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后,森健次郎□□洇湿,瘫倒在地。
洋子二号怔愣在原地,屡屡黑气从她身上逸散开来。
洋子一号眉头舒展,脸上凝重的表情归于平静。
小女孩轻轻挣开怀抱自己的手,露出一张嫩嫩的小脸。
女孩哭得红红的鼻头轻轻抽搐着。她张嘴想说什么,被女人一把捂了回去。
佑里对众人摆摆手,自顾自拿起另一份卷轴,清清嗓子念道:
“森健次郎,1972年生人,崇尚暴力。
十三岁前捣毁蚂蚁窝52个,玩死虫子436只,用弹弓打死鸟类23只,追打猫狗等小动物数只,欺负低年级的同学17次。
十四到二十岁,虐杀小动物55只,霸凌同学158次,打骂父母11次。
二十一岁至今......
别的不念了,家暴妻子致死,一尸两命。
死期......
骗你的,这上面没有。”
神情紧张的男人面容抽搐、牙齿打颤:“呜!呜呜!”
佑里冷嘲道:
“不用辩解啦,碰到这么多灵异事件都没学会看清现实吗?
你听没听说过那种传说啊?
每个人一出生身边就跟着两个‘俱生神’,男神记善,女神录恶。
这些记录,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随着她的话,男子肩上显现出两个有耳朵一样翅膀的小精灵。
女性小人嫌弃地向他吐了口口水,用细细的声音骂道:“垃圾!你可累死我了!”
被黑气包裹的洋子怔怔地听着,周身服饰幻化为幽魂特有的白色常服,头上出现三角巾。
她连禁言解开了都没有发现,讲话突然出声把自己吓了一跳:“我,已经死了?”
夏油杰温和地冲她点点头,惋惜道:“很遗憾,是的。”
洋子的生平做了很多善事,所以夏油杰对她印象很好。
佑里面无表情扯来另一份卷轴,示意洋子一号把孩子耳朵堵上:
“森洋子,出生农家,嫌贫爱富。
20岁到东京打工,因沉迷牛郎欠债500万日元,试图偷窃雇主钱财商品被解雇。因还不起欠债下海。
每次挣的钱大部分贡献给了牛郎,小部分拿去还债。
后来遇到外企公司的森健次郎,骗对方自己怀孕了而顺利结婚。
其实孩子是牛郎的。
因为怕月份对不上,而婚后森健次郎又显露出家暴的劣习,牛郎也因为有了更大方的金主而抛弃自己,所以打算堕胎离婚。
为了分到更多钱,故意设计森健次郎动手并主动把肚子往尖锐处撞。
结果操作不慎,一尸两命。”
夏油杰:宇宙狐狸头JPG.把我刚刚的温和还回来!!!!!
他拿到的卷轴和男俱生神的记录一样,只有善的一面。
森洋子虽然嫌贫爱富骚操作多,但不得不说还是做了不少良善的事情。
就连森建次郎也不全是行恶。
不过他的卷轴是最先出现的,很小又压在最下面没被看到,让夏油杰以为自己和佑里一人拿了一方的而已。
只能说人是复杂的动物。
回忆起自己亡者身份的森洋子更能明确的感应到台上几人的气势。
神明和卷轴上散发的压力让她清醒很多。打击之下一时间并不敢再狡辩。
处理完这两个人,台上三道视线转向一直沉默抱着孩子的女人。
佑里温和发问:“所以,这位不可言,和这位小朋友。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人放开孩子,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说话。
随即一道阴柔的光芒下,她温婉的发型散开化作紧贴的绒毛和细长的翎羽;手臂长出片片闪着冷光,金属样的锋利飞羽;双手刺出弯甲,双脚化为禽爪。
她开口,婉转的声音犹如鸟鸣又透着鬼气:
“妾身姑获鸟。这个孩子,就是当年被判定为难产死亡的婴儿。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当年的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期间。
妾身本就喜欢徘徊在孩子多的地方,医院新生儿区、幼儿园、孤儿院都是妾身喜欢去的地方。
当日只是照旧闲逛,但这个孩子不被父母期待,不能平安出生的怨气吸引了妾身。”
她爱怜地抚着孩子的背:
“当时妾身就想,于其偷一个孩子,不如试着拯救这一个。
她那么小,怨气又重,直接去地狱也要先在赛之河源徘徊受苦很久。
不如我把她养大一点,就算她不能长到成人,也能快乐几年。
我好好爱她,让她怨气少些也能早早投胎。”
说着,小女孩嘴巴憋憋要哭,姑获鸟小心地用手爪背面蹭了蹭她的脸。继续道:
“胎死腹中的孩子是没有俱生神的,灵魂也是随母亲一起被勾走。
所以我趁着洋子的俱生神离开,勾魂使者没来的空隙附身到尸体里把洋子挤出去,假装扛过难产。
并且把自己的精魄分了一点出来裹在雪姬身上,强行恢复了她的生机。
而后又以体弱为名把她送到保温箱,自己推说病房不舒服换了房间。
等勾魂使者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洋子懵懂状态的魂魄,以为她自己离体了。
可能被我挤出去时伤到了那里,迷迷糊糊这么多年都没记起来,以为自己没死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飘出来的。”
言罢,她嫌弃地盯着森健次郎,一双鬼瞳将人盯得直往角落里挪:
“至于这个男人,我一开始也没想把他怎么样。
但他是在太渣了,害得我经常需要使用迷幻术防止他伤人。
可能是妖法用得太多了,他气弱才这么容易被自己老婆缠上,还招来了这么个东西。”
说着指了指无脸女:
“这个东西是以产女为蓝本形成的咒灵。
产女对难产而死的女人极为敏感,且深恨垃圾丈夫、父亲。以它为基础形成的咒灵也会优先攻击这类男人。
他们夫妻凑在一起后,理所当然就被缠上了。
最近他身边出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这两个搞出来的。
当然我也推波助澜了一把。孩子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过了七岁,她就和人间了有联系。又已将养两年,现在我自己和她都快撑不住了。
既然有机会,垃圾男人死掉后我们母女正好拿着遗产去潇洒潇洒,开心上路。
顺便也算给我女儿报个仇——当年他可嫌保温箱贵,想着把孩子扔了呢!
