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以来这是秦年瑾第一次当面提起此案,不等昭帝允许秦年瑾自顾道:“梁府抄家尚有人逃走,臣千方百计终于抓住了此人,梁氏嫡子梁成坤正在殿外,请陛下觐见!”
昭帝敛目沉声道:“朕说了,事关定远的不必再提。”
秦年瑾:“陛下何故不见,难道不怕有冤?”
眼看火烧当场,楚西元出面道:“今日谈的是赤州,秦大人大可以朝后带人到御书房商量此事,赤州水路的事不能再拖沓。”
台阶至此,秦年瑾往日绝不会如此没眼力劲儿,他充耳不闻只言道:“为何不见,难道陛下也有不敢听?”
闻声堂间一行人皆是往前出列跪下,齐声道:“臣恳请陛下觐见梁成坤!”
如此情景苍凌太阳穴开始突突,眼前一幕恍然与回忆中的一幕重叠,似曾相识。
刘茨伸手昭帝扶住缓起身,额前金帘下垂。
“这皇位之上到底是坐的是你秦年瑾还是朕!”
其余人纷纷下跪,苍凌也忙不迭一同喊:“陛下息怒——”
秦年瑾丝毫没有收回嚣张的姿态,反而将帽子重重扔下地,怒道:“没有我秦家你只是个一个先帝最看不上的皇子!这把龙椅是我秦家给你挣来,你如今坐安稳了反倒过河拆桥以为我秦年瑾不敢动你!!”
苍凌捏紧玉笏,抬眼见黄海卫拔刀冲前要抓拿秦年瑾,一刹那间金属碰撞擦出声,一瞧黄海卫手里的刀被劈出裂,秦年瑾身边站着一名禁军打扮的人,他手里的玄刀发出幽光。
“护驾!”刘茨赶忙挡到昭帝前,禁军齐齐将人围住,一屋子官员都往边上撤,苍凌被挤的只能抱柱子伸长脑袋看情况。
那人挡在一众禁军前将秦年瑾推到殿外,殿内刀光剑影殿外发出巨大轰杂声,掺和宫娥呼救声。
“红鹰卫叛变了!”
前排官员一眼认出乱军中人服饰,他这一喊连座上的昭帝也绷不住脸,道:“龚育呢!”
刘茨低声道:“陛下……今日是红鹰卫任职宫中巡防,若是龚育叛敌……”
那么宫内将很快被秦年瑾的人制住,可怕的是宫外的人并不会知晓!
“不止红鹰卫还有人!”付清往前挤出去要看清外敌,不想迎面扔来火棍他惊叫的同时一众官员急的直跺脚。
“他们这是要烧了殿!”
“快快出去站——”
所有人在禁军呵护下退出宣宁殿,付清被苍凌扶着,一太监急忙跑来跪在众人前喊道:“陛下是慈宁殿里出来的叛军!”
昭帝阖上眼,终于他跟秦家之间最后的皮被撕开,开始血淋淋碰面。
叛军黑甲加身,头戴铁盔没有一定力度在他们身上留不下伤,楚西元严声道:“一人可敌无人,秦年瑾果然一开始就图谋不轨!”
“一人敌五人……”苍凌默念,眼看禁军一个个倒下,叛军围攻上来,他们被禁在殿外大台里。
秦年瑾已经卸下官袍换上了甲胄,他提着刀在前面点数,最终刀落在一方,他歪脸叫道:“苍凌啊怎么躲这么远?”
面前人墙顿时消失,排在他前边的小官生怕殃及池鱼往两边撤开,这一声犹如阎王点卯苍凌只觉得脊椎生寒。
“一时出头太风光,秋后算账是不是没想到啊孩子。”秦年瑾往前迈开步,刀尖戳在苍凌胸口,“出来吧。”
命在旦夕苍凌还是乖乖听话出列,停下厮杀后周遭全是叛军,只见后方大动静,一群人被迫跪在地上。
“秦年瑾你要作甚!”付清第一个站出来骂道,地上全是国子监学子还有新上榜的考生,秦年瑾这是要永诀后患。
地上的学子一个劲儿扯嗓子大骂秦年瑾一等叛军,文人骂人向来不带脏字且直戳心肺子。
没等付清质疑完刀落脖颈,前一排五个学子头纷纷落地,见这一幕付清差点没喷出血。
苍凌则是被掐了喉搬说不出一个字。
秦年瑾将刀小力度往胸口刺进去,“我是不是给过你机会,苍凌啊,我与靖北侯井水不犯河水了半辈子算是毁在你手上了,你以前可从来不掺和党争,还是说你如今也想给你家六殿下争一争。”他看向昭帝喊。
“陛下你又要养出一个虎了,像今日这般执意不肯见的,上一回还是蒋文尘恳请重审亲王一案呢。”
“那次你心有愧疚不想被人重新怀疑你的位子,那这一次你是不是也不敢赌,定远草路明明涉及他沈丛你却执意护下沈家,看来是怕极了我们几大家族联合起来……”
昭帝冷笑道:“朕与你无话可说,今日之后这天下有你姓秦的就没朕!”
秦年瑾目光悠地转向苍凌,说:“这样,今日你若是当着众人面骂他一句狗皇帝,我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全场目光焦距在苍凌身上,苍凌只觉得胸口那刀尖太刺,已经隔衣戳进来一寸。
苍凌沉住气,问道:“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秦年瑾挑眉,往后一步刀落在最靠近苍凌的学子脖上,说:“不会。”
苍凌冷笑一声,并没有感到失望。
“从那夜过桥后,你注定要成为我刀下魂!”
