。
又或者说是知道但不想承认。
他不承认姜屿臣此刻也不想多提。
这样的冷战别说骆肇了，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抛开别的不谈，他是真喜欢眼前这个少年。
之前他还质疑过自己的感觉，会不会只是一时冲动。
但分开的几天里，焦躁的心和数不清的思念，让他意识到，这种感觉似乎比他以为的要多太多。
背上的手停在侧腰往里一点点的位置，五指向内，似要把他整个人从两边包住。
四目相对。
姜屿臣眼角闪过一点微光，忽地双手扯过骆肇的衣领，把人抵在墙角上。
重新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