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被唐艺华叫出去的时候，程渊刚好回来。

也许他真的是去抽烟了，见到唐艺华的时候还忍不住往旁边躲了一下。

眼见着谢庭用一种很歹毒的目光看着自己，程渊挑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刚一坐下，前桌的昊宇楠转过头来冲程渊说道：“渊，你知道谢庭怎么被叫出去的吗？”

程渊对旁人的事从不关心，没接昊宇楠的话。

他把手伸向课桌，发现本应该在课桌里的手机不见了。

程渊微微蹙眉，两只手都伸进课桌想要找回自己的手机。

“谢庭藏手机被校领导抓了，现在被老大喊去办公室叫家长呢。”昊宇楠话刚说完，对上的就是程渊一脸杀气的脸。

“那个手机是不是黑色的，没套手机壳？”程渊问道。

昊宇楠点点头，道：“对对对，是那部机子。”

闻言，程渊愣住了。

他不管谢庭怎么跟他开玩笑都没事，毕竟不是什么大玩笑，但谢庭唯独不能碰自己的手机。

那不是他的主机，只是一般用来约架或者和帮派人联系用的机子。

因为保管的很好，没人会去看，也没人敢去看，所以他并没有设置密码。

这部手机的主人并不是年级第一、富家子弟，被人人皆知的程渊，是隐藏身份，戾气极重，打架斗殴的迟羽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作出打架前常有的抓头发习惯。

昊宇楠见状觉得不对劲，问道：“程渊，你没事儿吧？”

程渊摇头，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内，谢庭站的笔直，默默的等待着唐艺华开口。

作为唐艺华心中为数不多的又调皮又乖巧的好孩子，他深知自己有着比高考考上哈佛还重的使命。

“谢庭，老实交代这手机……”

“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不要告诉我妈，一切有损班级形象的危害都由我来承担吧！”

唐艺华的话才说出口，谢庭就先她一步主动揽下所有错误。

这次的态度也很诚恳。

正因为谢庭每次犯了错事都很主动承认错误，且不会犯第二次，所以尽管他被叫到办公室很勤，但每次被叫进去的事情都不一样。

唐艺华每次面对谢庭都感到无语，两个人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道：“行了行了，家长就不用叫了，自己下周主动加入清洁小组，扫地一周。”

谢庭感激的鞠了一躬，正准备离开，看到办公桌上的手机时他还是问了一句：“那……老师，手机的话……”

唐艺华：“要么家长来拿，要么高考完拿。”

行吧，这次可完了。

走出办公室，正巧在外面看到等待着的程渊。

谢庭还准备骂他死哪儿去了，下一秒程渊凶狠的拽着他的衣领上了九楼。

来到九楼，程渊就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拳。

谢庭被打得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渊。

不到一会儿，他的目光也暴戾起来。

“卧槽，你他妈有病啊？”谢庭骂了句脏话，然后跑过去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被程渊躲过去，然后又给了他一拳。

谢庭还是第一次被人打。

之前他也打架，跟他打架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半吊子，所以从来都是他揍别人。

这两拳瞬间像是给谢庭打了鸡血。

他也不再考虑是不是在学校，转而跑过去，趁着程渊再准备给他一拳的时候瞬间弯腰往他腰上一拳。

这一拳使了很大的劲，程渊疼得往后退了两步。

谢庭活动着筋骨，坏笑道：“正好，今天就来解决咱俩的恩怨。”

说完，谢庭又开始发起进攻。

不一会儿，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从站着打演变成躺在地上互殴，不时还有几声脏话传出。

午睡的铃声已经响了有十分钟，这段时间执勤老师和保安都会上来看一看。

大概是动静太大，平常没人检查的九楼此刻来了两个保安。

见状，两个保安立马将他们二人分开，二话不说就把人拎到了德育处。

此时的二人脸上已经挂了彩，校服也被灰蹭的脏兮兮，俩人互瞪对方时的眼神恨不得再打几场架。

因为这件事太严重了，不久还在收手机的主任中午还要主持公道。

他坐在位置上，打量着这两位，然后问道：“为什么打架？谁先出的手？”

谢庭因为很久没有打架，全身都在发着抖，身体冷静下来了脑子还没冷静下来。

“我踏马怎么知道他要跟我打架？”

“谢庭，你再说一遍？”

谢庭自知理亏，瞬间闭嘴不说话了。

主任见谢庭说不出话来，于是转头问程渊：“谁先动的手？”

程渊擦去嘴角破皮流出来的血，道：“我先动的手。”

