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随着高考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许益谦的人生步入了黑暗——
回到家里,不像别人家盛大的庆祝,灿烂的笑容,温暖的拥抱,迎接许益谦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封忏悔书。
从小扶养许益谦长大的姑姑李萍,自杀了!
她留下一封忏悔书,决绝地喝下农药自杀了。
许益谦看完信后万念俱灰,十八年,他被人孤立,围起来叫“野种”都没有那样的心碎,原来,他真的不是一个被世界欢迎的存在——
李萍出生在一个小镇,母亲早逝,父亲李大国是镇上锅炉房烧锅炉的,她还有一个成天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哥哥李庆。
李庆已经二十七岁了,虽然他长的好看,但他鸡鸣狗盗出了名,镇上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李大国准备把十五岁的李萍换亲到隔壁镇,就带着儿子女儿去人家家里,谁知道隔壁镇的人家刚好被李庆偷过,人家一眼就认了出来,连打带骂把他们三个轰了出来。
就在回镇的路上,他们碰到了镇上最德高望重老师江怀序的女儿江觉夏。彼时十五岁的江觉夏正收到公派留学的哥哥江屿川的来信,信上哥哥让她好好学习,他还有两年就回国了。
李庆下流的目光死死盯向江觉夏……
李大国准备把李萍卖了给李庆娶媳妇。李萍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求李庆救她,李庆自然不管。李萍突然想到李庆对江觉夏的目光,她告诉李庆,她能让李庆娶到江觉夏!
那是一个女人贞洁大过天的年代。
李萍摔倒在江觉夏去镇上唯一一家图书馆的必经之路上,看到江觉夏,她哀嚎着求江觉夏帮忙,单纯的江觉夏就这样步入深渊……
她被等在李家的李家父子打晕,□□,囚禁……
等李萍收到李庆的信,让回家带孩子已经是一年后了。她背着包袱走在镇上,听溪边洗衣服的妇女闲聊——
“江老师家姑娘,听说找到了。”
“什么?不是说失踪了?”
“对啊,江老师都搬家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二舅的三姨夫家的表哥是江老师的邻居,他说一周前的一个晚上,江老师家那个姑娘,大着肚子回来了。”
“不会吧。江老师那么要脸面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是啊,他们家屿川可是国家公派留学,谁知道女儿是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不对啊,那江老师是带着他家姑娘走了?”
“那怎么可能,江老师那么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能有那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姑娘,我二舅的三姨夫家的表哥说,江老师当天晚上就把那不要脸的赶出去了,警察局都销案了。”
“啊!?那姑娘在外面可怎么办啊,还带着一个孩子。”
“你倒是心善,那么个遭瘟的姑娘,谁家能忍,谁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
……
李萍心虚地紧了紧手里的包,快步走回了家。
炕上躺着一个皮包骨头的女孩,肚子却大的惊人,她的手腕,脚踝都被铁链子锁起来,嘴里也塞着一块布条。炕上的女孩看到她,目露凶光,她死命挣扎,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正在看电视的李庆拿烟灰缸飞过来砸到墙上,“还想挨打,老子不介意直接打死你。”
李萍放下包,走到灶台前就开始做饭,李庆吹了个口哨,李萍放下手里的锅铲,赶忙把包送到李庆手上,李庆肆意翻了翻,一包纸巾,一个诺基亚手机和一些医院的病历单子,李庆拿走手机,随意把包丢在地上,玩起了手机带的贪吃蛇游戏……
李大国每天出去烧锅炉,李庆在家里玩贪吃蛇或者和那群混混出去鬼混,李萍做饭收拾家里,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终于,三月初七,江觉夏发动了,她要生了。
李大国蹲在墙角,听着里面凄厉地叫声,心慌地抽了一杆又一杆旱烟,李庆站在地窖盖子上,心烦意乱,扔了个土块子砸到大门上……
江觉夏在当天晚上生了一个瘦弱的男孩,李萍清洁好孩子抱着给江觉夏看的时候,江觉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狠狠咬住李萍的耳朵,直接咬下来半个耳朵。
李庆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正在哭泣的孩子,掀开包被,男孩。转头江觉夏满嘴是血,李萍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他没理两个痛苦的女人,抱着孩子出去,神气地举起襁褓中的婴儿,“爸,我有儿子了,我儿子就叫李小国。”
生了孩子后的江觉夏温驯了很多,她不需要每天拿布条堵住嘴了,她对李家人的态度也软化了很多,她甚至开始主动要求去做饭,带孩子。
李小国一个月时,他感冒了,瘦瘦小小的孩子,烧的厉害,李萍拿着自己的私人存折带着小孩去诊所,回来时,家里已经被烧了个干净……
江屿川回国时,本来写信答应会来机场接他的妹妹没有来,他爸妈告诉他,家里已经搬到了市里,妹妹也已经自杀了……
怎么可能呢!他清楚自己的妹妹有多优秀,江觉夏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自杀的,他不顾父母反对回了小镇,在一众流言蜚语中他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他找到那个女人,她跪在地上求他,她说她愿意用一生来赎罪,那个孩子,虽然说江觉夏不爱他,可他是江觉夏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了……
他记得妹妹之前说过,“明明是妈妈生了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跟爸爸姓江,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和妈妈一样姓许。”李萍当时浑浑噩噩没有给孩子上户口,江屿川就找了关系,给那个孩子上了户口,天道亏盈而益谦,孩子就叫许益谦。
江觉夏喜欢看报纸,邓先生说的,“电脑要从娃娃抓起。”被她记在了心里,在江屿川大学填报专业时她就向江屿川推荐过计算机科学,江屿川当时一心沉迷地质学……
许益谦成了行尸走肉,他麻木的把李萍的尸体安葬后瘫坐在他们租的房子外,彼时已经是市长的江屿川来找他,“你知道我是谁,小夏曾经的理想是学计算机专业,我希望你能完成她未完成的目标。”
他切断了和海市所有的联系,放弃了心爱的姑娘,独自一人,背上行囊去京市完成另一个人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