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任性,林卿这心中也有些恼火。若是重新换药,她还不知会疼到何时!
于是一咬牙,强行将人给扔进了药池之中。
元珩从药池中站起,双腿一软,又给沉了下去。林卿立即跳下水,将人捞了起来。
元珩立即将人推开,那青丝缠绕在眼前,十分狼狈。她将头发抹开,满眼怒火地盯着林卿。
“以前那些药会让你体内毒素与日俱增,死得更快!你若不想死,便最好乖乖的。”林卿肃声道。
元珩气得拍了水面,水花溅在脸上,她又气得胡乱抹了一把,将脸上的水渍擦拭掉。右手那根断指忍不住地颤抖着。
此刻,她只觉得手上依旧被划开了血口,有一把刻刀正一点一点的在手上刻着字。
水是热的,但身子却依旧冰冷。
“第一次遇见你之时我便问过了,但你却说要杀了她。你与皇上又因为此事争吵,我这才一直瞒着你。这几月来我们一直都有通信。我想着将你先带回燕宁再说。在这宫中,也不能透露出她的消息。”
“我与她之间的事,和你有何关系?你还真是多管闲事!”她怒道。
“君玄澄关着我,不就是因为我和徐乐容相像?他和他老子一样,也是个疯子!”她后退几步,扶住了浴池边沿。
“但如今徐乐容没死,只要我让她进宫,君玄澄不就会放了我?”
“你……元珩,你怎能用自己姐姐来交易?”她没有想到元珩竟讨厌徐乐容至此,会将她出卖。
她躲去燕宁,林家为她隐瞒行踪,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在这所谓密不透风的皇宫里,如果皇帝都知道了,将来……会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比如……离王?又或是……其他人。
“她的作用,除了被我杀掉,便只剩下交易!”通红的双眸充斥着寒意,她冷笑道:“不过我也不会真的让她进宫,嘉妃蠢,又怎斗得过她?毕竟宫中已没有魏凌决那等贱人,让她进宫着实也无趣了些。”
“那你……到底要如何?”
“毕竟是离王妃,当然是交给离王了。”她淡淡瞥了一眼林卿。
“自己的王妃死而复生,离王定会很开心吧?”她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徐家全靠她才能得到那些荣华,我再让徐家,像狗一样,跪下给我磕头!才解心头之恨!”
林卿只觉得心中有些堵得慌,思绪也乱得很。她万万没有想到,徐乐容还活着,元珩会如此愤恨。
“不过,你若不想让我去告知君玄澄也可以。只要你吻我,我便能假装不知她还活着。如何?”
元珩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林卿未言语,但她的沉默却让元珩有些心慌,甚至害怕她会真的吻过来。
于是,也不等她说话,就算是身子还有些虚弱,她也有些慌张地爬上,自行起身穿上衣裳赶紧离去。
还在水中的林卿神色微暗,重重叹了声气。
*
元珩一路去了书房,还不等张月鹿禀报,她便已经闯了进去。
君玄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你又想做什么?”
“徐乐容还活着。”
君玄澄一滞,好一会儿都未回过神来。
“她没死,你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见他如此模样,元珩嗤笑一声,走上前。
“她……没死?”
当年离王府一场大火,救出人后,已经死了。如今她却说,人没死??
元珩随手拿起一幅画打开,上面是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貌美女子。
他画了许多徐乐容的画像,却没有一副让他觉得满意。而元珩觉得,每一幅都十分难看!
“你放我出宫。我可以将她带过来给你。”
“她真的还活着?”
他是在捷报里听到徐乐容的名字,说她凭一己之力击退敌军数十万之多。
不仅医术高超,还甚懂兵法。而第一次见到徐乐容时,她一身嫁衣,身姿曼妙犹如谪仙。
琥珀色的双眸深邃而明亮,让他再也忘不掉。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元珩便能认出她是谁来。
元珩若不总是那副阴郁的模样,细看,倒是与她的姐姐十分相像。
“是林卿亲口说的,她没必要骗我。按徐乐容的性子,一定会答应我任何条件。君玄澄,你要想清楚,只有我才能让她进宫,待在你身边。”
“告诉朕她在哪里,朕同你一起去。”
君玄澄知晓元珩的性子,就算她再恨自己的姐姐,也觉不会让她落入他人之手。她只会自己将人藏起来,折磨一番,再杀掉。
“不放我出宫,永远别想知晓。”
“既然是林卿告知,那她与林家定是有联系。燕宁三州,你说她会在哪里?”君玄澄走上前,凝视着她。
“何况,她既知晓你在宫中,又为何不来亲自寻你?无非——就是害怕被人知晓她还活着,所以才会让林卿来接近你?她若是能亲自入宫来找你,才能证明她是在乎你的。如此,才能证明她真的什么都会答应你。”
似是被君玄澄戳中了痛处,只听见啪地一声,她折断了手中的笔。
“朕猜对了?”君玄澄笑了笑,伸手拿过她手中已经断成两节的狼毫笔。
“元珩,你是魏凌决教出来的。朕不会信你任何,你若是离宫,想必也不会真的让她入宫。既是林卿所言,那她必定会在燕宁。朕只需前往燕宁寻找便可。朕猜,她在东平城的可能性不大。应当在罗州,或者迄北?”
