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处都是血。马路上大卡车的车辙,血迹混在一起,车胎里的头发,碎肉,内脏全部搅合在一起……
文鸳坐在警局里,心如死灰地看着那一段黑白的监控,文鸯等到绿灯准备通过马路,卡车里的司机昏昏欲睡,车子的轨迹越来越放纵,它冲过来时,文鸯来不及闪避,被碾压在车轮下,她痛苦地呻吟着。司机瞬间清醒,车子在路边停了几分钟,司机脸上带着绝望,开着车返回碾压……
从梦中醒来,文鸳出了一身冷汗,黑暗中,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她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她哭着问警察,“司机疯了吗?第一下只是压到了腿,没关系的,我可以照顾她的,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的!为什么啊!为什么!”
支撑她的两个警察有些不忍心地开口,“防止家属赔偿要得太多……”
她瞬间懂了一切,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倒在地。
她被送到文毓秀在的医院,文毓秀在听到文鸯出事就晕了过去。
文毓秀终于彻底疯了,舅舅来帮忙,她生生咬下舅舅肩膀上的一块肉,还让他滚,以后都不要过来……
文毓秀带着她搬到市里,她的情绪越来越暴躁,她拿藤条,擀面杖打她,剃光她的头发,给她也做了一个灵牌,每天让文鸳放学后跪在文鸳和文鸯的灵牌前磕头……
司文早上起床,发现文鸳还没有起,到厨房煮了粥,烤了面包片放在保温垫上后拿着自己的一份去了学校。
文鸳整整一周没有出卧室,她每天只吃两餐,早饭和晚饭都是司文做好送到她卧室的。
“今天天气很好,咱们出去锻炼一会吧。”司文握住文鸳的手。
文鸳的眼睛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
“您已经一周没有出门了,我把李医生请过来吧。”司文哀求道。
文鸳的眼里有了点生气,“我没病,你要干什么?”
司文痛苦道,“那你和我出去走走吧,一直待在家里会生病的。”
文鸳歪着头看他,“胡说八道,待在家里是最安全的。”
“要不我请万阿姨来陪陪您吧。”司文给她喂了口水说道。
文鸳十分抗拒,“别!我不要!”
司文赶紧按住她的肩,把她揽在怀里,“好,不找,我不找。”
文鸳靠在他怀里哭出了声……
窗外艳阳高照,百花齐放,屋内的窗帘黑压压的一片,万言把包放在沙发上,敲了敲文鸳卧室的门。
半天没有响声,她推门进去,文鸳睡得安详。
到厨房做好饭,把洗衣机上的几件衣服丢到洗衣机洗净晾干,司文也回来了。
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司文有些无措,“阿姨。”
万言从卫生间探出头来,“还有最后两件衣服没干,你先换衣服洗手吃饭,阿姨手艺不好,你先将就一下,明天让朱姐给你做饭。”
司文知道因为职业因素,万言每一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换家居服,他换好衣服洗干净手,到卫生间门口准备帮忙。
“在卫生间门口干什么呀,我做的饭都下不了口?快去吃饭,我不需要你帮忙。”万言戴着塑胶手套回头看他。
司文沉默地坐到餐桌上吃饭,万言没有自谦,她做的饭和美味毫无关系,只是能吃,却是这几天司文吃到最让他感动的一顿。
万言把衣服搭好,坐到他面前,“怎么样?我创新了一下,你从小喜欢草莓,阿姨就把它加到芹菜炒肉里,是不是别有风味?”
司文在她期待地目光中点头,“很有新意,谢谢阿姨。”
“这几天你就别担心了,阿姨帮你照顾你妈妈,你压力太大了,安眠药得少吃,正好明天你许叔叔要出差,你要不学校请个假也跟着出去放松放松,状态不好也学不进去。”万言提议道。
司文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的,我妈情绪不稳定,可能会伤人的,阿姨您回去吧。”
万言“啧”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打小和许大宝一起长大,跟我二儿子一样,我和你妈关系还这么好,你放心,阿姨明天一定让她出门。”
她又问,“十八是文鸯的忌日,她是从十八号开始的?”
司文点点头。
万言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她站起来捏了捏司文的脸,“不要多想,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个孩子,别关注太多,不管怎么样都有叔叔阿姨。别想太多,知道吗?”
司文撑了这么多天,现在却红了眼眶,低头吃菜,“我知道的,谢谢阿姨。”
万言在文鸳卧室劝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司文提前起床做早饭时,万言提着几个保温桶从门外进来,“起这么早?快去再睡半个小时,早饭朱阿姨已经做好了,你多休息会儿。”
司文看到她,有了安全感,“我没关系的。”
万言皱着眉,挥手赶他,“什么没关系,两点睡六点起,你又不是奥特曼,去休息,今天早上陪文鸳吃饭。”
司文一阵惊喜,万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把他推到卧室,他太累了,头沾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金灿灿的小米粥,皮薄馅大的香菇鸡肉包,香气四溢的土豆鸡蛋饼和山药红枣小馒头,万言和文鸳坐在桌前等司文洗漱。
“过来吃饭,小邱这几天送你。”万言招呼道。
文鸳嘴唇苍白,她靠在靠背上,“大壮,这几天辛苦你了。”
司文赶紧摇头,“您没事就好。”
“行了,吃饭,待会儿一个去上学,一个跟我去医院。”万言说道。
等司文出门,文鸳眼泪在眼眶打转,“言言,我真的,走不出来了,怎么办?万一他回来了,我怕我会杀了他的,言言!我该怎么办!”
万言沉默地握住她的手,去年许嘉万就告诉她,学校一个老师自称是文鸳的父亲,想让许嘉万帮忙约文鸳,许嘉万拒绝了,但还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文鸳,她赶紧制止,她虽然不知道文鸳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但她清楚文鸳有多厌恶胡永康,万一胡永康真的出现在文鸳面前,文鸳真的会动手杀了他的,文鸳自己也会彻底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