定远赤州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秦年瑾的心血,定远断送在他们父子手中,让他不仅在商会里失去了往日的话语权还失去了人心和大量钱财,定远赤州犹如他的左臂右膀断了哪一个都是致命的伤害。
没等苍凌从刀下逃回片刻感到一丝庆幸,那刀以肉眼可见的锋利砍断了学生的头,温热的血喷在苍凌脸上。
鲜血在睫毛上晕开,染红视线,紧接着手一沉,秦年瑾生生将还在流血的头颅扔在他身上!
“我看谁敢跟我秦家作对!”
秦年瑾手中的刀不停地砍在惊慌学生脖子上,很快苍凌浸在一滩血水中,惨叫声连连不断,完全将他围困在间。
苍凌抛开源源不断扔来的头颅,一瞬间空前绝后的惊悚感吞掉整个人的理智。他想跑结果脚下一滑倒在血泊中,官帽掉落。
秦年瑾利索转身掐住他脖子恶狠狠道:“不许跑!睁眼看看!这些人都是因为你的鲁莽你的傲慢断送了性命!我要你记住——”
苍凌被后颈的力掐的呼吸困难,视线模糊,努力睁开一缝隙,看见的只有雾蒙蒙的血,那一刻连哭声都不能从嗓子里发出来。
他翻胳膊拽住后颈上的手,骂道: “你停手畜生!放开……”
喊道一半秦年瑾手一用力将他脑袋扣上地,鼻梁生痛,脸埋在血水里。
苍凌挣扎不开对方的手,腥味入口间身上一股疯劲儿上来咬向秦年瑾的手臂,秦年瑾不在意胳膊会不会被咬掉一块肉,拼尽力气将人反复往地上按。
待苍凌挣扎的全身无力无法抗拒时秦年瑾将人拎起,问道:“是不是后悔了?”
苍凌脸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他喊得嗓子冒烟。
秦年瑾一巴掌拍在苍凌平静的脸上,怒气直升:“还敢不敢跟我秦家作对!”
下一瞬措不及防地左脸实实在在挨了一拳,眼冒金星,苍凌像疯了一般扑在他身上,拳拳落在脸,秦年瑾恍惚,不敢相信一个少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你去死!你去死吧!”苍凌喊得肝心若裂。
秦年瑾身边的人反应过来迅速将苍凌押回原位,只见秦年瑾摸了摸腮帮上的淤青再次提起地上的刀。
剩下的几个学子从刚开始毫无恐惧地辱骂叛军到此刻的傻眼呆滞,见那把带血的刀逐渐靠近,一人跑过来抱紧秦年瑾的腿苦苦哀求:“我骂我骂!狗皇帝不得好死……”
不等说罢刀已经擦过脖,秦年瑾从后拉来一人来到苍凌面前,“驯狗还得慢慢来。”
“你这个畜生简直禽兽不如!”付清气的手指发抖,他欲要冲过来却被敌方老老实实架住,身后有一人拔刀喊道:“冲着孩子算什么!”
秦年瑾保持微笑对他说:“侯爷可要想好了,救了这个孩子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宇文珩脸刷成白墙,不由得捏紧拔出的刀。
宫内完全被控制住,宫外官眷的安全是未知,秦年瑾明显是有备而来,料定他们不敢造次。
反抗的声音戛然而止,秦年瑾很满意地点点头,他俯首揪起苍凌的头发,欣慰道:“靖北侯的儿子的确很有骨气。”
苍凌就挂在两个士兵手里,他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听着学生们的抽泣声,他恨不得戳聋双耳。
他从未如此绝望过,不曾在这个世界赶到过这般的恐惧,在他眼里这里的人就像游戏里npc是不够起眼的,不想原来抬抬手指就能掐死他,生命也可以如此脆弱。
“怎么不睁眼就看不到了吗?”秦年瑾一刀砍在学子手臂上,那人惊叫一声疼的再地上打滚,再是一刀,两条胳膊切成半。
“你有本事就装听不到!”
一刀砍在大腿,惨叫声戳破耳膜。
秦年瑾又揪起苍凌后脖子逼近道:“看看吧……你不是很勇敢无所畏惧吗?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看清楚了苍凌,他们都会恨你的。你救不了所有人,想逞英雄怎么都不给自己留留后路呢孩子…”
苍凌最终还是睁开了眼,他咽了口水,对上秦年瑾扭曲的笑容,轻声说:“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杀了我!”
秦年瑾勾出一抹笑放开了他的后颈,因苍凌的哀求感到快意,他道:“求死不能才是最痛苦的。”
苍凌一遍遍念着,保护秦年瑾的那高手看他神情不对,一下扼住他的下巴拽的苍凌差点脱臼,“他要自尽。”
天杀的到底为什么有咬舌自尽这个东西,他咬的只有一口的血。
顺着抬头的姿势苍凌瞧见头盔下一双眼睛,自尽未遂,秦年瑾冷冷地扫他一眼。
等苍凌精疲力竭合上眼以为被折磨的尽兴了可以遂愿时冷不防肚子上一阵刀绞的痛。
秦年瑾抬脚重力踹上苍凌,士兵同时放开手,犹如风卷走枯叶,他的身子轻飘飘后仰,滚下几十米高的台阶。
骨头拆开又敲碎的痛一下又一下,直到没有坠落的石梯。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苍凌仰躺着,吐出一口血顺过下颚流下来,眼窝积水,他才反应过来这雨一直都没有停。
等待最终的判决,他凝望着阴沉的天,半晌后空阔的视线被鹅黄袍尾挡住,那人驻足欣赏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短暂的笑声在雷声中掐灭。
“可惜了,这么好用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