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遥遥望见了衙门前,那对雄踞两侧的石狮。宋玉盘不悦的低声咕哝,“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破衙门,也不知道建远些。”
陈溪:“……”
宋廉将牛车停在了石狮附近的道旁,回头说道:“你们暂且等会儿,我先过去看看。”
门口一衙吏,正懒散地斜倚着墙垣。见宋廉过来,睨了他一眼,然后又鄙夷地挪开了视线——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衣着简朴,粗糙的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看便是乡下老汉一个。
又没什么油水,哎!
然宋廉却并不在意,他上前一步,微微抱拳,“这位官差,在下乃观……”
“告状啊,可曾备下文书?状师是否验明?”那衙役懒懒地瞥了宋廉一眼,见他两手空空,不满之情愈发浓烈,“一点规矩都不懂,还好意思来衙门告状,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后院啊!”
宋濂深吸一口气,好脾气道:“官爷误会了,在下不是来告状的……”
“不告状你与我废这许多口舌?一大早的戏弄我呢?走走走走走……”那人不耐烦地喝道,也不管后面就是石阶,一挥手便欲推搡宋廉。
不远处,几位年轻人一直紧盯着这边。见情况有异,宋玉怀与宋玉瑾当即轻点足尖,下一瞬,二人便并排挡在了宋廉身前,将那衙役吓得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倒在地。
“你,你们……”那衙役摔了个正着,龇牙咧嘴地正欲发火,一抬头,却被兄弟俩那毫无二致的长相直接给看呆了。
宋玉怀一双柳叶眼微微眯起,眼底一抹寒光乍现,直接将衙役那嚣张的气焰尽数湮灭。
“一个小小的贱役罢了,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宋玉瑾环着双臂,歪了歪头,一脸嗤笑道。
其他几人也随即走了过来,陈溪扶住宋廉,“宋叔,没事吧,可有伤着?”
“放心吧,没事儿,没碰着我。”宋廉连忙摆手,又对兄弟俩说,“没事儿,都是误会,你俩可千万别动手啊。”这好歹是衙门的人,他担心孩子们会吃亏。
宋玉盘目光森然,冷冷地盯着地上的衙役,“他该庆幸没碰着您!”
而另一头的衙役,早在势头不对时,便匆匆奔入了内堂。
县尉吕义听完他的描述,不由得眉头一皱,“你可听清了?说的是 ‘观’?”又在衙役说到其中二人长得一模一样时,吕义登时反应过来这个未说完的“观”指的是“观溪村”。
他神色一凛,那年纪稍长者,莫非是观溪村的里正?
那,随行在侧的岂不就是——武安侯?
想到此处,吕义抬手抹了抹额前的冷汗,顾不得一旁还一脸茫然的衙役,忙不迭地跑去寻知县大人了。
衙门口围聚的衙役越来越多,不明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生怕被无端波及。被陈春和护在身后的赵慧,听着前方传来的说话声,莫名觉得耳熟。她壮着胆子探了一眼,随即怒气冲冲地挤上前去。
“竟然是你!”
那人身形微微一僵,他之前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石狮后面竟然还站着几位衣着不凡之人。尤其是眼前这三人,气势强悍逼人,令人生畏!
那人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这是惹上硬茬了。他这会儿双膝发软,只想着能求个从轻处罚,可别再来其他了。可他愣了半响,也未能想起这妇人是谁。
赵慧见他一脸迷茫,更气了,“前些年,我曾两次前来报官,皆因无钱孝敬而被你赶走,还用打板子威胁于我,怎么?假装不记得?”
那人听得直想骂娘,这衙门口人来人往的,他怎能一一记得?况且如今这世道,银子当道,这向来的规矩,又不是只有他收。
然而眼下这情况,他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哎哟,侯爷,下官不知侯爷驾到,失礼之处,还望侯爷海涵!”陈有礼闻讯后,忙整理了番衣冠,匆匆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县丞与县尉,神色间皆带着几分惶恐。
一番寒暄过后,陈有礼的目光这才落到地上那瑟瑟发抖的身影上,他嫌恶道:“下官管教不严,惊扰了侯爷清净,还望侯爷恕下官管教无方之罪!”
