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历史却给大唐王朝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时镇守许州的忠武军节度使薛能却因为一次熟人的邂逅,不仅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彻底改变了大唐王朝的命运。
这薛能接到朝廷命令,当即派出了自己身边的一位年轻牙将秦宗权,前去南面的蔡州召募兵士,准备抵抗即将到来的黄巢叛军。
此时接到朝廷命令的还要驻扎在徐州的感化军,感化军军府随即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前去协防溵水一线。说实话,当时的情况下,让这些感化军兵卒们离开徐州本镇,前去西面的溵水确实有点勉强,因为黄巢军此刻已经逼近泗水附近,离徐州城也已经不远了。
感化军之前可不叫感化军,之前可是威名鼎鼎的武宁军。在大唐,位于中原腹地的武宁军和忠武军承担着震撼与朝廷若即若离的河朔三镇和维持南方盐铁粮食转运长安等经济发达地区的重要使命。然而武宁军有一个天生弱点,就是反叛剧烈,之前发生多次叛变,为朝廷所忌讳,后来朝廷派了个猛人——王式,对武宁军的问题,下了一剂猛药,那就是借用外藩镇精兵,入驻徐州驻地,趁夜把军镇里,经常变乱的牙将亲军——银刀军,全部屠了,这种阉割式的疗法确实让武宁军瞬间歇停了,但底下的愤怒却一直积攒着。
此番家乡即将被黄巢叛军攻陷,却被迫远赴西面的溵水驻防,每个人的心里自然会有抵触,但没办法,军令如山,无法抗命。
此时,他们经过了忠武军的驻地许州,却引起了忠武军节度使薛能的注意。薛能本来是诗人,情感极其丰富。今日眼见自己的旧部经过许州,自然是欣喜若狂,他这个人本来就很恋旧。于是,就邀请感化军一众人等入城休息,还把蹴鞠球场改为了露天军营。
看着披坚执锐的感化军入城,驻守许州的忠武军官兵却一肚子的气,你薛能是他们的老上级,你恋旧,可感化军臭名昭著的本性却是忠武军非常反感,因此接待中带着情绪,疏忽怠慢却是有的。
感化军却不这么想,老子背井离乡前来协助你们驻防,就这样招待我们。
于是,愤怒的情绪在感化军中蔓延开来。脾气火爆的感化军借着由头,将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自然是配套的行动,许州城内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偌大的许州城顿时如同一锅煮开的沸水一般。
虽然感化军最终被薛能出面好言安抚了下来,事态没有继续恶化,但出来混的,跑到人家地境,砸了人家的场子,说句误会,这梁子就能这么容易解了?
当然不可能!而且其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比如说忠武军大将周岌就很生气。周岌,这名忠武军大将此刻在赶往溵水驻防的路上得到了许州城乱的消息,其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忠武军主力赶了回来,能不急吗?许州城里面可是有大家的家眷亲人、房屋财产在里面,你薛能搞了一个他镇的乱军在里面胡闹,想干什么?莫非也想玩屠银刀军那一套?用在对付忠武军身上。
太过分了!
急匆匆赶回来的忠武军趁着夜色突入了感化军的营地,用一顿血腥的杀戮,发泄着大家心中的愤懑,兄弟们离开家乡为国效力,抛头颅撒热血,你薛能就是这样对待驻留军属们的?
杀完了感化军的忠武军将士们,自然又盯上了节度使薛能。
杀戮是没有理智的,已经杀了一个,自然也就不怕杀第二个。
混乱之中,薛能也没能逃脱厄运,最终死于军乱之中,节度使被杀了,忠武军军府顿时大乱,而周岌则趁乱被乱军推为留后,执掌了忠武军军府大权。
秦宗权此刻作为薛能的旧人,此刻听到许州军变,军府节度使被弑杀的消息,震惊之余更有着一丝隐隐的恐惧。
秦宗权不敢回到许州去,薛能都死了,自己回去肯定被视作余孽被牵连,于是秦宗权利用手中的兵权,用武力驱逐了蔡州刺史,自己占据了蔡州,用决裂的方式,与忠武军暂时划清了界线。
忠武军本身只有陈、许、蔡三地,秦宗权一下就顺走了三分之一,让谁能不急。但此刻,周岌确实没精力去管秦宗权的叛乱。
因为,黄巢军要来了。
黄巢要来的消息本来早就知道,但此刻周岌很尴尬地发现,周边的战友们都跑了,整个溵水防线就自己孤零零地杵在那里,而且更尴尬的是,这些战友们还都是被自己给吓跑了。
许州军府变乱,蔡州叛乱,接连的坏消息,让溵水附近的驻军顿时炸开了锅,许、蔡两州与溵水相隔甚近,并且形成了夹击之势。此时这些忠武乱军杀了朝廷大员,他们会不会孤注一掷,与朝廷撕破脸皮厚后和黄巢再串通一气,在自己背后捅刀子、断自己的后路,那可就危险了,自己是来抵抗黄巢为国效力的,和来送死可是两个概念。
兖州的齐克让最先沉不住气了,我家远,先走了,他很快跑路了,只要有带头的,剩下的那些根本都不用提醒,立马也纷纷跟着撒开丫子跑了,很快,溵水防线的唐军就跑的一个也不剩。
朝廷原来设想的最后一道防线,瞬间秒崩,而此刻黄巢军刚刚击溃泗水一线的曹全晟部,正火速向这边赶来,汝州、许州、洛阳、蔡州,顿时压力山大。之后面对黄巢大军,河南道内的藩镇节度使们,都统一选择了当缩头乌龟,对黄巢军不再有任何阻拦,而当黑压压的黄巢军兵临许州城城下之时,周岌最终还是怂了,他决定也不出头,闭上自己那双眼睛,当个吃瓜观众。
在忠武军的默许和放纵之下,黄巢轻易地越过了溵水一线,并顺利攻破了汝州,这样洛阳就完全暴露在黄巢大军的刀锋之下,一旦洛阳沦陷,长安自然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