君玄澄思索片刻,继续道:“但只要你在宫中,她也会答应随朕入宫。你若离宫了,朕便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只要她同朕完婚,成为朕的皇后,为朕生儿育女。元珩,那时,你便是自由的。”
元珩本阴沉着脸,随着他的话又逐渐缓和。她索性坐在了那张属于皇帝的椅子上,然后拿着镇尺敲了敲书案。
“若她见到了一具尸体呢?”
君玄澄一愣,有些牵强地笑道:“你有仇未报,不会死的。”
“报仇?只要她死了,我就算是报仇了!就算我不死,但只要见了面,我有的是办法杀她。君玄澄,我只说一次。放我出宫,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不放,他日便会见到徐乐容的尸体!有本事,你就和她的尸体成婚,生儿育女去吧!”元珩将镇尺重重拍在桌上。
“若不让你姐姐入宫,朕明日就一纸诏书,封林卿为后!元珩,你想想吧,到底是要谁?”
“好啊,那你想要杀燕宁王,谋夺林家家产之事我也会告诉林卿!我也会昭告天下,你的父皇,是你让我杀的。告诉你的臣子们,你留着云台殿里的东西,也想要炼丹。皇帝炼丹,家国难安!谁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到那时那位受百姓爱戴的异姓王,也不知会如何呢?”
“元珩,你!!”君玄澄紧握双拳,怒视着她。
“除非你杀了我,那这些事便永远不会被人知晓。但我死了,徐乐容也不会出现,林卿也会回去燕宁!你以为,林卿真的会因为你的一纸诏书便答应嫁给你?就算你强留她在宫中又如何?你敢确保,她不会一死了之以防你威胁到林家?”她一口气说完,声音犹如冷寒的冰块钻入心中。
只是身体还未恢复,心上传来微微刺痛。但她也依旧站直了身子,扔下狠话后离去。
君玄澄缓缓坐下,手边放着一张被元珩揉碎的画。
他也知晓元珩的性子,说到不一定做到,又从不惧威胁。就算是她喜欢着的人,也不会让其成为能够威胁到她的把柄!
张月鹿偷瞥了一眼君玄澄,看着他的脸色变化,迟迟说道:“皇上,既然徐大小姐还活着。我们便可派人去寻找,这天下再大,也是皇上的天下。放元姑娘出宫,她们定是会见面的。”
“你先下去。”
“是。”张月鹿行礼后,躬身退下。
*
夜里的风特别冷,虽是如此,她也已习惯这体内的寒气,倒是更喜欢坐在冷风中喝酒。
冷酒加冷风,脑子稀里糊涂的,这一日,也就这样过去了。
而这一次,小妍也不再用林卿来劝她不要喝酒,只是将酒全都备好后,便在门外守着。
林卿一直在外面坐着,小妍欲言又止,依元珩的身子来说,饮酒只会加重她身子的虚弱。此时若大小姐亲自去,她一定会听劝吧。
不过大小姐好像并没有要去劝她的意思……
“大小姐,姑娘她喝了不少酒……”小妍思索半天,还是觉得去让林卿劝人。
“大小姐,姑娘她自幼便入了宫。那魏凌决用人炼毒,害死了许多人。奴婢虽未亲眼见到,但也深知姑娘的痛苦。她这一身的毒,也不知何时会……”
小妍咬着牙,继续道:“姑娘对大小姐心生爱慕,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姑娘可怜,还望大小姐能……就算是大小姐对姑娘并无他意,奴婢也希望至少在姑娘毒发身亡前,能过得开心些。”
“嗯,我知道了。”林卿轻轻点头,小妍朝她行了礼,转身离去。
林卿想了想,也走向了元珩。不过却杵在门口半天,还在想着该如何面对她。
“我以为我说了那么多,林大小姐应当走了才是。”元珩缓缓走来,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林卿下意识皱了眉,道:“我答应容姐姐带你回家,不会食言。”
“呵,你终于也不拐弯抹角,说出实情了?”元珩冷笑。
“也是为了你。”林卿补充道。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说为了我?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乖乖在宫中待那么久!而你呢?却是为了一个我痛恨的之人才会如此照顾我!若你不在,我也早就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皇宫了!”她双目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地狱啊!我是因为你才愿意在这地狱里乖乖待着……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哽咽了一声。
“元珩,只要你随我回林家,放下那些仇恨与执念,我们还是可以好好的。还是能像之前那般,你……你不是说,要与我在一起?”林卿试图劝说着,元珩沉默许久都不曾答话。
“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徐乐容,她到底……她到底有什么好?徐家,离王,君玄澄,还有你……所有人眼里只有她!林卿,为什么?”她抓着林卿的双臂,眼眸逐渐变冷。
“元珩,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
“林卿,我真是太讨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