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醒来,夏冬全身散了架,好像被人揍了一顿。
坐起来开灯,看到房内的陈设,和身上皱巴巴的,被推到腰上的裙子,手腕上还多出了抓痕。
天塌了呀。
夏冬意像被剥夺了思考能力,呆坐了片刻,重新找回思绪。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是谁把她带回来的?傅亭斯吗?可她明明告诉过他,最近都不要见面了。她也不打算回来这里。
夏冬意敲了敲头,表情痛苦。
怎么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夏冬意猛地跳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捞起桌上的包,从中取出手机,打开锁屏,点开微信,直到看见和傅亭斯的聊天框内,那几张照片。
夏冬意心脏一缩,手机差点滑落。她当场像是被雷击中,石化在原地。
这迷离的眼神,这销魂的动作,就算是当事人,也无法理解和消化。
她……昨晚……玩的这么……花吗?
那昨晚,她没和男模发生什么吧?夏冬意头痛欲裂,双手按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陷入回忆。
她倒是不担心傅亭斯会对她做什么,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信任他的人品,夏冬意也不会找他结婚。
等等。
夏冬意敏锐地意识到一点,傅亭斯的人品,也不是那么靠得住的。
答应的事他还会反悔呢,上次还无缘无故亲她。还说什么,让她补偿他那种屁话。
她又不是傻的。
昨晚,他该不会趁机让她履行夫妻间那啥义务吧?
啊啊啊啊啊,那她不是亏大发了吗?
夏冬意被脑内丰富的小剧场吓的一哆嗦,鸡皮疙瘩都爬上来了。比起那些男模,她更担心傅亭斯。
这家伙,人面兽心,连毁约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来的。
夏冬意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开衣柜内侧的穿衣镜。
昨天那身抹胸裙还穿在身上,从手臂到锁骨、肩膀以及前胸,莹白的肌肤一览无余,灯光下,半透明似的,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任何印记。夏冬意低头撩开裙摆,正查看大腿上。
门被人打开。
傅亭斯拎着个药袋,站在门口,那一截莹润曼妙的长腿,白的反光,毫无预兆地冲入他眼帘。
他动作顿了顿,接着神色自若地收起目光:“在这秀美腿呢。”
夏冬意放下裙子,扭身坐在床沿上,一条腿抬起,架在另一条腿上,抬着头直勾勾瞧着他道:“是啊,我在检查身上,昨天晚上有没有被你这衣冠禽兽吃豆腐。”
傅亭斯轻嘲一笑,随手把药袋扔桌上,站她面前,微微俯身,灯光的阴影笼罩在头顶,夏冬意莫名抬头,视线相交一瞬,傅亭斯微笑着,扯开衬衣的领口:“放心,你绝对的安全,只是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他的语气有些淡淡的惋惜和遗憾,仔细品味,还有一点点的玩味在里面,轻淡的,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示。
与此同时,夏冬意目光定在他身上,表情从茫然,到疑惑,再到震惊,害怕,挣扎矛盾……短短几秒,似乎经历了一番大悲和大喜。
傅亭斯好整以暇欣赏着她丰富的表情。
过了几秒,他问:“看完了?”
夏冬意视线仍旧直直定在他的胸口和锁骨上,那一片蓬勃的,潜藏着欣欣向荣的,蓬勃生命里的腱子肉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
夏冬意眼睛都直了,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
“有什么感想?”傅亭斯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
夏冬意摇摇头:“这不是我干的,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哦?”傅亭斯垂下眼,轻扫过她。
她会否认,他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夏冬意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没准是你自己画上去的,或者是,你这个寂寞的男人,昨晚自己找了小姐,然后栽赃给我。”
傅亭斯平静地望着她,手指一颗一颗,系着纽扣。而后,忽地一笑:“我也没说是你啊,看看,脸都红了。”
夏冬意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跳起来将他往门外推去:“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一大早不上班,闲着没事捉弄我很好玩吗?”
傅亭斯被她推着,往后倒退了几步,衣领严丝合缝地贴在脖子上,他微微仰着脸,用手指了指脖子:“你说怎么办?”
夏冬意一抬眼,瞥到那留下的淡淡红痕。
脸唰的一下,爆红。
沉默中,夏冬意又往他脖子上扫几眼:“真的是我啊?”