平常程渊的形象可是尊师重道，干净清爽，聪明不自傲，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如果要说是他先出手，那多半是对方做了什么事才让程渊如此生气。

不过他并没有把话说明，于是又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程渊不语，如今在校内打架就已经有损脸面了。

要是被曝出打架居然是因为一部手机，而手机里的内容更是见不得人，仅靠这些都能让程渊颜面尽失。

程渊不说话，谢庭也不说话，主任也不会因为两个人成绩好就惯着他们。

“不说话？那你们把家长叫过来，先去一趟医院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去唐老师那里说一声，虽然成绩好，但打架了就是打架了，我也会给你们记大过，现在去叫家长。”

随着主任的一声令下，程渊简直都要气疯了。

自己的父母可是从来不管他的，为了哥哥的生意都跑到国外去了，现如今回来的人却只有哥哥。

他在学校装好孩子就是为了不会请家长。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谢庭，那个傻逼……

说完，他加快了速度，落下谢庭自己一个人走了。

谢庭也不在意，只是拿出镜子看着自己被打肿的脸感到难过。

那个疯子，明明为了给他藏手机还被惩罚扫一周的地，现在居然还要揍他，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在给家长打完电话后，唐艺华看着两个人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她对谢庭说道：“谢庭，今天你可是来了有两次啊。”

谢庭尴尬的挠了挠脸，一不小心还碰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疼了一下。

电话打完后，程渊又回到之前那副冷淡的模样，谢庭还在不断的和唐艺华道歉。

直到双方的家长也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学校。

谢妈妈看着谢庭的脸又急又气，一个劲的问为什么，搞得谢庭很不好意思，连忙安慰了谢妈妈几句。

在德育处，谢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也同样挂彩的程渊，她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对方家长的到来。

等了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来的人有两个，还都是男人。

一个身形挺拔，五官俊朗，穿着深色西装，让人觉得他一丝不苟，英俊帅气。

另一个穿着很平常的服装，同样很帅，但没有另一个人英气，反倒长相秀气，还比另一个男人矮了半个头。

“谭主任好，我是程渊的哥哥，程亦沨。”长得英气的男人说道。

主任最开始还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听了名字他才吃惊了一会儿：“程亦沨？都长这么大了？程渊是你弟弟？”

程亦沨点头，旁边的男人也探出头来：“谭主任，光认他不认我啊？”

谭主任又一愣，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谁，道：“池乔？你怎么也在这儿。”

对于这个话题，两个人似乎都不想回

答。

程亦沨换了个话题先问道：“谭主任，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能说明一下吗？”

谭主任刚想发言，没想到程渊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道：“没发生什么事，全都是因为我先出手打了人，所有的责任我都会负责，不需要你来惺惺假意。”

谢庭和谢妈妈两个人坐着看好戏。

谢妈妈还想跟儿子说两句悄悄话，没想到程渊突然转过来对谢妈妈说道：“对不起阿姨，是我先出的手，我现在就带谢庭去医院看一下，医药费我出，要是觉得不满您也可以向我索要赔偿金。”

刚想吃瓜的谢庭被程渊拎着走了，谢妈妈眨着眼睛，似乎没料到这次进学校会发生这样的事。

等两个人离开了办公室，池乔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我先带他们去医院，你们先聊着。”

程亦沨点头，坐在沙发上听谢妈妈和谭主任的话。

谢庭一出门就挣脱了他的手，呈现出一副备战的状态说道：“我们没有请假条，你难道想带我翻墙？”

程渊望着他没说话，直直的拿出了两张请假条后又拽着谢庭的手往外面走。

老实说，这样的程渊，谢庭倒是第一次见。

他也想甩开程渊的手，但程渊看起来对他兴致不高。

互为死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放下了对双方的偏见。

谢庭觉得不说话很尴尬，于是先开口道：“手机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

程渊还是不说话，谢庭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原本不想管的，但是看你挺在意手机，我又看见谭主任会翻桌子，猜想你去抽烟了，所以就放自己书里夹着，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说到抽烟，程渊低沉着的双眼往上抬了抬，忙不迭的从包里拿出一包烟，同样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喂，你听到了吗？”谢庭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没听见。

程渊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我听到了，真傻。”

谢庭皱眉：“我踏马确实是傻逼，帮你藏手机不成，还被要求打扫一周的清洁，现在还被你莫名其妙打一顿，又被请了家长。”

“对不起，我替你扫。”程渊把抽了半根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了烟头后，他说道。

谢庭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程渊牵着手一直走到了医院门口后才回神。

他连忙走到程渊身边问：“真的帮我扫地？”