宋玉盘淡淡一笑,“大人哪里话。这衙门上上下下共有上百人之多,人员繁杂,难免会有几个鱼目混珠之辈。只是如此损公肥私、中饱私囊之徒,本侯还是头回遇见。”
“是是,侯爷放心,下官自当秉公处理,严惩不贷,此类事件绝不会再发生!”说罢,他转身招呼了身后的衙役,厉色道:“速将此人押入刑房,先杖责三十大板,再细细审问。”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不当职的衙役前去观刑,让他们好好看着,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出生,对不对得起身上那层皮。”
陈有礼初来武安城时,便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他深知,衙役们收受小恩小惠乃是常事,根本无法杜绝。只要他们不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如今,百姓竟连最基本的伸冤都做不到,而他却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更可气得还被武安侯撞了个正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衙役领命后便将那人押了下去,凄厉的求饶声也随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长廊尽头。
陈有礼处理完那人后,便携同众人去了后衙。后衙的堂厅内已备好了清茶点心,陈有礼微一挥手,将人都遣了下去,然后拂了拂衣袍,招呼众人一同入座。
“不知侯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我等是为赵家村一案而来。”宋玉盘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放去了陈溪手边的小高几上,然后拿起面前的香茗,抿了起来。
陈有礼扫视了众人一圈,宋廉与宋玉怀兄弟二人,他自是认得的。那日随杜公公前往观溪村时他便见过,尤其是这兄弟二人相貌出众,如出一辙,很难让人淡忘。
而其他几位……
察觉到陈有礼投来的目光,如坐针毡的陈春和登时浑身一颤,竟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还是他有生之年头一回进入后衙,还是这般豪华的堂厅,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场面,这令他不免有些惶恐!
“大……大人,小的乃观溪村,村民陈春和,乃陈春雨堂兄。”陈春和磕磕巴巴地禀报道。
“关于此案,确实有些棘手。”陈有礼摆摆手,示意陈春和坐下,又唤人将卷宗与尸格取了来。
他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宋玉盘,另外两份则分别给了宋廉与陈春和。宋玉盘接过后,便转手递给了陈溪,然后侧身坐在了陈溪所坐椅子的扶手上,与之一同阅览。
陈有礼微微一惊,不过又瞬间恢复了常态。
“昨日,本官协同县尉及仵作,已对尸骸进行了详尽查验。除赵三郎娘子朱氏还存有余气,其余众人皆已不幸身亡,几具尸骸均有多处明显刀伤。而致命之处则在颈部,从伤口来看,乃是锐器斧头所致。”
陈有礼注意到,自己言及朱氏幸存时,众人皆愣了一下。他稍作停顿,见众人又纷纷低头沉思,才轻咳一声,再次开口,“除了赵大郎,赵大郎的致命伤在颞颥处,凶器乃是一支发钗。尸体的眼睛浑浊且伴有斑块状,因而推断,死亡时间应是亥时至丑时之间。”
这份尸格记载得十分详细,上面绘一小人儿,其身形上标注了顶心、囟门等全身各个部位,伤口处则以朱红标出。除此之外,还清晰注明了尸骸骨骼的折裂情况,以及并未检测出任何药物等诸多细节。
陈溪当即提出了心中疑点,起身作揖道:“敢问大人,方才听闻朱氏幸存,不知其伤势如何?”
陈有礼微微颔首,“朱氏的伤口位于腹部,乃菜刀所致。虽未伤及肺腑,然因失血过多,目前仍在昏迷之中。昨日已延请城中最好的大夫前去救治,之前来通报说人清醒过一次,后来又昏迷了。”
陈溪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
“几具尸骸皆被发现于各自房中,毫无挣扎,现场也无任何打斗痕迹。”陈有礼继续陈述着案情,“更为诡异的是,足迹分析显示,现场并未出现除赵家人以外的脚印,除了当日进屋查看的赵家村里正。不过,这位赵里正年事已高,且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赵家地处偏僻,周边仅有两户邻舍,这两户人家皆表明当晚并未听到任何异响。至于赵大郎颞颥处的发钗,本官已派人查证,此发钗乃玲珑阁的工艺,当年以制作精美、巧夺天工而闻名,仅制十支,因此玲珑阁有记录在册。经查实,乃是观溪村的陈义文夫妇所购,为陈春雨添妆的,而斧头与菜刀也皆是陈春雨常用之物。”
“常用之物,不代表只有她用。”宋玉盘与陈溪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转向陈有礼,“本侯欲往义庄再查验一番,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侯爷言重了!”陈有礼连忙拱手回应,“此事关乎甚大,下官自当全力配合,义庄就在城外,下官愿陪侯爷一同前往,以便随时为侯爷解疑答惑。”言罢,他即刻唤来随从去准备车马。
“多谢大人!”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随行。
宋玉盘臆想了下义庄里那昏暗腐败的场景,说道:“人多容易影响效率,玉怀、玉瑾随我同去就好。”随后,他看向身旁的陈溪,语气自然而然地轻柔了几分,“义庄那地方阴森可怖,你在此等我,可好?”