傅亭斯走回来,坐在床上,看着她,轻叹气:“你说呢?”
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是她。
夏冬意双手捂住脸,不停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她还在试图催眠自己,不肯接受这个现实,“要是真这样,以你对我觊觎多年的狼子野心,你怎么可能没有起一点色心。”
她只能以这样的说法,让傅亭否认。
他们之间经常以“你暗恋我”或者“你觊觎我的美色”这样说辞恶心对方,但实际上,夏冬意清楚,从小到大傅亭斯就没有缺过追求者,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暗恋谁,如果真的暗恋她,也不会拖到现在。
而且结婚也是她求他的,他当时还老大不愿意的。
而她自己,肯定也是不喜欢傅亭斯的,无论这人在别人面前多么优秀,多么美好,多么厉害,但是见过他真正的那一面的夏冬意,丝毫不存在那样的滤镜。
她有自己的择偶标准,绝对不是傅亭斯这样的。
她打心眼里希望傅亭斯能否认,然后告诉她,这是他的一场恶作剧,和以往的恶作剧一样,就像每一次玩梗那样,只为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是这一次,傅亭斯却坦承了。
“是啊,觊觎你的美色确实许多年了。”他认真注视着她浅色的瞳仁,温柔的说道:“我也算得偿所愿了。”
“你看,”他张开嘴巴给她看,“昨晚你非要亲我,傅小狗都没你这么会咬人,给我咬了一嘴的血。”
他的目光那么温柔地望着她。
温柔的不像傅亭斯本人。
夏冬意脑袋嗡嗡的,她甩了甩头,迷茫看着他:“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我?”
她的手指在自己和傅亭斯之间来回比划。
夏冬意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但他说到傅小狗,提醒了傅冬意。
问他:“你昨天有没有遛傅小狗?”
“放心,傅小狗是我们一起养的,我很重视和它培养感情,以免以后它不喜欢我了。”傅亭斯伸手拉过夏冬意,低头检查她手腕上的红痕,经过了一晚上,已经褪下去了,低头耐心帮她上药,一边悠悠闲闲地说着话:“色心不是没有,但趁人之危这种事,我还做不出那种人渣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懵掉了的夏冬意,“其实那天晚上,我想跟你谈的事情。”
他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她。
夏冬意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人还是懵着,但潜意识里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她突然有些害怕听到他接下去的话了。
“傅亭斯,”夏冬意脑子很乱,很多很多声音在耳边混杂着,让她听不到心底的声音,她打断他的话,急不可耐地说道:“我不想听。”
“我喜欢你。”
两人同时出声。
一片死寂中,夏冬意抽回了自己的手。
假装自己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转身去衣柜里拿上衣服,丢下一句:“我上班要迟到了,先去洗澡了。”
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傅亭斯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棉签被他折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夏冬意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每一次她选择逃避,或者内心反抗,不愿意接受的时候,就会假装听不见来化解。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傅亭斯捏紧了搭在膝头的手,棉签折断处尖锐的裂口戳进手心,他似乎都感觉不到。
她需要冷静。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关上门,夏冬意脚步放慢,最后停止在镜子前,打量着里面的自己。
回忆着刚刚傅亭斯说那句话的表情和语气。
心狠乱很乱。
事情并不是如她期望那般发展,已经完全朝着失控的状态蔓延。她甚至觉得这是傅亭斯的恶作剧,为了留她在这段婚姻中的恶作剧。
至于他的目的。
大概是不想离婚吧。
其实夏冬意也知道,他们两个如果离婚,会弄得很麻烦。两家关系太紧密,也太好,退一万步来说,离婚对傅亭斯来说是弊大于利的。
哪怕不是为了父母,他的事业,他的工作,都不容许他离这个婚。
所以为了不离婚,他也可以假装爱她。
夏冬意听到了一颗心轻轻碎掉的声音。
—
夏冬意这次洗了好久,下楼的时候,傅亭斯已经出门了,把车留给了她。
沙发上放着一个包,上面贴着一张字条,是他的手写字,很简单的一句话,这是送给她的赔罪礼。
像是怕她没看到,傅亭斯还特意发微信提醒她,沙发上有个包是送给她的。
但这次,夏冬意没有接受他的包,也没有回他的信息,更没有开走他的车。
她把傅亭斯的信息冷处理了,叫了部车直接到公司。
在车上处理消息。
闺蜜私人小群里昨晚就炸开了锅。
夏冬意草草扫了两眼。都在说傅亭斯昨晚发了好大一通火,郁吱吱说她都吓到了,都没来得及拍视频,还说下次绝对不带咚咚去酒吧了,风险太大,这丫的谁能想到玩这么野。
昨天晚上玩的多野,夏冬意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今天早上起来身上一系列反应,也足以看出来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
别说郁吱吱她们不带她玩了,她自己都不敢再去酒吧野了。
一回到公司,夏冬意刚把包包摘下扔在桌上,电脑都没来得及打开,郁吱吱就来了。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对她眨巴眨巴眼睛。
夏冬意勾过椅子坐下,打开电脑,间隙扫她一眼:“眼睛怎么了?”