程渊挑眉看着矮他一节的谢庭，道：“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谢庭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说道：“行吧，看在你主动揽下扫地的惩罚，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打架的事不同你计较了。”

程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他又嗯了一声，准备拉着谢庭去挂号。

下一秒，肩膀被人按住，程渊回头发现池乔也跟在后面。

刚才还带着浅笑的脸立马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恶意。

“臭小子，你知道你哥多担心你吗？”池乔皱着眉道。

程渊拍掉他的手，道：“他自己想要担心，又不是我让他担心的，关我什么事？”

池乔冷哼几声：“有时候真的想揍你，明明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程渊也冷笑几声：“小时候？你也挺不容易的乔哥，能骗的我哥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骗不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用力拉着谢庭走进医院。

路上程渊一句话没说，谢庭以为他是因为被家里人知道打架丢了面子，所以不想说话。

“程渊，你不喜欢你的哥哥吗？”虽说冒昧问别人的家事确实不礼貌，不过这个情况算是例外吧。

被人问起他的哥哥，程渊的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握着的手越来越紧，疼得谢庭叫了一声。

“程渊，你怎么了？”谢庭问道，想要将手松开，偏偏还松不开。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松开了谢庭的手，再次说了句对不起后没再回答谢庭的问题。

他把挂号单递给谢庭，嘱咐道：“我出去一趟，叫到你号就进去，等我回来给你付医药费。”

说完，他准备离开。

一只手抓住了程渊的衣角，程渊回头，不禁与谢庭对视。

他的眼睛很亮，很存粹的深棕色。

如今已经是中午，属于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太阳照射进来铺在谢庭的身后，晃得程渊离不开眼。

“怎么了？”他第一次用说不上来的温柔问候这个被他讨厌的死敌。

谢庭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手比脑子还快。

他尴尬的收回手，撇过脸保存自己一丝尊严，问道：“你身上也有伤，不看一下吗？”

程渊摇头。

这点伤对于把打架当吃饭的程渊来说只是轻伤，擦点红花油就好。

“那……那照你这么说，我也打了你，我也应该对你负责。”谢庭立马又说道。

他这个人从来爱恨分明，知道孰轻孰重，也不爱欠人情。

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出自于他该死的心软和道德。

程渊似乎没想到谢庭会说这些话，愣了许久后他还是谢绝了谢庭的好意，走前还说道：“要是真的想对我负责，以后就不要搭理我，把我当个陌生人。”

说完他就离开了。

在程渊看来，这句话很普通，目的是为了防止以后和谢庭的关系持续恶化下去。

但他的脸过于冰冷，说的话也很无情，在谢庭听来就是——

我们两个已经两清了，以后也不需要交流，不跟我说话就已经让我很感激上天了，求你下辈子也别跟我说话。

总而言之，谢庭把这句话听进去了，气得轮到自己的时候都没听见。

出了医院的大门，程渊点上一根烟躲到了旁边。

池乔也跟了上来，手里也拿着一根烟。

“你哥知道你抽烟吗？”池乔问。

程渊冷笑：“你不是跟我哥说你戒烟吗？”

池乔也没想到，从前那个像小奶狗一样叫着自己乔哥哥的弟弟，如今再见既然会这么嘴毒。

“程亦沨是很担心你，但他好像没担心到其他地方去。程渊，打架染头、抽烟喝酒、建立帮派、画烟熏妆当小混混这套，这都是哥哥们玩剩下的。”池乔淡漠的说着，手上还不妨弹了下烟灰。

程渊皱眉：“你调查我？”

池乔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换了个话题：“如果你说清楚这件事的起因，我可以帮你。”

“你有什么目的？又想骗我哥哥的感情？”

“小弟弟，我可是为了你哥正在好好解决婆家关系呢。”

池乔淡淡的笑着，目光却像捕捉食物的蟒蛇，一步一步朝着猎物靠近。

*

直到程渊说完经过后，池乔点了点头：“我帮你拿回手机，也不告诉你哥你的这些中二病事情，前提是你……对你哥好点。”

程渊不理解池乔的做法，尽管语气并不善良，但他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乔想了一会儿，又道：“我也不知道，但，这就是交易。”

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

池乔和程渊交流完后便离开了医院回学校去了。

程渊吃了饭后又打了很久的架，尽管身体上还是有地方疼，但他的面子不愿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于是，他准备回家涂点红花油，然后再向老师请假，说明原因后第二天再去学校。

临走前他还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东西，不过没记起来，所以理所应当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