他说得恳切,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陈溪轻轻点头,问他,“那我可以去大牢看看春雨吗?”
宋玉盘默了默,“等我回来罢,我回来陪你一起。”
“不用啊,你我分头行事,还能快些。”陈溪忙道:“你且去忙你的,这不宋叔他们还在呢么,我有分寸。”
宋玉盘看着他,终是无奈一笑,目光又转向了陈有礼。
陈有礼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宋玉盘对这位小郎君的心思绝不单纯。不过,这位面如桃瓣的小郎君,也确实是上乘之姿,若能成就好事,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自然可以,下官安排主簿陪伴同行,以策万全,侯爷尽请放心。”
“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如此便多谢了!”宋玉盘颔首。
于是,宋玉盘兄弟三人与陈有礼一行,浩浩荡荡地往义庄去了。而陈溪则与宋廉、陈春和夫妇一同前往了衙门大牢。
*
“幸好陈溪没来,他看上去那般文弱,若是见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还不得吓得惊悸难安。”路上,宋玉瑾闲来打趣道。
宋玉盘一怔,试想了下陈溪因为害怕而不敢独自在家,非要与自己睡,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直往自己怀里钻的场景,瞬间肠子悔得铁青,恨不得给那时的自己两下。
让你嘴贱!
陈溪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大牢,周主簿熟练地与守卫交涉,逐一展示了通行令牌,随后领着众人走过重重岗哨。
牢狱位于县衙的西侧,也就短短百十米的路程,由一块块砖石建造而成。
“此处关押的皆是轻犯,再往里,便是关押重犯之地。”周主簿引路前行,还不忘提醒几人小心脚下。
重狱区则在最里处,厚重的铁锁在光照下泛着森冷的寒光。门后是一片漆黑,仿佛猛兽那张开的狰狞大口,企图将一切光明与希望尽数吞噬。
衙吏手持火折,点燃了几盏油灯,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了一方空间。
纵使此时正值白昼,然仅凭肉眼也很难看清内里的景象。
铁门被衙吏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霉味与铁锈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禁打起了寒战!
“到了,大人,就是这间。”衙役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在周主簿点头示意下打开了牢门。
这是一间狭隘逼仄的牢房,与轻狱区的栅栏墙不同,四周皆由砖石砌成,冷硬坚厚。仅留一小窗,不过也形同虚设。
陈溪缓缓步入牢房,目光在昏暗的空间中细细扫过,心中五味杂陈。
陈春雨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手撑着墙想要站起来,然刚一动作,便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她低头望去,只见脚腕上的铁链,早已将她的脚裸勒出了深红的血痕,狰狞恐怖。
“堂嫂,堂哥,里正叔,小……小溪……”
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陈春雨瞬间哭成了泪人。她忍着疼痛,奋力扑进了赵慧的怀中,“堂嫂,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没有啊……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我快要疯了!”
赵慧抚着陈春雨颤抖的背脊,试图给她一些安慰,“我相信,春雨,我们都在,你别怕!”
陈春雨又紧紧抓住陈溪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小溪,你……你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
陈溪被她抓得生疼,那力道,几乎要将他的手臂捏出青紫。但他并未挣开,只是任由她紧紧抓着,“堂姐,你先别哭,先将事情原委与我们细述一遍。”
陈春和痛心地站在一旁,重重点头,“是啊是啊,待我们走了,你有大把时间哭呢,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赵慧闻言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一瘸一拐的陈春雨扶去草堆上坐下。
陈春雨哭着将那日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我原本抱着赴死的决心,打算与赵大郎同归于尽,但我没想到,堂嫂会突然出现。”陈春雨抽噎着说:“后来,堂嫂与我说了好多,让我重新又找回了生活的希望!”
几人委实没想到,刘翠花竟能行出这等令人不齿之事,简直令人发指!
陈溪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离开堂嫂家后,发生了什么?”
