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容拒绝的态度,偏偏是可以商量的语气。
儒鹭金说是威胁,实际上来的目的就是想探宫折九也的底细。
他捏着吸管胡乱搅拌几下,“谁知道呢,他不还有个妈妈吗?”
“但是他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
儒鹭金喝了口牛奶,“还以为宫折先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宫折九也到底想利用这个问题从儒鹭金身上探查到什么,儒鹭金不知道。
他顺手将牛奶推远,“我只是在做任务,其他事情与我无关,没道理杀手还要管售后的。”
“山口组织的老大山口力性格残暴,当上头目后经常会家暴他的妻儿,视下属的性命更是如草芥。”
宫折九也拿出几张纸,儒鹭金眼神微凝。
“组织的经技来源主要靠抢劫,收保护费,以及非法交易,贩卖人口,手上的人命比比皆是。”
宫折九也继续道:“雇佣你的是镰仓日马,他的妻儿皆以残忍的死法死在山口手上,这一幕被镰仓日马亲眼目睹,精神因此受到重创之后一直疯疯癫癫,生活上也被人排挤。你收了他的一千日元,接下了他的委托。”
“就在刚才,他死了。”
儒鹭金瞳孔一缩。
宫折九也掏出手机,按动几下,好像很照顾儒鹭金的情绪似的,“死于自杀,好像是上吊死的,那个……你要看看图片吗?有人发给我了。”
“不需要。”儒鹭金的语气变得有些冲动。
“怎么死的也和我没关系。你是警察吗?问这么多。”
不就是觉得大仇得报死而无憾吗?儒鹭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露出笑容,“山口死亡的消息是你们告诉他的吧,你们又推动了多少?”
宫折九也很无辜的说:“我们只是有人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儒鹭金吐出一口气,直视宫折九也:“那么,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们又想干什么?”
“我们被你吸引了,儒。”
宫折九也一手放在胸膛上,表情诡异的虔诚,“说是我们盯上了你,不如说是我们心怀感恩更好。”
“什么意思?”
“无私善良,拥有厉害的身手,却愿意帮助别人,不求回报,浪漫又天真,这样的您,还是个孩子的您,正是需要被人保护引导的啊。
我们的组织正是由被您帮助过的人组建而成,规模步步扩大,如此顺利,一定全是因为您的帮助!”
儒鹭金头皮发麻,终于明白了宫折九也那句他不会下手的话。
偏偏眼前的人还在继续,“跟我们走吧,好吗儒?
我们会让您感受到真正的家人,那个黑头发的小鬼只是在利用您逃离不顺心的原生家庭而已。而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绝对不会再让您接触到这些让人恶心的污秽,一直保持纯洁。”
“说完了?”
儒鹭金冷不丁出声,终于明白了待到现在的自己是个傻子。
在宫折九也看过来的一瞬间一拳狠狠揍上去,被擦干净过的脸瞬间又出了血,鼻子被打歪过去。
儒鹭金没有留手,“恩将仇报的人就不要在我面前废话了,如果你们再敢来干涉我的生活,不论是谁,我认不认识,我照杀不误。”
离开前,儒鹭金回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宫折九也,“我很珍惜我现在的生活,如果你们是真心感谢我,就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儒鹭金带给他们的,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希望”就能说清的。
一句恩将仇报一定会让组织里的某些人备受打击,但其中不包括宫折九也。
“一个红头发的少年。”
他喃喃道,“你不是要当第一杀手吗?现在有很多人吹捧那个少年,说他前途无量就是今后的日本第一杀手,如果你想尽快完成目标,我建议你对他下手,也不用用任务积攒名气了。”
儒鹭金顿了顿,“我会考虑的,再也不见。”
宫折九也怔怔看着天花板,直到儒鹭金彻底离开。
从儒鹭金身上找到自己曾经的一种可能性。
而不是为了钱财,最终沉浸杀戮,直到失去一切,才渐渐从苦难中找回自己的初心。
这是宫折九也喜欢儒鹭金的原因。
如果说儒鹭金是宫折九也人生中第二个坎,那那个红发少年就是第一个。
两年前的任务了,那时侯宫折九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人,以为手中的任务100%能完成。
然后保护委托人的任务就失败了。
对手是一个红头发的少年,好像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宫折九也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打败他,他却轻松的打败了宫折九也,让宫折九也不得不丢下委托人跑路才留下一条小命。
一个身材纤细的人停在宫折九也面前,一群人包围住他。
“宫折,你严重违反了组织的规定。”
不把组织暴露在儒鹭金面前,是他们恪守的规定。
“我们会按照规定处罚你。”
宫折九也关注儒鹭金不久,有一个组织找上他,宣扬着奇奇怪怪的理念。
推崇儒鹭金。
该组织核心成员由被儒鹭金帮助过的人聚集而成。
他们信神,但神堵上耳朵,徒留信徒绝望的祷告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在即将握住凶器对准自己和他人之时,是儒鹭金救了他们。
绝望的人被稚嫩的手拉起,给予希望和力量。
神没有救他们。
救了他们的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而他们要做出回应。
组织说:心怀感激,去守护那个孩子。
人的疯狂程度是逐渐加深的,宫折九也开始觉得离谱,尤其是知道竟然会有人为了一个孩子建立一个组织。
但后来对儒鹭金的了解逐渐深入,又觉得不是特别意外。
谁能确定绝境中的人为了继续生存下去选择什么手段?
战争结束,百姓就安居乐业了吗?
这种人已经习惯给自己的精神世界找个依靠了。
在心里给予肯定后,宫折九也仿佛在无形之中被给予了力量,也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方向。
说到底,这么密切关注一个人,宫折九也早就不正常了。
一个内心坚定而又富足的小家伙,不是吗?
这次见面后,宫折九也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弯着唇,不顾脸上恐怖的伤势,“很生气吗织渡,看到自己一手创办的组织被那个人那样评价。”
织渡的身体轻微颤抖,狠狠甩了宫折九也几巴掌,“都是因为你败坏了组织的名声。”
她冷声吩咐:“带走。”
几个人上前,给宫折九也打入一针液体,将其粗暴的架起来。
宫折九也的脑袋逐渐产生眩晕感,“很开心的,和儒的对话,他以后一定会忘不了我了吧。”
“闭嘴。”
“掐我时的力道都在颤抖呢,真让人可怜。”
什么报仇,宫折九也只不过信口胡说罢了。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和儒接触。”
织渡冷声道。
宫折九也笑了一声,“你就配吗?镰仓日马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置的?”
织渡抿唇,“那种货色,连上天的考验都过不去,死在恩荣之下,自然不配安稳下葬。”
大火会烧去一切。
宫折九也的意识已经不清醒,虽然听不清,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不是信神吗?”
“那是以前的事了,祂抛弃了我们。”
“不,祂救了你们,去信儒鹭金吧,我们将组织改为教派。”
意识即将消失,宫折九也努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怎么样,织渡?”
织渡愣了许久。
信奉他,爱戴他,拥护他吗?
或许儒就是神降生到世间,给他们带来祥瑞的神之子。
是他用稚嫩的双手替他们沾染罪孽。
如果不是儒鹭金,织渡不会还活在世上。
她轻声道:“这需要我们议会时再议。”
而宫折九也需要先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