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拉细长戴着关节护套的手紧紧掐住海拉的脖子,高高举起,让她双脚悬空。
“你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卡米拉嘴角笑意更深,没想到军长一直和她说的她永远的对手实力居然这么差。
杀死她跟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海拉挣扎着,她被眼前这人从屋子里拖出来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她按在地上打了一拳,正对她的头颅中央打,一拳下去她只觉得自己头骨被打裂了,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她被掐着的喉间挤出挣扎的声音,悬空的脚扑腾了几下,而后视线模糊,挣扎也弱了许多。
卡米拉手臂和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死死盯着海拉,看着她快要死掉的样子,心里激起一层难以忘怀的快意。
”海拉!”克罗尔看到被掐脖子举起的海拉心猛地揪紧,想都没想直接喊了出来。
卡米拉转头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月光照射她灰色的眼睛,莹莹亮的一点在瞳孔中央,又照到她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克罗尔盯着那张表情古怪的脸看了看,后退了一步。
手臂上跳动的青筋表明她的手指在不断收紧,人还在她手上,克罗尔根本不敢上前,但是看着海拉一动不动的样子,他更怀疑海拉已经被她掐死了!
克罗尔脚往后挪了一点,足弓绷紧,右手握紧成拳,而后冲向卡米拉。
冲刺状态下的克罗尔和他坚如磐石的拳头就像一个被用力往前推的高速运转的四百斤重巨石,巨大的惯性和力量足以将目标撞成肉泥。
卡米拉坏笑着将海拉重重砸向他,幸好克罗尔能刹住,他立刻停下抱住半死不活的海拉,单手抱着将她抗在肩上,随后看向正在活动筋骨,放松关节的卡米拉。
“你确定要扛着她和我打?”卡米拉歪头笑了一下,又把头歪到另一边。
克罗尔抓着海拉的腿,将她稳稳地扛在肩上,他身上还有和格雷森打斗时留下的伤,现在和她打,克罗尔没有十成把握能赢。
而且……
“我不打女人。”克罗尔认真说。
卡米拉哄堂大笑,她拍了拍手,将手指按响:“是吗,但我可是十分期待和你打一场。”
话音未落,卡米拉的拳头已经打出去了。
克罗尔出掌拦住,但卡米拉拳头的力量不小,甚至仅次于他,克罗尔坚持了不下八秒就听见手腕“咔嚓”一声脆响,下一秒刺痛通过神经传到他大脑。
听到声响的卡米拉笑得更兴奋了,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他粗壮的手臂一个过肩将他重重翻过去。
克罗尔在被翻过去之前先一步将海拉放在了地上,眨眼间视线一阵颠倒,在被摔倒狼狈前,克罗尔又及时单膝跪在了地上,勉强没有摔到背。
他掐住卡米拉的手腕用力一拧,卡米拉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而后咬紧下唇将剩下半截手臂也拧过来,克罗尔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震惊得屏住呼吸。
她是要放弃这条手臂,直接扯断?
关节错位,一正一反的手臂已经尝不到任何痛了,哪怕用刀砍下来,但骨头错位的痛常人难以忍受,往往在错位的过程中人就已经死了,但卡米拉居然咬牙坚持到了现在,期间一点挣扎也没有,干脆利索,简直……
简直不是人!
卡米拉把已经软掉的手臂抽出,低头看了眼已经扭曲的手臂,她森然一笑:“和你打居然还要付出这种代价,看来这下不杀了你都对不起我的这条手臂。”
克罗尔转头看她,墨色眼睛里酝酿着杀意,他慢慢起身,手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类似机械齿轮扭动的声音,他转过身,卸下臂环,肌肉充血撑起短袖袖口。
在俩人要开始动手时,不远处传来清亮的嗓音,说话那人语气很冲,抱怨着:“明早村口那具尸体都臭了,还让我一个人拖到坟场,我怎么拖得动啊,我看那人浑身铆钉,估计比正常人重不少呢,还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我做!”