“我原是要回去的,可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却来到了河边。我便倚着一块青石,就这么坐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再醒来时,我已被那几人按在了地上,他们问都不问,直接将我捆了起来,口口声声称我为 ‘杀人犯’。在他们的片言只语中,我才得知发生了什么,我拼命地想要解释,可他们非但不听,还用粗布堵住了我的嘴……”
“那夜你出门前,可曾觉察到家中有何异样?”陈溪又问。
陈春雨细细回忆了片刻,轻轻摇头,“那晚,赵大郎因生意好,特意提了一坛子酒回来,当晚他便喝得烂醉如泥,吐了一地,我收拾了好久。好在其他人只浅尝了一些,后来还是秦氏,就是我那三弟媳,帮忙去熬得醒酒汤。非要说的话……”
“那晚他们睡得要比平常早些。”
陈溪垂眸沉吟,忽然,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扰了他的思绪。他猛地抬头,只见赵慧满脸惧色,紧紧搂着陈春雨躲在了众人身后,而在她们方才坐的地方,有几只老鼠飞快穿过,往墙上蹿去。
“怎么了?你被咬了?”陈春和心中一紧,几乎是瞬间将她带至身边,细细打量。
“没,没有!”赵慧惊魂未定。
之后,陈溪又向陈春雨了解了下赵家平日里的人际关系,陈春雨不舍地与众人依依惜别,然后众人离开了牢房。
离开前,陈溪给衙吏塞了二两碎银,拜托衙吏帮忙买些药物以及吃食给陈春雨。周主簿也嘱咐衙吏将陈春雨脚上的铁链去了,更换一间更好的牢房,还让多添了几盏油灯。
衙吏连连颔首,应承下来。
几人若有所思地回到后衙,宋玉盘他们还未回来。宋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烟袋,刚将烟嘴凑到嘴边,却又猛地一顿,忍了忍又收了回去。
“如此看来,春雨那孩子确实不像是凶手。”
陈春和点头赞同,他笃定地分析道:“定是那赵家村中,有人与他们结了怨,心生怨念,方趁着那夜春雨出门,行凶杀人,再嫁祸给春雨。”
先前未动的点心已经撤下去了,陈溪连喝了两杯茶水,待饥饿感稍作缓解,才提出心中质疑,“那凶手是如何确定春雨那夜定会醒来,还会出门呢?况且,现场并未发现除赵家人以外的足迹,这又如何解释?”
陈春和:“……”
“那不是他人,亦非春雨,难不成……鬼神?!”陈春和的声音逐渐低沉,直至化为细若游丝的呢喃,一股寒意自他心底升起,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
“这世间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但这赵家之中,怕是有一鬼。”陈溪嗤道。
陈春和默默地往赵慧那边挪了挪,目光狐疑地扫视一圈,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还真有鬼啊?我的娘哎!这可如何是好?我明日不敢去上工了!”
宋廉噗嗤一声,握拳抵着唇隐隐笑着。
赵慧宽慰他,“小溪的意思是,凶手或许是赵家人,并非是鬼怪作祟。”
见陈春和仍是一脸惊惶,陈溪莞尔,“堂哥,你多虑了。我的意思是春雨出门之后,赵家或许有人醒了,只是我尚未确定,醒的是谁?还有,凶手行凶时,是如何确保被害人必然会沉睡不醒呢?须知那晚,除了赵大郎,其他人皆只浅尝了几口,更别说赵二郎与赵三郎还是夫妻同床,稍有响动,便会将人全部惊醒,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且说尸体的致命伤,乃是斧头所致,那便更不可能做到毫无声息了。可若是他们醒来过,又为何毫无反抗,甚至连呼救声都没有一句呢。”
宋廉赞赏地看着陈溪,道:“确实,要知道,离赵家最近的那户邻舍才不过数步,凶手未免也太大胆了些。可若凶手真在赵家人之中,那凶手又是怎么死的呢?”
“是啊,这说不通啊……“陈溪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忽然间,他瞳孔猛地一震,“或许……凶手早已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一条既能金蝉脱壳,又不会引火烧身的脱身之路。”
宋廉眼睛一亮,“你是说……朱氏?“
赵慧激动地豁然起身,她紧紧握住陈春和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紧盯着陈溪,“所以,春雨是无辜的,那我们去与知县大人禀明清楚,春雨是不是就可以放出来了?”
陈春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陈溪。
可陈溪却摇了摇头,“除了我先前提出的疑惑,仍有许多问题尚待梳理。譬如,朱氏为何要狠下杀手?而现场出现了多种凶器,是否意味着还有同谋?倘若有,那同谋是谁?又是如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
赵慧急道:“可……她并未如其他人那般遭受斧头重创,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溪:“堂嫂,还有赵大郎。”
赵慧刚刚亮起的眼眸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陈春和扶她坐下,后者回以一抹苦笑,垂眸继续思索起来。
此时的厅堂,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几人皆是一脸凝重,紧锁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努力从这纷繁复杂的案情中抽丝剥茧,寻找着线索。
路过的衙吏们也被这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不由得停止了话语,放轻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