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十月份，考研倒计时越来越近，图书馆里人满为患，司文和许嘉万在同一层楼的不同展厅，他们在微信上约好十二点出去吃饭后就各自投入学习大业。

司文抱着错题集啃每一个知识点，草稿纸上留下他计算的痕迹。许嘉万那边出了点意外，一个黑发红唇，妆容精致的女生坐到许嘉万的旁边。

由于A市市图书馆的桌子偏小，每张桌子配六把椅子，来图书馆的人都会心照不宣的坐到桌子两端，把书本铺开两个人占三个位置就刚刚好，所以一般一张桌子，一般会坐四个人。

女孩拉开许嘉万旁边的凳子，径直坐下，许嘉万缩了缩右臂，往左边挪，把自己拿出来的习题册摞在一起，打开最上面的一本，开始计算。

一开始坐在最右边的人，也是把自己的东西往右挪，给中间的女孩留开位置放书本，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张便利贴，开始涂涂画画。

许嘉万正在画三角函数图像时，胳膊肘被旁边的人戳了一下，纸上的线，飞了！一张便利贴出现在眼前——

你好，可以借一下红笔吗？

许嘉万从文具袋里拿出红笔递给女孩，继续他的画图事业！

不到十分钟，许嘉万再一次打指数函数表格时，女孩再次戳了一下他，耐着性子擦掉刚才飞出来的线，女孩的便利贴上写着——

可以借一支黑笔吗？

许嘉万从笔袋里掏出黑笔递给女孩，他甚至把蓝色签字笔放在两个人中间，在女孩递过来的便利贴上龙飞凤舞写下大字——

接下来需要蓝笔的话，直接用，不用告诉我。

许嘉万认为自己这下可以潜心学习了，把册子翻到前几章，只专注错题，很快就把册子过了一遍。

看他合上册子，女孩见缝插针再次递过来一张便利贴——

你脾气蛮好的，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交个朋友呗，还方便我还你的笔

许嘉万皱了皱眉，在便利贴上写下——

不好意思，还笔你可以现在直接给我，或者不用还了

女孩看到他写的东西，轻佻一笑，把借的三支笔推过来，然后拿出自己的笔袋找了一支黑色签字笔写下——

别呀，我真心的，交个朋友呗

许嘉万直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拿上书包离开。

许嘉万感到很郁闷，早上好好的学习时光，就这样泡汤了。他背着书包在图书馆大楼外晃，司文学习时手机是静音状态，只能等到十二点闭馆了，两个小时，他得给自己找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也许是上天下达的使命，许嘉万注定要做一个尊老爱幼，传递正能量的人。他一回头，红绿灯柱子旁边摔倒一个老太太，她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等红绿灯的人有很多，但是大家都避开她站着，老太太应该是腿有毛病，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孤零零的趴在那里，很可怜的样子。

许嘉万环顾四周，周围几个摄像头全部开着，想到自家的律师团也不是吃素的。他走上前，把老人扶到花坛边，又返回去捡起地上散落的瓜果蔬菜，走到老人面前，他才发现，老人的左眼非常混浊，应该的看不到的。

“您好，您的东西，我先把它放这里，我去给您买个塑料袋子。”他到周边的烟酒门市买了一个大一些的袋子，又到旁边的药店买了纱布和酒精。

远远看去，老人身旁站了一个女生。

走上前去，是林乐。

“许嘉万。谢谢你扶起我妈。”林乐朝许嘉万鞠躬。

“诶诶诶，别呀。好人好事嘛。”许嘉万赶紧扶着林乐，他才不受别人这么大礼呢。

“我妈妈腿脚不好，视力也不太好，她刚才说碰到了好心人，谢谢你。”女孩话说的真诚。

“谢什么，应该的。你们家在哪里，我帮你把阿姨送回去吧。”林妈妈左脚擦破了很长一道伤痕，血淋淋的。

许嘉万跟着林乐七拐八拐，到了一条巷子。许嘉万第一次在大荧幕之外看到这样的地方，四周高楼林立，遮盖住所有可能照过来的阳光，巷子青的发黑，墙上缀满斑驳暗绿色的苔藓，瓦遮盖着房子，杂草又遮盖着瓦，到处有潲水、粪便散发出来的臭味。

林乐提着袋子，抱着许嘉万的书包走在前面，许嘉万背着林妈妈跟着林乐进了巷子深处的一个院落。院子里尘土飞扬，有四间瓦房，一条黄狗被拴在入口处，看到许嘉万这个新面孔，它止不住的叫唤，一个裸着上身的胖男人坐在稍微整洁的一间房前抽烟，一个狼尾短发的花臂女生蹲在院子里擦拭一辆机车，机车上挂着一个戴着学士帽的水豚玩偶，许嘉万认识那个车的牌子，是川崎ninja400，看起来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林乐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

房间里散发着阵阵霉味，哪怕开了灯，还是昏暗的要命，墙壁上贴着几张林乐的奖状，不过因为潮湿，有好几张奖状已经有几个角掉开了，屋子里只有一张大的木床，床上堆放着许多卷十字格布，床垫很薄，许嘉万坐在床上放下林妈妈时，他的手指可以摸到床垫里结块的棉花。

“袋子里有酒精和纱布，给阿姨清理一下吧。”许嘉万指着刚才林乐提回来的袋子。

“嗯，你坐这里。”林乐让许嘉万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那里有屋子里唯一的一个凳子。说是书桌都有点过分，就是四根木棍支了一张木板，有一根木棍还偏短，底下垫了几本书。

许嘉万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破败的地方。

林乐的桌子上摊着物理练习册，林乐已经做完了一页，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翻页就收到了林妈妈的电话。

“我们家太简陋了，你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吧。”林乐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水递给许嘉万。

许嘉万接过水就喝了两口，水很涩，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林乐显然是没有料到许嘉万会喝她递过来的水，毕竟她在这样的环境，别人心里总会有些芥蒂。这样来看，难怪许嘉万人缘那么好。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许嘉万发现林乐盯着自己。

“没，没事。数学作业写了吗？”林乐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写了。”许嘉万有点意外。

“第23题会吗？”林乐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

“会。”许嘉万明白了，林乐要自己讲题。

“可以给我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