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觉走后,许岚继续构思,终于等写好了折子,她准备回房,将油灯一灭,却发现世界黑了,她又看不见,她无奈地敲了敲桌子,傻了吧。
“来人呐。”她不敢摸索着走。
易寒非沐浴后换了睡衣,见天色彻底黑了,便披上大氅在书阁檐下等她。
见她熄了灯把自己困在里面,易寒非好笑地推开了门,“你呀,早说了叫你同我回房吧。”
“你怎么来这么快?”
“我在门口等你。”易寒非拉住她的手一起走。
许岚摸到他的手比自己的还冰,“你怎么不进来?外面那么冷。”
“我身上热。”出了书阁易寒非把手搭在她肩上。
许岚皱眉去探他的头:“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头疼吗?”
易寒非凑近她耳边说:“想你想着想着就热了。”
新婚燕尔,也不能怪他精力旺盛。许岚哼了一声,“我又没让你想。”
才走两步,就见天上飘小雪,“易寒非,你看,是不是下雪了?”
“岁聿云暮,也到了下雪的时候了。”
“我最怕冷了,不是说寒流被山脉挡住了吗?”
“那是西北的寒流,最近北风肆虐,应该是来自北方的寒流到了,淮南的雪季开始了。”
许岚抱住他的手臂,“快过年了,今年是我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一定要是个好年啊。”
“丰年瑞雪,今年好,明年也好。”
“我想起一句话,今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易寒非咋舌道:“难怪没人怀疑你,你同许岚兮一样,净喜欢些伤怀的诗。”
“什么伤怀?这很浪漫好吗?”
“踏鞍红绫抱,交头华发接。何须围炉火?霏霏正绸缪。”
听他说着,脑海里便涌现出大婚之日的画面和以后垂垂老矣头靠着头的画面。“霏霏正绸缪,为何还不必围炉火?”
“先回房,待会告诉你。”易寒非轻笑一声,拉着她穿过回廊和庭院,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今夜是琴瑟值夜,她打了热水来之后,瑟瑟发抖地上前来伺候着许岚宽衣,许岚以为她冷,便让她回去休息了,嘱咐她路上小心,明日添衣。
随后她自己擦洗了身上,倒了水,拆了辫子,换睡衣上了床,床已经被易寒非捂热了,她自然地钻到他怀里。
“琴瑟若伺候不好,便叫系铃换一个来。”
“不必,她平素规矩,人又勤快,力气还大,活干得好。”
“方才我沐浴时,她闯了耳房,我罚她跪了一柱香,你当真要留着她?”
许岚想了想,说:“留。她恐怕是无心之过,罚也罚了,下不为例。”
“进了玉韫园的人都知道,书阁不得靠近,我沐浴时不要人伺候,她明知故犯,分明是蓄意勾引,你也不在乎?”
许岚将手伸进他衣服里,摸着他的胸肌,“当然在乎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她究竟为何闯了耳房,明日我会审她的,一定给你个交代。”
易寒非截住她的手,眼睛盯着她的脸,伸手慢慢解开她的衣带,把她的头发拨到身后,轻轻剥下她的睡衣,“屋外飞雪,我们如今就是霏霏正绸缪。”
许岚羞红了脸,不去看他,绸缪竟是缠绵意?易寒非作的什么诗啊?真叫人害臊。
第二天许岚问清楚了琴瑟的事,易寒非还是太自恋了,琴瑟才不是什么蓄意勾引,原来是因为她看到原本备好的衣物没带进去,她以为王爷还没有沐浴,便把衣物送了进去。
许岚告诉她,耳房里有易寒非的衣柜,衣物忘带进去也不要紧,易寒非习惯了自己沐浴更衣,有人在他觉得危险,以后别管他就是。
琴瑟感激地点点头,连和鸣一开始都以为她是想勾引王爷,没想到王妃这么宽厚,还给她赐了药。
和鸣在外洒水,看到琴瑟出来,赶紧凑过去问:“怎么样?王妃也罚你了?”
“没,王妃信我的,还赏了一盒药膏。”
和鸣拿过药膏打开闻了闻,“那就好,这是好东西,你看看这样子,感觉挺凉的,还不难闻。”
琴瑟又拿过药看了看,“王妃大度,以后我们一定要更用心伺候报答她。”
系铃识字,芙蓉跟着许岚兮一起长大,也识些字,许岚便拿了些简单的书给她们,让她们不必时时在旁伺候,空下来可以看看书,顺便教教琴瑟、和鸣认字,毕竟过了启蒙的年纪,不多求,能识几个字算几个。
于是许岚问完话,便独自去舞坊练舞了,今日舞坊里没有乐师和舞者,因为她要穿的舞衣,在古人看来跟衣衫不整似的。
易寒非正练完功出来,看到进去的背影,便跟着进了舞坊,在下面看她。
她只是练功,随后试几个连招,那身姿轻盈柔软,一撤一点步如飘魅,一奔一踏跃似飞仙,没有奏乐,没有理他,便看得易寒非神情恍惚,那绣花白衫还是太过宽袍大袖,若是她边跳边脱,对着他翩翩起舞,最终不着寸衣,贴身而舞,神色妖媚……
荒唐!
太过荒唐,北里之舞,靡靡之音,易寒非面烫耳赤,心虚斥责自己□□污秽,偏偏又心驰神往,如何才能说动她随自己行闺房之乐?
他一个点地运功,落在上方台子,朝她靠近。
许岚目瞪口呆之际,他已经横空跨过下方陈列乐器,脚踏台壁,手握栏杆,一个翻跳来到她身旁。
“几步路上个台阶的事?你也不怕危险?”
“你看的书多,可知酒池肉林?”
“嗯?”许岚疑惑看向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古史中殷商的酒池肉林。”
啊???这不是架空吗?还有殷商?
许岚懵圈着说:“我略知一二。”
易寒非试探:“那你也知北里之舞,靡靡之音?”
“不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许岚娇嗔:“你这样我生气了!你到底说不说?”
易寒非瞥了眼四周,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殷商北里之舞乃是艳舞,野史记载更甚,舞姬拂手间衣带抛落,再舞动衣袍渐褪。”
许岚:“……”
易寒非偷偷瞥了眼她呆滞的神色,害羞道:“不许装听不懂。”
“你想得美。”许岚憋着笑。
就知道说不动她,易寒非撅嘴:“我也不过是好奇,你笑是何意?”
许岚一脸无辜地眨眨眼:“你堕落了。”
“没有!”易寒非一个翻身,又跳了下去,脚步匆匆地溜了。
许岚忍俊不禁,怎么这么可爱啊?
易寒非即刻就出门去了军营呆着,午饭也是在军营用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有把柄落在了许岚手里,暂时不想跟她面对面。
他写了家书给江信,叫少蜇传去机关道,信中将林觉之事告知,提及自己的疏忽过失,并喊他考虑成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