这几年也没少说浪费要打人。
可女孩子养娇点怎么了!”
说完气愤地朝男人射了几根飞羽,还好有栏杆挡住了。
看那穿木而过的力道,怕是想直接削死的。
小女孩在她柔软的腹羽上蹭了蹭:
“妈妈我爱你。
前两年我就看见你去公园的沙池里洗澡了。
我喜欢你,不怕你。”
说着她挥了挥自己的小肉手:
“我还以为自己有一天也能长出爪子和漂亮的羽毛呢,就可以飞了。
原来我不能呀?”
姑获鸟低头蹭了蹭孩子的额头:“没关系,妈妈带你飞。”
小孩高兴了:“好耶~”
自从听到姑获鸟说要一起走,她就不再哭了。
看来孩子虽小,可其实什么都懂。
听完全场的佑里拍手:“完美。我觉得它没说谎,夏油前辈呢?”
夏油杰:心情复杂——没想到今天全场最佳竟然是妖物和鬼童。
他叹息道:“我也觉得没问题。”
男人肩上的俱生神也开口道:
“我们也可以作证,这些年姑获鸟做的很棒!
我们两个虽然也被骗了,但是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妈妈!
小朋友也很乖!”
女俱生神颓丧道:
“就是有点可惜。
我还以为这个人改好了,至少对家人温和了很多。
原来是被妖法制止的。
呸,垃圾就是垃圾!”
佑里看向上方:“既然如此,请神明大人指示吧?”
神像光华闪过,苍老的女声从中传出:
“吾不是判善恶,断官司的神祗。
森健次郎,因为你实非无辜,诸神调查后觉得你应有次果报才不回应你的求救。
只是你太烦人,众神又怜惜姑获鸟母女想庇护一二,吾才受托来见你。
吾今日动用自己全知之能,又有白泽通晓古今之力作见证,借助地狱生平记录给你个明白:
森健次郎,死心下地狱去吧!”
言毕,男人和产女身下裂开大口,下方正是他家中景色。
随着咒灵身上束缚被解开,洞中传出男子的惨叫声。
神明再次张口:
“式神使,麻烦你去善后。”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还有自己的事。
这一分心,残杀完目标的产女剑一般冲上洞口,发成利刃,直取佑里额头心口。
无防备间少女躲闪不及,右臂伤处被挑破,显得格外狰狞。
不待她反击,左臂被大力向后一扯跌倒在地,也躲开了后续攻击。
身前取代她位置的少年,手中红色三节棍劈头将咒灵砸进地面。
原本嚣张的长发疼得皱缩在一起胡乱扭动。
少年不等众人看清凶物被砸得多惨,手一伸将对方搓成了球
——在自己面绽开的血色,狠狠戳中了少年最近的雷点。
一时间他牙关紧咬,心中恨意陡升。
“夏油学长,你的式神不是签契约来的?”
“嗯。”轻轻的女生让少年从暴虐的情绪中回神。但还是不太想说话。
“那你怎么收复的?”
“打服,搓成球,吞下去。”咒灵操术的调服方式也算不上什么大秘密。
佑里对他歪歪头,小声道:“小黑?”
夏油杰:?
不等二人交流完,狐仙再次开口:
“姑获鸟,妖怪行善不易,我也是祟神。
因为这个人渣,你的事很多神明已经知道了,有意收你做辅官、神使。
如果你有意的话,送完这个孩子会有人找你的。”
姑获鸟俯首道谢。把孩子背到背上低低飞起,通过新的洞口飞进黑暗。
呆愣一旁的森洋子魂体被怨风卷上紧随而去。
从流泻出来的气息看,这次连接的应该是地府。
待他们离开,佑里和夏油杰眼前逐渐模糊。
再回神,佑里一头磕在了木质栏杆上,再次负伤让右臂钻心地疼。
而夏油杰则发现自己捏着咒灵玉回到了追击时的小巷,黑底描金的狐狸面具系在腰间。
不远处,好久没联系上他的辅助监督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收拾好表情的少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迎了上去,向对方挥了挥手中的黑球球表示一切顺利。
二人肩并肩往回走,放松下来的辅助监督提议去吃个宵夜。
夏油杰心不在焉地应下,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佑里那声“小黑”里
——好像小时候是被人这样叫过。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