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阶鬼是没有神志的。
它们无法躲避阳光的侵蚀,只能任由阳光照在它们的身上,将其化作飞灰。
月见千里跟着村田回到了他所在的村子。
那片村子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破坏的建筑和已经死去的人……
村田沉默着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而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村子里面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堆,将那些熟悉的人埋葬。
光是重复那样的动作就已经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在一切完毕之后,村田站在那些人的墓前,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
月见千里并没有打扰他,她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注视着这一切,她似乎能够理解对方的这一种痛苦,但是……也仅仅只是理解而已,她到底无法感同身受。
等村田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月见千里立马看见了这个少年的变化,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颗名为“坚韧”的种子在他的眼底生根发芽。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月见千里问道。
少年闭了闭眸子,再睁开眼时,不过才八九岁的少年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听说在隐蔽的群山之间有专门杀鬼的队士存在,我打算加入鬼杀队,去讨伐恶鬼。”
“可你并不知道鬼杀队的位置。”月见千里有些好奇,“你准备怎么找到他们?”
少年攥了攥掌心:“总会遇到的,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抑或是更久的时间,只要吃人的恶鬼还在,我就不会放弃寻找。”
“行吧,”月见千里点了点头,“我暂且陪你一同寻找。”
“诶?真的可以吗?月见小姐您不是还要找人吗?”
“嗯……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那两个人的线索,说不定我要找的人也在鬼杀队里面。”
“就是不知道你那边是否方便。”
村田:“方便,太方便了。”
他忙不迭地说道,像是生怕月见千里反悔般立马提议道:“那月见小姐,我们先下山吧,咳……我在前面带路。”
说着,村田就立刻往林中跑去。
……
森林里面静悄悄的,偶有鸟雀振翅的声响。
而后,树叶簌簌地响动了一下,空气中传来少年的声音:“月见小姐,这里,这里……”
被惊动的鸟雀警觉地扑棱着它的翅膀飞了起来,从一根树枝飞到了另一根更高大的树枝上,观察着闯入这片森林的不速之客。
接着,一个少年拨开灌木丛走了出来,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再见到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他背过头来,向着不远处的巫女小姐挥手:“月见小姐,这里很安全。”
等到月见千里走到近处,少年又转过身,正准备继续探路,然后……猝不及防与背后树上倒挂着的青年来了一个对视。
“请问……”,青年朝村田招了招手,露出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村田:……fine,我很fine。
“啊,鬼啊……”,村田惊恐的声音在整个森林上空回荡,惊起了一众飞鸟。
大白天的撞鬼了怎么办?
明明之前树上没有人啊?
村田被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出去,一个劲儿地往四周跑。
“咚——”,耳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更是不敢回头了,整个人都跑出了残影。
“巫——巫女小姐——,背后有……鬼……。”月见千里刚刚走到这里,就听见村田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而后,她就看到了村田正绕着他所说的“鬼”绕圈圈,做变速圆周运动。
嗯……跑了……但是又好像没跑……
月见千里不知道此时该作何感想,沉默了一瞬,然后向着村田所说的“鬼”看去。
青年乖巧地坐在地上,露出了略显无语的笑容。而后,在与月见千里面面相觑的瞬间,他的笑容乎地滞在脸上,像是呼吸都停止了一样。
他有些迟疑地瞪大了眼睛,过来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巫女小姐,好久不见了。”少年笑眯眯地向着月见千里打招呼。
“你是……太宰治?”月见千里也有些惊讶,说是之前那个被夜斗带去神社的少年又不怎么像,不仅年龄比之前见面的时候大了不少,而且……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总感觉这个青年比当时的太宰要更加的绝望,更加的阴暗淡漠。
月见千里在看到他脖子上的红围巾的时候愣了一下,明明比一身黑色西装的时候多了一点亮色,却更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样的颜色……像是凝结的鲜血一般。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作用吧……
月见千里垂下眸子……毕竟时间的确能改变许多东西,眼前的青年的变化倒也不算太大……起码她还能认出来。
“是我哦,”太宰治眨了眨眼,装成无害的模样,无论他的性格有多么糟糕,但他只要刻意的伪装起来,依然像是某种温和无害的小动物。
他的表情有些夸张地按住自己的心脏:“巫女小姐竟然还记得我!”
“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呢。”
“好几年?”月见千里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是未来的太宰治,虽然在她的眼中只过了几个月而已,但是对未来的太宰治而言他们的见面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不过……这不重要……无论是未来的太宰治还是过去的太宰治,月见千里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竟怎么想,对方都应该与这个世界毫无联系才是……总不该与她当时的那个御守有关吧……
“诶?巫女小姐见到我只有这样的反应吗?”太宰治有些失望。
月见千里:……
对于这样的问话,她甚至懒得回答……
“好吧,”太宰治很遗憾,虽然不知道他在遗憾些什么,不过,只要能回答月见千里的问题,月见千里就可以将之忽略不计。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找到一棵梦中情树正在自杀的,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里。”
“这难道就是上天的启示,让我们能够再次相遇的吗?”太宰治视线牢牢地盯着月见千里,眼神灼热,像是要将月见千里盯出一个洞来。
月见千里:……
她按了按额头,忽视了对方后一句插科打诨的话语,心情很是糟糕。
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个御守?可是……
月见千里还来不及细想,太宰治便打断了她的思绪:“既然是上天的启示,不如我们一起去殉……”
“情”字还没说出口,这一次轮到太宰治的话语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非常开心,可是……你们难道把我忘了吗?”
第三个人的声音幽幽响起,原本被“鬼”吓得到处逃窜的村田杵在两个人的中间,神色很是哀怨:“二十圈!我足足跑了二十圈呐!差点以为我今天得筋疲力尽交代在这里了,结果一转头你们已经开始聊上了。”
“月见小姐,您……”在将视线转到月见千里身上时,村田顿了一下,巫女小姐是自己的救人恩人,不能抱怨……所以……
“这位先生,您觉得装鬼吓人很有意思吗?请问您考虑过被吓之人的心情吗?而且您是怎么能对被您吓到的人视而不见,还能若无其事地聊天的?”村田选择对尚不熟悉的太宰治一通输出,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抱歉,”太宰治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哽咽:“我没准备装鬼吓人,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问问路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在大白天也会觉得撞鬼。”
“在你受到惊吓之后,我本来是想向你解释的,但是你一直捂着耳朵,而且跑得更快了。”
村田:……
月见千里:……
她神色微妙地看了村田一眼,按照这少年的胆量,他真的能通过鬼杀队的测试吗?
村田:干嘛?都看着他干嘛?
“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他弱弱地说到。
“对,就是这样!”在找到借口之后,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自我安慰道:“谁想到荒芜人烟的森林里面也会有活人呢。”
“咳咳咳……”村田掩饰性地轻咳了几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得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下山。”
话落,他就一马当先跑到前面去了。
当下又便只剩了月见千里和太宰治两个人。
月见千里:……
她走到太宰治面前:“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在注视着那双向自己伸过来的手的时候,他微微犹疑,但在犹疑之后还是将手送到月见千里手中。
在触摸到那一抹温热的时候,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后,他感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走吧,”在将太宰治拉起来后,月见千里放开握着的手,并示意他跟上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但若是想要离开,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