卡米拉听到“浑身铆钉”时意识恍惚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她没能躲开,克罗尔的拳头砸到她的头颅上,卡米拉被打到神智不清,眼前一阵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吐出一口浊水,下一秒她被克罗尔揪住领子往树上一砸,克罗尔愤恨地看了她一眼,手松开,将一旁的海拉横抱起离开了。
刚刚说话的余谨看到卡米拉贴在树上一动不动,有些心疼,但随后卡米拉就恢复正常了,她转了转脑袋,头抵在树上,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转眼就猛地弯下腰吐出污血。
余谨看到喷射状出来的血,下意识闭上眼说服自己不去看。
随着呕吐声减弱,卡米拉也稍稍恢复了点正常,她扶了一下被打肿的脑袋,扶着树趔趄地往出路走。
银灰色的月光照在她背上,她后颈有一道疤,再也没有其他伤口,但照到她手臂时,疤痕更加密集丑陋。余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瘦高的背影,扎着单边麻花辫的头发已经乱了,发丝在银亮的光下像炸开的墨色烟花。
寂静时,系统在他身边轻声问:“心疼她了?”
余谨侧过脸,距离系统的脸只有半个指关节的距离,他立即往后退一步,“没有。”
系统唇角弯起:“那你……”
余谨摇摇头:“说是心疼,倒不如说是……”
系统好奇地看向他,余谨挑了挑眉,轻笑道:“那么好奇?”
“猜去吧。”
说完,余谨大笑了一下,胳膊搭在系统肩上,手弯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她很强,但被何塞洗脑得太严重,已经失去了自我,她的意识已经快消失了,现在主导她的完完全全是何塞的极端利己主义思想。”
余谨把手收回来,叹了口气,紧绷的脸部舒展开,脸上也多了点轻松:“说是心疼……倒不如说是可惜。”
“继续跟在何塞身边,也不知道对她是好还是坏。”余谨两根手指搓了搓,轻松道,“不过幸好何塞已经死了。”
闻言,系统转头看他,一脸神秘:“你怎么会以为何塞死了?”
余谨:“……”
“不能让你知道太多,这是后面发生的事了。”系统搂上余谨的腰,手指一根根地按上他的腰侧,贴他更近,“我们回去吧。”
系统和余谨的身体变成荧绿不断旋转移动的代码,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树林里。
回到主控室后,余谨一把推开系统,系统虚晃一下,皲裂的皮肤以微不可察的闪电般速度修复,系统摸了一把脸,哈哈笑着说:“怎么,生气了?”
余谨摇摇头,和平常一样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还没死?”
系统走向另一边,乌黑折射着银光的皮鞋走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响声,他手指点了点主控室的咖啡桌,一杯带着奶油顶的黑咖啡从桌子正中心底下升起,系统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指勾着把手,掌心托着杯底,将咖啡递给余谨。
“口渴了吗?”系统托起他的手,让他握住杯子,“喝吧,我精心做的。”
余谨把手拿开,微微瞪了系统一眼,脸偏过去眉毛轻轻蹙起。
系统将咖啡放回去,抬手摸向余谨的脸,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有些粗糙,但黑丝材质柔软,摸着不是很难受,只是有点痒。
“我知道你想早点离开这,但是在你之前的92位玩家已经将主线探索到了7%,你要走过他们探索的这7%,才能完成你自己喜欢的故事并且离开这里。”
系统喝了一口咖啡,“希望你能理解。”
余谨抿了抿唇,唇被他抿白,唇色没变回来前,系统拆了一颗棒棒糖给他吃,他捏着余谨的下巴,压着他的下唇让他把嘴张开,余谨看着被放进他嘴里的糖,浅笑一声。
“我理解。”余谨摸向系统的手,小指挑开贴着半掌的手套,修剪齐整的指甲勾了一下黑丝,余谨皱了一下眉。怎么戴这种手套。
余谨把手拿出来,轻咳了一声,系统默默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反过来勾着他的手指不放,又抓着余谨纤瘦腕骨突出的手腕,一步步逼近他,看到他脸上出现委屈的抗拒,腰抵在桌上时,系统这才轻笑一声手松了点。
余谨腰靠在突出的托盘上,蹭在他的敏感肉上,耳尖蹭地红了,眼下也粉了一点,他一把甩开手,手按在那块凸起上,嗓音压低恼怒道:“不要得寸进尺。”
