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迁已经是围棋室的常客。
不仅常来这儿下棋的围棋社学生记住了她,连管理员都眼熟了她,哪怕没有陈一勋带着,她也能顺利入内。
而商时迁也不再需要借围棋,因为她一来到围棋室,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邀请她:“同学,来一局?”
商时迁欣然应战。
下了两盘棋,围棋室又多了两条挫败的咸鱼。
他们被周围的人笑话:“我说了她很厉害,你们偏要自讨苦吃!”
他们反驳:“不下一盘,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太菜了?”
刚下课的李志申,连午饭都没去吃,就顶着一头大汗匆忙赶来。
“来一局?”
过来喊商时迁去吃饭的陈一勋提醒说:“该吃饭了。”
“我请你们。”李志申对商时迁说完,扭头把校园一卡通给一个围棋社的学生:“去打包两份……不,三份饭。”
商时迁见他如此热情,便应下了。
李志申松了口气,坐到她对面:“今天用应氏规则下怎么样?”
应氏围棋规则是现行的三大围棋规则之一,这三大围棋规则分别是夏国的数子法、霓虹国的数目法,以及应氏计点法。
当然,还有一些在特定的比赛上采用的规则,如新西兰规则、米国规则和智运会规则等。①
这些规则的下法其实都差不多,区别在于延时罚点,计算胜负的方法,以及贴目的不同。
目前好几项世界级的锦标赛上会采用应氏规则,因此如果是参加过相应比赛的棋手,必然很熟悉这个规则。
李志申提出用这种规则,也是存了试探商时迁的想法。
别的方面商时迁或许很迟钝,但在跟围棋有关的事上,对方所有的小心思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不过她不介意。
“可以呀。”
李志申拿出两个应氏专用的计时器,跟商时迁猜先后,立马投入到了一场紧张程度不亚于正式比赛的休闲赛事中。
…
管理员中午不在,所以她们都是一边吃饭一边下棋的。
饶是这样,这盘棋也下了五个多小时。
李志申的时间先一步耗尽,进入延时罚点阶段。
本来就落了下风,接下来每多花20分钟就要罚两个点,且只有两次罚点机会,罚完就直接判输了。
李志申为了缩短时间,决定提高落子速度。
结果他没稳住,走错了一步棋,然后全盘皆输。
收拾棋盘的时候,李志申说:“明天用应氏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规则。”
这个赛事的用时更短,他看看商时迁是不是还这么稳。
商时迁说:“我明天不过来了。”
李志申霍地站起来,惊声问:“不来了?为什么?是有谁不让你过来吗?”
声音之大,满室都看了过来。
旁边的学生揶揄说:“部长,明天周六,人家也要约会的。”
李志申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
谁知商时迁又扔下一记响雷:“我不仅明天不过来了,以后可能都不会过来了。”
这下其他人都坐不住了:“为什么?”
虽说他们每次跟商时迁下棋都只有被虐的份,但他们同样受益良多。
每次对局都会有人录视频方便他们赛后复盘,然后相互讨论,弥补自己的不足。
用李志申的话说,商时迁不仅是强大的对手,也是他们在围棋之路上的老师。
没了这个对手,他们还怎么磨练自己的棋艺,然后去参加七月份的大学生围棋锦标赛?
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商时迁不好意思地说:“我没生活费了,要去下彩。”
众人:……
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
商时迁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住在卫以衔的家里,所以得提早做好打算。
这两天陈一勋带她到东城大学附近的商业街觅食时,她发现了一个不需要实名的棋牌馆,就生出了去那儿赚点钱的心思。
“金丝雀传闻”出来后,她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至于离开卫以衔家后,住宿问题怎么解决?
她昨晚就通过微信,向陈一勋透露了自己是黑户的事实。
陈一勋不仅不惊讶,还说可以帮她的忙。
等她攒够了钱,就能以陈一勋的名义在东城大学附近租个单间。
…
李志申为了留住她,忍着钱包缩水的痛,说:“我也可以跟你下彩。”
商时迁微微讶异,旋即笑了:“那你这不是纯给我送钱吗?”
她婉拒:“学校的围棋室有学习的氛围,我不想把下彩这种不好的风气带到学校来。”
李志申闻言,没再挽留,只是询问了她要去下彩的棋牌室。
*
卫氏集团。
谢鹛拿着平板匆匆进入总裁办公室,将它放到卫以衔的办公桌上。
说:“卫总,这是东城所有美容、整形机构的客户资料,并没有出现符合条件的人。接下来我会把检索的目标扩大到全省,然后才是全国。”
卫以衔只是看了两眼,就把平板关了。
“不用查了。”
谢鹛以为自己听错了。
讶异地问:“卫总知道她的来历了?”
“不算知道,只是有个猜测。”
谢鹛内心古井无波。
纵然几天白干,她的情绪也十分稳定。
过了会儿,她才问:“那您让我联系东城大学围棋社的学生,打听她每天在学校的活动……这个也不用了吗?”
卫以衔伸手:“这个要继续。”
谢鹛平静地拿出一部手机,点开相册递给她,说:“这都是对方发过来的视频。”
卫以衔扫了眼,眉峰微挑:“全是下棋的视频?”
“因为商时与到了围棋室只下棋,不干别的事。”
卫以衔抿了抿唇,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谢鹛刚要走,她又把人叫住:“还有件事。最近治安行动中队的副队长孙玮似乎也在查她,你去打听一下他为什么要查她。”
谢鹛领了新的任务离去,走到门口又没忍住回头:“关于圈子里新传的你养了金丝雀的传闻,你没打算澄清吗?”
卫以衔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问:“为什么要澄清?她既然选择接近我,那就得做好承受这件事带来的不良影响的准备。”
谢鹛:……
她默默地开门出去。
卫以衔处理了一下手上的工作,临下班了才拿起平板查看商时迁与人对弈的视频。
哪怕商时迁没有露脸,卫以衔也能从那细白的手腕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辨出她来。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商时与”拿着棋子下棋。
“商时与”执子的手势一看就是个老手,在高清的镜头下,甚至能看到指上的茧子。
用八倍速把整个对局看完,更能清楚地知道“商时与”的行棋手法相当成熟老练。
她对局势的把握也十分准确,战略上更是无懈可击。
当她占据上风时,不骄不躁,稳扎稳打。
当对手占据上风时,她从容自在,然后一步步将对手引入她设好的陷阱,再予以致命的一击,实现逆风翻盘。
这绝对不是随便特训几年就能有的扎实功底。
卫以衔已经可以确认,“商时与”的确会下棋,且水平不低。
…
落日的余晖穿过落地窗,火一般的霞光炙烤着卫以衔的手。
明明该感觉到灼热滚烫,可她却觉得指尖一片冰凉。
女秘书敲门进来:“卫总,您晚上七点还有个饭局,要准备出发了吗?”
卫以衔垂下眼眸,淡淡地说:“取消饭局,让司机送我去东城大学。”
她顿了下,“还有,帮我查一下商时待最近的行程。”
女秘书一愣:“商时待……商家五小姐吗?”
卫以衔抬眸,眸光森寒:“东城还有第二个商时待吗?”
女秘书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