郁吱吱贼笑道:“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没发生什么吧?”
夏冬意头疼地揉了揉脸:“忘记了。”
“啊?这你也能忘了?”
“喝断片了呀,”夏冬意叹气,“以后打死我都不喝酒了,太丧心病狂了。”
丧心病狂?这个词郁吱吱喜欢,嘿嘿笑道:“你俩昨晚真没发生啥啊?”
夏冬意转头看过去:“我说发生了,你相信吗?”
“这哪能不信,太信了呀,不过,你今天早上没请假倒是挺稀奇的,”郁吱吱又对她眨眨眼,“怎么样,翘臀帅哥活好吗?”
这眼睛绝对是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冲她眨个不停干什么?
“还没到那一步好吗?”夏冬意脑子里乱糟糟的,早上傅亭斯的话在耳边荡来飘去,搞得她都没法专心工作。
“而且就算有,我都断片哪能知道。”夏冬意随口敷衍。
心里却在想,她得面对现实,也许这个婚真的离不掉了,她总不可能欺骗她的好朋友们一辈子吧。
况且,还有婚礼。
虽然傅亭斯已经答应她延后举办了。
但是……
“吱吱,”夏冬意思考了一番之后,认真对她说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实话,就是……”她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怎么说。
“什么事儿啊,咱俩之间你还有啥不能说的呢。”
这话听得夏冬意心里一阵愧疚,觉得更不应该隐瞒了。
索性一口气说道:“我其实结婚了,就在前阵子,和傅亭斯。”
本以为郁吱吱会一时消化不了,没想到她摆摆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又不是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真的,夏咚咚,你演技真的差得要命,以后别演了,实在太烂了。而且你说如果只是暗恋你,和你是青梅竹马,你俩再怎么样也不会那么亲密啊,他对你的占有欲真的,啧啧啧,傻子看不出来你俩这点猫腻。”
夏冬意有点泄气:“我演技真有那么烂吗?”
“烂、透、了!”郁吱吱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还有你这已婚少妇,在外面点男模的操作,啊,我的天哪,傅亭斯昨天晚上肯定狠狠地把你吃光抹净了。”
小黄人郁吱吱大脑里又开始形象生动地描绘了起来。
夏冬意不忍心告诉她,傅亭斯倒是没对她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来,倒是她……不忍直视。
夏冬意十分不想再回想那个画面,也万分懊悔,头疼的说:“我俩结婚其实是为了糊弄父母,我不告诉你也是因为,本来说好的一年之后就离婚的,但他今天早上跟我告白了,应该算告白吧。”
虽然她觉得,十有八九那是傅亭斯的计谋。
虽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她这人爱跑火车,那潜藏着的虚荣冒头,夏冬意故作苦恼地叹口气:“哎,都怪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早知道会有报应,就不答应他的求婚了。”
郁吱吱想起来,之前夏冬意说过,傅亭斯跟她求婚过好多好多次。
虽然她觉得,这跟夏冬意刚刚那番阐述存在逻辑差异,但那个当下,也没多想,只觉得,啊,我们咚咚真有魅力啊。
但是,郁吱吱很困惑:“报应一说,从何谈起啊?”
夏冬意再一次烦恼了起来,轻晃了晃脑袋,慢吞吞说道:“让他爱上了这么完美的我,是我的报应。”
郁吱吱:“……”
对于这么自信的夏小姐,作为好朋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祝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