说罢,他深吸了口气,从系统身旁绕过去,系统木木地看着他,隔着手套感受他手腕的余温,指腹搓了搓,仿佛上面还有一股余谨身上特有的薄荷雏菊味。
不知怎的,系统没由来地将那只手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他的鼻子里。
良久,味道已经消失不见了,系统才慢慢把手放下去,一脸惬意,嘴角也晕开了一抹笑。
余谨揉着后腰那块肉,耳尖越来越红,他用手扇了扇,试图忽略身上无缘由的燥热,他扶着旁边的椅子扶手坐下,长腿叠着,手压在大腿上慢慢将脑袋藏起来,片刻安静后他慢慢闭上眼。
脑中混沌与嘈杂迸出——
那是一片空旷到出现鸟都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四周雾蒙蒙一片。
薄雾笼罩着他就像母亲拥抱着他。
透着湿气的空气让他原本有些硬质的衣服变得柔软,也变得十分沉重,个子小小,一头柔软微卷黑发的小余谨走在玉米地里开出的一条小道上。
他经常来这片农场,农场主对他的到来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心情好点会给他才烤好的玉米吃,心情不好就把他关在农场外面,不管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
偶尔,余谨只能眼巴巴地握着铁栅栏看。
这一次农场主心情好,愿意让他进来。
农场主喝了酒,他刚成年的儿子也喝了酒,余谨得到许可后就直奔玉米地跑过去。
他喜欢高大密集的玉米桩子挡住自己,没有人能发现他,这时候他会靠在一株上放空自己,直到有菜虫跑到他身上。
这会儿的余谨才真正安全。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玉米林传来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余谨听到声音后立马离开原地,但好巧不巧他才跑出几步,农场主喝到半醉的儿子就出现在他面前,余谨看到醉醺醺衣衫不整的他立即屏住呼吸,提高警惕,急促地往后退了点。
“你,你……怎么来了?”余谨扶着玉米桩子不断往后退,心里升起一股恐惧。
农场主儿子抹了一下嘴唇,乳猪肉的残渣被他抹去一点,一开口,余谨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啤酒味。
“你来我家这么多次,总该给我们点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余谨趔趄地退了一步,踩到石头差点崴脚摔倒,“我,我给了钱。”
农场主儿子呵呵一笑,长臂一捞把余谨用力抱在怀里,因为干活而锻炼出的硬块肌肉挤着余谨。
余谨大叫一声,手用力推着,胡乱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到他,反正他现在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了,紧紧地闭着眼!
在闻到恶心的啤酒味时,余谨差点吐出来,眼睛也忽然间睁开,看见凑近的农场主儿子朴素俊朗但透着油腻的脸。他在胡乱地亲吻自己,手还不停地扒着他的衣服抚摸,揉着他的胸脯,背带短裤的肩带被他扯掉,余谨咬紧牙抬手用力冲着他的脸打了一拳。
他明显被打蒙了,摸着脸恼怒地看着余谨,余谨将掉了的肩带搭回去,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地瞪着他,又惹人怜爱又倔强。
“不要脸,让我亲一下怎么了?”农场主儿子振振有词,看向余谨的眼神逐渐厌恶。
余谨恨死了一般瞪着他,许久过去眼神也没有改变,农场主儿子冷哼一声,摇晃着离开了。
等到农场主儿子彻底走掉,余谨就收回手,动作缓慢僵硬地蹲在地上抱头大哭了起来,嗓子都哭疼了。
“怎么了?”
系统弯腰看他,看到他用手臂将脑袋捂着睡觉,身体蜷曲着,似乎很没有安全感。他知道这种睡觉方式不好,所以叫醒了余谨。
醒来时余谨手臂已经麻木了,他眨了眨眼,袖子湿了一大片,眼睛也红红的,说话时浓浓的鼻音。
“没什么,做了个梦。”余谨抹了一把眼泪。
系统静静地看着他,随后把他搂在怀里,冰凉坚硬的躯体碰着他的脑袋,嘴里像母亲哄小孩睡觉一样哄着:“不哭不哭,伤害你的人不会再出现了,我们都会爱你的。”
余谨笑了出来,推开他,按了按麻掉的手臂,“发生什么事了吗?”
系统蹲下视线与他齐平,温和地笑着说:“外面天亮了,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